“鹌鹑起床没有?”一位婀娜多姿的美妇人在餐厅一边摆放早餐一边向卧室喊道。
“起床了,起床了。”年轻男人抱着枕头,懒散地应答道。
“儿子,你今天几点的面试?”
“嗯……十点——今天不想去面试……”他端起碗喝着白粥,轻描淡写放弃了面试机会。
“你上个月研究生毕业到现在在家宅了整整一个月,不去找工作就浪费你研究生学历了。”
“早知道就不读研好了,没学历也找不到工作,那样正好就不用找工作上班。”
“说哪门子胡话?有多少人能23岁研究生顺利毕业?嘛,反正也是刚毕业,随你心情吧。”言语间充满了溺爱。
年轻男人名叫米安纯,今年23岁,本科在中山大学物理学专业毕业,而后报考华南理工大学,考取外国语言文学硕士研究生。身高刚好180公分,体重60公斤,国中以前个子矮矮的,身材胖胖的,相貌配不上“靓仔”的称呼,但从高中时期开始,他的形象发生“十八变”,仿若绽放的桔梗花般引人注目。
美妇人是米安纯的生母,叫张星轸,现年43岁,求学时,是中山大学国际事务系学生。19岁那年与米安纯的父亲——在同校就读法律专业的米瑜相识,并在20岁时候登记结婚并生下独生子。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极令人不齿的,然而经过一番世俗的斗争,这对金童玉女仍造就那个时代的一段佳话。
婚后,夫妇二人为家庭和家中独子不懈奋斗,毕业后的米瑜从一介籍籍无名的新人小律师历经三年磨炼,终成为国内有名的商业律师,二十年来成功处理两百余起企业收购、并购案,涉及金额高达万亿。事业有成,夫妻和谐,但唯一不足便是独生子。米安纯似乎生来便清心寡欲,年纪轻轻几乎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崇高境界。为改变爱子冷漠心态,夫妻相约但凡一方有时间就一定带安纯外出消遣,希望能勾起他对尘世的欲求,但实际收效甚微。
张星轸问:“今天有什么要做的?”
“睡觉吧……”他双脚夹住钻到自己椅子下的宾莎幼犬,轻轻用脚尖揉弄它的肚子。小狗是一周前米瑜的朋友送的,纯种有血统的宾莎犬后代。家主带狗回家,打算一家三口想个名字,不料,三个人给它取了三个名字:“山竹”(张星轸)、“小米粒”(米安纯)、“日炎”(米瑜)。一家三口为了确定最终的名字,从猜拳、水中憋气、跑步机两公里测速,以胜多者决定名字,却是各有胜负。因此直到现在可怜的宾莎犬都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
张星轸早些年带米安纯看过心理医生,但医生对健康心理无能为力。不得已劝其为安纯做全面体检,防止因器官病变引起性格变化。但体检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夫妇二人摸不到头脑。万幸,家中独苗身体健康,只有多加留心,以防意外。
“你都睡了二十几年了,就不能保持清醒陪妈妈一会儿?”
“唔……妈妈有啥要做的?”
张星轸想了会儿:“确实没啥具体要做的……也就是遛狗、买菜、打扫卫生、看你睡觉。”
“尊敬的母后,请问您今天可否准许孩儿陪同您一起遛狗、买菜、打扫卫生和看自己睡觉呢?”
“傻瓜,谁能看自己睡觉的?你先吃饭,一会儿我们去公园遛狗,然后买中午和晚上的菜。”
“妈妈,想吃糖炒栗子。”
“鹌鹑也能吃栗子?吃点花生米就行了。”
“妈,能不能别叫我‘鹌鹑’,我都23了,给我留点面子行不?”
“又没在外人面叫你。”
“孙淇女和刘室心知道。”
“那又能怎样?都是亲戚。”
“哼。她们俩在你和我爸两边的族谱里至少隔三篇纸。”
“好了好了,不叫了不叫了。不叫你鹌鹑了,吃饭吧安纯,一会儿出门。”
“……”
小狗崽对自然环境缺乏抵抗力,刚被放到地上,小短腿就来来回回的摆动,可怎么也跑不远。米安纯把它引到草坪上任其撒欢,张星轸在一旁用手机摄像,记录家庭的点滴。
【这孩子还是第一次出来遛狗,好像长不大的孩子……】她这样想着,不过接下来的画面令她大跌眼镜——米安纯竟然眼见着小狗跑远,而自己却悠然自得的走到自己身边坐下。
摄像头依旧对着米安纯,张星轸不解的问:“你不是来遛狗的吗?”
“它自己遛自己多开心自在。就算是动物也要给它自由。”
“说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其实你就是懒的。”
“呵呵。”
【我以后养老,到底靠不靠得住你啊?】
“妈,我找到一份工作,下周一去上班。”他风轻云淡的看着狗的方向说。
“找到工作了?你怎么不说?害我还担心是不是要给你啃老。什么岗位?公司规模大不大?薪资待遇多少?”
“每月20000块,学历补助3000块,有季度奖金和年终奖金,规划年薪386000块。是家跨国公司,英国的,刚进中原国,我做声波研究。”
“公司做什么的?”
“研究民用雷达。”
“做研究很辛苦的,我以前上学时候的校友毕业后搞研究的都累到秃头。”
“唔!”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头发,“妈,别危言耸听。我很重视我的头发。”
“其实,你爸给你找了个工作,本来打算今晚跟你说下,没想到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啥工作?薪水怎么样?”
“薪水嘛,不算高,是固定工资,工作内容比较轻松,是——”
“咩?”
“女校老师。”
“薪水哩?”
“7000多块。”
“妈,薪水多少我不在乎,而是为了教书育人!”
“呵!来精神了?”
“啥学校?高中?”
“中专。”
“算了。中专的不感兴趣。”
“你当个人吧,你对学校不感兴趣还是学生?”
“都有。不要提了,我还是干我自己找的吧,想干就干,不想干就走,无牵扯别人。”
“我说你呀……唉,随你吧。”
买完菜回家的路上,小狗崽累的原地耍赖,没有办法,米安纯只好擦干净爪子揣进衣兜。商店街的尽头,小狗崽突然对路旁的门店叫起来。安纯摸它的脑袋想提醒它安静,却不被听从。
两人抬眼看向门店,竟是一家彩票店,店里环境明亮整洁,各类彩票走势图挂在墙上供顾客参考,刚刚十一点一刻,除了店长,没有客人。
“你要去这里呀?”张星轸弯下腰温柔的问宾莎犬。
“今天用你的狗爪子试试运气。”米安纯把狗放在肩上进入店里。
张星轸没买过彩票,便问儿子:“你懂彩票规则?”
“报纸上看过,主流彩票有三种,一个是国民福利彩券的红蓝球,一个是国民体育彩券5 2,一个是两个券商都出的刮刮彩。前两个是猜人心的,最后一个纯粹看运气。”他放狗在收款台上,让它挑个刮刮彩,自己去旁边看红蓝球和5 2。
“安纯,它选好一张了。”张星轸叫儿子。
正好他也选出两组号码,听到呼唤便过来交费。
“现在买5 2追加的话一等奖最高3200万。”店主微笑提醒道。
“10.11.16.26.30 07.11这组追加10倍,07.13.15.17.26.33 15这组10倍,还有它选的这个。”
“好的,一共60块。”
接过刮刮彩,他握着小狗崽的爪子开始刮奖,张星轸在旁边注视结果。
“第一行没有,第二行——有了有了,10块钱回了一个本,第三行没有,第四行没有,第五行——哇喔!妈,这个是1000的奖金啊!第六行没有,第七行也没有了。”米安纯差点开心的跳起来。
张星轸不可思议的看着现金,“今晚我们俩出去吃吧,庆祝下。”
“Good idea!可是买了这么多菜,还有鲟鱼……”
“放一天没问题。”
为了对宾莎犬表示感谢,安纯特意去超市买了五盒肉罐头改善伙食。
路上,张星轸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思考为什么买这么多晚饭食材。答案在小区门前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