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父皇仅有一女,故而他过世后先帝登基。
先帝感念兄长传位之恩,对这个侄女疼爱有加,不但公主府之大比肩亲王,还给她一块免死金牌,以至于长公主娇纵跋扈,子女皆是纨绔。
愔雅郡主是长公主最小的女儿,长相却与长公主最为相似,因此最得长公主的宠爱,做事便无法无天起来,连宫里那些不得宠的公主也要谦让她几分。
这愔雅郡主最让人不齿的,便是她竟迷恋自己的小舅舅,一心想要成为瑞王妃。
端悫贵太妃下令不许愔雅郡主踏入瑞王府一步,却没能让愔雅郡主退却,倒是因为帝后的暗中支持,以及长公主的不加约束,让她认为自己生来就是要做瑞王妃的。
“让人准备火油,愔雅郡主自寻死路,尔等不必拦着。”赫连晟慵懒的开口,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又吩咐道:“将庄子上的财务转移,让下面的人不必救火,明日只管拿着本王的帖子,去长公主府催讨赔偿。”
竹心会心一笑,恭维道:“主子英明!”
赫连晟环顾了一眼书房,这里都是他的随心之作,大多画作都与竹子有关,却只有一副画作留下印鉴,那是他最得意的墨宝,亦是他心中解不开的结。
眉头轻皱,赫连晟语气淡漠的道:“把这幅画带走,其他的毁掉。”
竹心抬头看了一眼,便知晓赫连晟说的是哪幅画,面色不禁有些戚戚然。
迈步走到名为‘空竹’的山水画前,竹心小心翼翼的将画轴卷好,收在锦盒之中。
这幅画对赫连晟有着特殊的意义,多数时间都跟随在赫连晟身边的竹心,是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人。
“主子可还有其他吩咐?”主子收敛了心绪,语气平静的询问道。
赫连晟挥挥手,示意竹心出去办事,自己则打开密道,起身优雅离去,对即将毁掉的别院没有半分留恋,亦没有看热闹的心思,欣长的身影留下淡淡的竹香,一如赫连晟的性格,坚韧又寡淡。
不提赫连晟去何处打发时间,长公主的别院中,以愔雅郡主为首的一干闺秀,表面上相处融洽又有名门气质,实际上却在暗暗较真。
与赫连晟的别院不同,长公主的别院之奢华,碾压附近的一众别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地位尊贵,是备受宠爱的长公主,就差用金砖铺地,将本应该风雅别致的别院,硬生生的装成了低俗的地主家的既视感。
不过这倒是符合长公主张扬的性格,炫富、炫荣宠,一直是长公主府的标识,看愔雅郡主小小年纪却满身的金银珠宝,一副暴发户二代的装扮,便能窥探一二。
与愔雅郡主俗气的装扮不同,从一众闺秀的装扮中便不难看出,都是用尽了心思,想要展现出最美好的一面。
或是清新淡雅,或是娇美妩媚,无一不有着自己的特色,却不会让人有轻视之心。
而这些女子们看似是在恭维愔雅郡主,实则却把愔雅郡主当做踏脚石,用愔雅郡主来衬托自己的美好。
只要能成为瑞王妃,地位便高过愔雅郡主,何需再捧这个自傲自负的女子?
“多谢郡主邀姐妹们来赏花,长公主这座别院,当真是富丽堂皇,可见长公主地位非同一般。而郡主又是长公主府上唯一一位不必请示长公主,便能来别院小住之人,当真如民间所传那般,长公主最疼爱的便是郡主您了。”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声音娇柔的道。
身为尚书之女,秦有容一向是高傲的主儿,能让她不得不捧着的同龄女子,一只手也能数的过来,愔雅郡主绝对排在第一位。
并非愔雅郡主的地位比别人高,而是她不顾脸面追求赫连晟的做法,让秦有容防范的同时,也能得到第一手有关于赫连晟的信息,更是顺带着多见了赫连晟几次。
但秦有容不知道的是,但凡是和愔雅郡主关系亲厚的女子,都被赫连晟列入黑名单,视为最不待见之人。
不仅赫连晟如此,便是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也会把秦有容之流,列入不能联姻的名单中。
正所谓物以类聚,与愔雅郡主这种思想不正常的女子交好,品德上必定有失。
众人见秦有容讨好愔雅郡主,一个个都露出不屑的神态,可好话却是争抢着说,都不甘落后。
愔雅郡主听够了这些奉承之言,不耐烦的挥手道:“晚上还有酒宴呢,大家先去客房休息,本郡主也要换身衣裳,有话留着晚上赏花的时候再说吧。”
“不打扰郡主休息,我等自便便是。”秦有容欠身行礼,其他人也都是一样的态度。
待愔雅郡主离开之后,吏部侍郎之女张韵讥笑道:“秦姐姐这奉承的功夫倒是见长,可惜郡主听多了这样的话,秦姐姐还是想点新鲜的词,免得郡主以为你在敷衍她,倒是得不偿失了。”
张韵是众人中,出身仅次于秦有容的,说话带刺也有底气。
其他人掩嘴轻笑,视线却是落在别处,假装什么也没听到,这二人整日互斗却也奈何不了对方,她们掺和进去,可是会连累家人的。
秦有容面色阴沉的看着张韵,缓步朝张韵走去,在张韵要转身离开之际,突然伸出双手,将张韵推向了荷塘中。
“啊!救命啊,我不会……救命!”落水的张韵拼命的在水中扑腾,吓得花容失色。
“快去救人!”其他小姐见状,忙打发自己的丫鬟去救人。
偷看些热闹倒是没什么,真的闹出人命来,她们回家也没法子交代。
秦有容站在荷塘边,倒也不阻止有人下水去捞人,可那阴冷如蛇蝎的目光却死死的锁定在张韵身上,仿佛要把张韵吃了一般。
折腾了半晌,张韵才被下人们拉上案,落汤鸡般的坐在岸边发抖,因受到惊吓而脸色发白。
“以后走路小心着些,没的你落水了,却让姐妹们跟着着急。”秦有容居高临下的看着花容失色的张韵,解气的笑道:“妹妹也太不小心了,不会水就不要站在荷塘边嘛,万一染上风寒,这中秋宴可就不能进宫了。”
“秦有容!”张韵愤恨的瞪着秦有容,声音发颤的喊出她的名字,心中恨不能把秦有容推到荷塘里溺死,嘴上却不能说半个字,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事。
“妹妹还是去客房休息片刻吧,姐姐刚才受了惊吓,也要小憩一会,便不陪着妹妹了。”秦有容勾起唇角,露出得逞的笑容,故作不适的让丫鬟扶着她离开。
阴狠的目光随着秦有容离开,张韵知道这件事追究也不会有结果,没人会站出来给她作证,去得罪尚书府嫡女。
“没用的东西,还不扶我去休息!”一巴掌扇在丫鬟的脸上,张韵只能把气撒在下人身上,如此才能心里痛快些。
其他小姐们见状,纷纷退后,让张韵先行。
张韵浑身湿透,被秋风一吹不禁打起了冷颤,湿透了的衣裳根本遮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今日之事,谁敢透漏出去,便是与侍郎府为敌!”张韵报不了仇,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名节受损,咽下这份苦闷,自是要迁怒其他人。
待张韵离开之后,一众小姐们纷纷表现出不满。
“早知道会这样,今日便推托有恙不来了,没得她们两个内斗,咱们这些帮忙的倒落了个不是。”一个绿衣少女,搅着帕子道。
“妹妹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咱们还是去客院那边等着郡主的酒宴开席,今日全当做什么也没看到。”长相一般的少女低声说了句,率先带着自己的丫头离开。
比起秦有容和张韵的掐尖,其他少女虽然也是面和心不和,但她们的出身都差不多,潜意识的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即便得不来好处,也没人敢给家里招惹麻烦。
皇宫内苑中,皇后得知皇帝今晚不会来她这里,便准备梳洗,看其神态便知已经习惯了皇帝不在她宫里留宿,并且已然不再期待。
“皇后娘娘,刚才有人传话来,愔雅郡主带着一帮小姐妹,住到了长公主的别院中。”慎姑姑一边为皇后卸下发饰,一边低声禀报道。
“这个蠢货,凭她那些小儿科的手段,还想嫁给赫连晟,真是天真。”皇后嗤笑一声,对愔雅郡主的蔑视不加掩饰,“让人多提点愔雅一些,本宫可是很期待赫连晟娶了自己的外甥女,皇族能容得下不守规矩的王爷,天下臣民却接纳不了**的君王。”
慎姑姑点头道:“是,奴婢知道了,定会让愔雅郡主那边的人上点心,早日达成皇后娘娘的心愿。”
“这可不是本宫的心愿,是皇上最想达成的事。”皇后嘲讽道:“不过这次本宫倒是愿意奉旨行事,愔雅那丫头要是真的能让皇上如愿,也是帮了太子的大忙,本宫必定重重赏她。”
“就怕九皇叔真的栽了,也会第一时间处理了愔雅郡主,还做的滴水不漏,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慎姑姑忧心道。
“那可由不得他,就算愔雅真的香消玉殒,本宫也会让她在九泉之下也瞑目。”皇后起身,让慎姑姑为她褪去凤袍,面色阴沉的可怕。
明明不到四十的年纪,可美了华丽的衣着和饰品装饰,皇后看起来竟比端悫贵太妃还要年长,可见她虽为皇后却过的不如意,也难怪皇帝不愿意留宿在她宫中。
慎姑姑没有作声,规矩的伺候皇后沐浴后,才出去交代心腹明早出宫去传话,以免忙碌中忘了皇后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