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凌到底没有说未婚夫的事,那副为情所苦的小女儿家的神态,让宋瑶看的有些不忍。
不管事情是如何发展的,这都是孙凌的私事,宋瑶也不会逼问。
且说张府那边,老太君得了张夫人的禀报,沉默了好半晌,却是只字片语都没有交代,便让张夫人退下。
“老太君,诵经的时间到了。”心腹朱嬷嬷低声道。
两人是手帕交,当年老太君嫁了如意郎君,朱嬷嬷却因为三年无所出被夫君休弃,因此便来到老太君身边,服侍了她这么多年。
可以说在张府中,老太君是朱嬷嬷唯一的主子,便是张家的几位爷和当家主母,也要给朱嬷嬷几分薄面。
“这事,你怎么看?”老太君问道,自是说宋夫人的事。
“孙小姐是在老太君身边长大的,做事有几分老太君的魄力,只可惜孙小姐为了情之一字,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了进去,也没有成为大爷的助力,实在是可惜了。”朱嬷嬷答道。
“你的意思是,这个孙女没必要救了?”老太君问道。
“倒也不是。”朱嬷嬷捶腿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道:“端看宋玉瑶掌握了多少证据,孙小姐若是被休弃,反倒是能嫁给那人,到时候府中的几位爷,反倒是能依仗孙小姐了。”
老太君浑黄的眼睛转了转,这才开口道:“她当年若是肯听我的,如今也不是这般的境地,真是白白教养了她一场。”
“如今孙小姐处境堪忧,若老太君能伸以援手,让她在绝境中重生,想来孙小姐必定会感激涕零。届时孙小姐便会明白,一个女人嫁的再好,也要母族撑着才能有好日子过。”朱嬷嬷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
老太君沉默了片刻,便道:“过几日便是我大寿,你亲自去阁老府下帖子吧。”
朱嬷嬷明白老太君的用意,便应声道:“老奴先送老太君去礼佛,再去递请柬。”
“嗯。”老太君点点头,就着朱嬷嬷伸过来的手起了身。
主仆二人的意思一致,都要让宋夫人多吃点苦头,自然也不会现在就出面护着。
半个时辰后,管家前来玉琼苑禀报。
宋夫人如今形容被幽禁,只是没有对外公开罢了,凡事自是找宋瑶这个掌家的主子来商议。
“张家来人送请柬,请阖府去张家参加老太君的寿宴。”管家立在宋瑶面前,禀报道:“来人是老太君身边的贴身嬷嬷,朱嬷嬷,想要亲自将请柬交给大小姐。”
“哦?”宋瑶挑眉,询问道:“这朱嬷嬷没说要见她吗?”
宋瑶要对付宋夫人,自然会彻查她娘家的事。
张府身份最贵重之人,就是那位名声不怎么好的老太君了。
张夫人上午才来过,回去之后便有请柬送上门来,若说不是为了宋夫人的事,宋瑶是不信的。
“没有。”管家摇头。
“还挂着亲家的名头,那就见了吧。”宋瑶嗤笑道。
张家明知道自家的姑奶奶在宋家是什么样的境遇,却偏偏还要让人上门来请,宋瑶如何能不应下这鸿门宴?
管家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有丫头引路,带着朱嬷嬷来见宋瑶。
“老奴见过宋家小姐。”朱嬷嬷给宋瑶见礼。
“不必多礼。”宋瑶淡淡的说了一声。
从对宋夫人下手之际,宋瑶与张家便不可能和平相处,日后是仇人还差不多。
不过对待上门的客人,宋瑶还是会给基本的脸面,在外面也会做一些面子上的事。
“过几日便是老太君的寿辰,老奴得了老太君的意,前来给阁老府送请柬过来。”朱嬷嬷说着,便恭敬的将请柬递上前去。
逐星见状,便上前一步接过,自是不能让主子直接拿过。
且不说宋瑶直接接下请柬,便是代表着她自降身份了,便是这请柬是否有问题,逐星也不是很确定。
“我会请示父亲,再做决定。”宋瑶瞥了一眼请柬,却没有给明确的回复。
“是,老奴便如此向老太君复命。”朱嬷嬷半点也不意外,甚至没有劝说宋瑶一定要去参加寿宴的话。
“朱嬷嬷可是要去看望一眼张家的姑奶奶?”宋瑶莞尔一笑,悠悠的开口道。
朱嬷嬷神色僵了一下,很快便收敛了情绪。
不管张珍琦在阁老府是何等处境,只要不被休弃,那便是宋夫人,是宋瑶名义上的母亲。
可当着张家的下人面前,宋瑶不尊称一声母亲,也不称一声宋夫人,却是说对方是张家姑奶奶,这就是明摆着不把这姻亲的关系放在眼里。
可见宋夫人如今的境况如何。
“不了。老奴出来的时候,老太君正在佛堂礼佛,这会也快要结束了,老奴还要赶回去伺候着。”朱嬷嬷说着便行了一礼,“打扰大小姐清净,老奴这便回府去了。”
“送朱嬷嬷。”宋瑶玉手一挥,吩咐门外等候的丫头。
待朱嬷嬷的身影走远了一些,宋瑶对逐星道:“把这份请柬给那个女人送去,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说完,宋瑶便起身去看红菇。
红菇的身子亏损的太厉害,且洪嬷嬷太过阴狠,为了让红菇多受些苦楚,竟然给红菇喂了让人亢奋的药。
红菇被囚禁的这十年,都是在被虐待的情况下生存的。
那亢奋的药物不但让红菇很少入睡,还会让她出现轻微的幻觉,并且加倍身上的痛楚,对饥饿也更加的敏感。
或许是怕红菇真的疯掉,所以洪嬷嬷所用的药量并不算太大,这才让红菇没有彻底疯魔。
可饶是这样,红菇的身心都已经被折磨的难以再复原,再好的调养,最多能恢复五成。
“大小姐。”守门的婆子见宋瑶过来,立马行礼。
“奶娘怎么样了?”宋瑶低声询问。
“吃了御医开的方子,多是昏睡着的。偶尔醒过来,神志也有些不清楚。”婆子如实禀报道。
宋瑶微微蹙眉。
御医已经说过,那药品的副作用,便是服用的时间长了会上瘾。
强行戒掉会对身体有一定的损伤,但有机会调理。
可若继续服用那药,红菇迟早会死掉,且再如何调理也不会让红菇的身子转好。
宋瑶心里明白,红菇此刻就和染了毒瘾差不多,可御医把那药拿给宋瑶看过,并不是宋瑶所知晓的罂粟。
站在床边,看着红菇依旧蜡黄的脸色,还有那睡梦中也紧抿着的眉头,宋瑶心有不忍。
原主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好的奶娘不去信任,偏偏被宋夫人那个毒妇所挑唆,要赶红菇走。
若不是宋玉瑶任性,红菇或许不会有今日的境遇。
不过原主后来也有悔悟之心,是真的很想念这个奶娘,也算是良心未泯。
这也是宋瑶愿意照拂红菇的原因,否则她只需把红菇安排在别处,让人照看着便好。
至于红菇可能知道的秘密,宋瑶相信她不用刻意费心思便能知道,谁让红菇对原主忠心耿耿呢。
不,应该说红菇对蒋慧茹忠心耿耿,才会对原主那般好。
“仔细照看奶娘,若是你们忙不过来,就找红袖给你们安排人过来,切莫疏忽了奶娘的日常。”只看了一会,宋瑶便转身离开,对守门的婆子吩咐道。
红菇多数时候是昏迷的,宋瑶自是不必每日来报道。
可宋瑶清楚,一旦她表现出对红菇不够关心,时日一长,伺候的下人就会怠慢,这不是她接红菇回来的本意。
“是,大小姐。”婆子应声。
宋瑶最为信得过的几个人,红袖便是其中之一,婆子自是明白宋瑶这般交代的用意。
红袖选来伺候的人,宋瑶才会放心,可见她对红菇的重视。
瑞王府。
端悫贵太妃这几日气的病倒了,赫连晟便也没有时间去找宋瑶。
那丰厚的聘礼,是赫连晟明面上的所有私产,一分不留的都给宋瑶送了过去。
即便日后宋瑶会当做嫁妆带进瑞王府,可那也是算在嫁妆里的,是宋瑶的私有物。
且赫连晟的举动,明摆着是告诉天下人,他赫连晟对宋瑶是如何的真心相待,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女人。
端悫贵太妃有自己的私库,公中也有不少的财产,自是不会在乎银子,却不喜欢赫连晟的做派。
“哀家老了,自知是管不动你了。如今圣旨一下,除非你抗旨,或是夺了那个位置,否则便不可能会悔婚。”
端悫贵太妃的脸色极为难看,可见是真的被气的不轻。
“你与你父亲最相像的地方,便是过于痴情。哀家不要求你娶回来一堆女人,把瑞王府弄的乌烟瘴气的。但是,你的年纪也该有子嗣了,哀家还想在有生之年抱上嫡亲的孙子。”
“宋玉瑶的那两个孩子,你若想接到瑞王府也不是不可以,却不能入皇家族谱,否则哀家不介意动手除掉两个争抢我孙子身份的野种。”
咳了一声,端悫贵太妃也不去看赫连晟的脸色,继续道:“再有,宋玉瑶嫁进瑞王府之后,不得再做生意。堂堂瑞王妃抛头露面的和男人纠缠不清,哀家决不允许!”
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这门亲事的,端悫贵太妃在呕了几日之后,终于与赫连晟摊牌。
这些都是端悫贵太妃的底线,是决不能让步的。
“那两个孩子,对继承瑞王府并无兴趣,母妃只管放心。”赫连晟端坐在床边,嘴角带着几分嘲讽之色,“我既迎娶她为正妻,自是会在适当的时间诞下子嗣,母妃不该管到儿子内院之事。”
端悫贵太妃脸色一沉,到底忍住了要和赫连晟呛声的意思。
只要赫连晟愿意留下子嗣,那么日后的事,她再随机安排便是。
“至于做生意的事……”赫连晟顿了一下,掸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似笑非笑的道:“便不由母妃操心了,儿子自会陪在她左右,便不怕有流言蜚语出现。”
“你就不能让母妃省省心吗?你是王爷,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不是低贱的商户!”端悫贵太妃怒喝一声。
“是吗?”赫连晟淡淡的看了端悫贵太妃一眼,轻轻的反问着。
端悫贵太妃脸色一白,不知是想到什么,却再也说不出限制宋瑶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