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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恨不关风与月

我原本以为我会愤怒,至少应该有些抗拒,却不曾想到,我竟然暗暗有些欢喜。

四哥紧紧将我搂在怀中,轻啄我的唇,一下,又一下,像个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一般,恋恋不舍,意犹未尽。

我被他吻的有些痒痒,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双颊绯红,眼神迷离,仿如醉酒一般。

见我不合时宜的笑着,有些不悦,轻咬了一下我的下唇,嗓音略微低沉,“你笑什么?是嘲笑我吗?”

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是啊,你就像个吃糖的孩子一般,舍不得一口吃完,隔一会舔一下,你说好不好笑?”

四哥俊脸一红,有些汕汕的,“如果这是你梦寐以求的糖果,以为这辈子都吃不到了,结果到手了,你舍得一下吃完吗?”

见一向老实木衲的四哥,居然也有说这种的话的时候,我不禁目瞪口呆,人不可貌相啊!

说不定四哥只是表面看起来老实,实则早已桃花朵朵开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吃味,眨了眨眼睛,突然凑近了他,“四哥,你有暖床的丫鬟吗?三哥在你这个年纪,早已有两个了。”

他听我这个时候提起三哥,脸色一沉,“三哥,三哥,你总惦着三哥,成日里将他挂在嘴上。”

他有些不快,我却不许他转移话题,揪着他不放,挠他的痒痒,“快说,你究竟有多少红颜知己?”

他将我双手捉住,一脸认真的看着我,“没有,一个都没有,我心里有人,无法与旁人亲近。”

见他如此认真,我也认真起来,“那听雨呢?李娥姿呢?五姨娘说,你心里的人是李娥姿,你想娶她为妻,难道是她诓我吗?”

提到五姨娘,四哥眸中有些歉疚,“听雨的事,我早已和你解释过了,至于李娥姿,是我娘的意思,她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为了让我收回心思,想将李娥姿许给我,被我拒绝了。”

四哥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知道,在这方面,他是不会骗我的,令我惊讶的是,五姨娘居然知道了四哥对我的心意,难怪她对我充满了恨意,四哥是她的亲生儿子,我却是只是她被逼着养大的养女,她害怕自己优秀的儿子毁在我手上,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的。

四哥见我一脸的惆怅,反倒开心起来,“小七,你心里也有我,对不对?所以才会如此在意听雨和李娥姿。”

我对五姨娘怀着愧疚、恼怒、怀疑等等复杂的情绪,可是又无法对四哥明说,毕竟她是四哥的亲生娘亲。

也对四哥身边这么多的桃花暗暗生气,撅着嘴,扭了头,不理四哥。

四哥见我真的生气了,忙轻声哄我,“小七,我心里只有你,将来也只有你一个夫人,无论是谁,就算她美若天仙,我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听到他说到将来,说到夫人,我的心渐渐冷了下去,一片冰凉,我和他,隔着天与地的距离,哪有什么将来呢?

如果我的身世一直隐藏下去,那么,他便永远都是我的哥哥,亲兄妹之间,谈什么将来呢?

如果我的身世终被暴露出来,那么,我曾是东魏的公主,又曾是高澄的宠妾,早已声名狼藉,又哪来的将来呢?

我暗暗叹口气,我和四哥有的,也只是现在,此时此刻,相偎相依就够了。

一向聪明如四哥,又怎会想不到这些呢?

怪只怪今晚月色太迷人,才会令人生出这些旖旎的心思,过了今晚,我们便只能回到兄妹的关系,保持应有的距离了。

四哥见我一脸黯然,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将我重新揽在怀里,“我知道你担忧什么,我也绝不是一时兴起,我是认真虔诚的,无论有多难,有多少阻碍,我都会想办法解决的,旁的你都不要想,你要做的就是,乖乖的等着我,等我风风光光的迎你进门。”

我默默的依偎在他怀里,不管将来如何,有他这份心,有他这番话,便值得了。

有一些话,我一直等着他问,可是,聊了许久,说了很多,却始终没等到他问我。

最后我实在按耐不住,自己问了出来,“四哥,天下人都说我是高澄的宠妾,你也知道我曾经心仪于他,你就不想知道,我同他有没有私相授受,我是否还是清白之身吗?”

四哥一脸坦荡的看着我,“如果说一点都不想,那肯定是假话,你在邺城的那段日子里,我夜夜无法入眠,想到你在他的身边,我就心痛难忍。可是,我了解你,也信任你,你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子,断然不会做出让自己名节有损之事的。”

我点点头,“我不愿让你暗自猜测,也不愿这成为彼此的心结,今夜,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与高澄清清白白,发乎情止乎礼,绝没有一丝逾矩。”

四哥眼中有了一丝雾气,“我信你,无论旁人说什么,都与我无关,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一股暖流缓缓从心底流过,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这一晚,和四哥相拥而眠,睡得极为踏实,一大早,王老爹发现我们不在屋内,惊的四处寻我们,见我们睡在了野外,忍不住一脸责怪。

我和四哥仿佛做了坏事被抓了现形一般,满脸羞色,偷偷溜回屋内,却又觉得有些甜蜜,忍不住开心。

知道了长生的故事后,我对王老爹和王大娘充满了心疼,对他们亲近了许多。

我们一连住了十几日,舍不得分开,也舍不得回去。

可是,我们还有很长的路得走,纵然千般不舍,万般不愿,也到了必须回去的时候了。

走的时候,大娘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好孩子,有空就回来吧,和长生好好过,早点给阿爹阿娘生个大胖孙子。”

我被她说的双颊绯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求救的看向四哥,四哥却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阿娘放心吧,下次再回来,就抱着大胖孙子回来。”

阿娘高兴的边擦眼泪边连连称好。

四哥将我送回了别院,他离开太久了,必须即刻赶回军中。

他再三叮嘱我,不可再冲动行事,绿蕊的事交给他来想办法。

我温顺的点头答应,之前我不顾一切的想去邺城,是因为反正已是孑然一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有了牵挂,就舍不得去送死了。

四哥见我不是敷衍于他,千叮咛,万嘱咐,最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李娥姿是个聪明的女子,从我和四哥的神态之中便发现了端倪,她虽然对我之前偷跑出去的行径十分不满,却仍然笑着对我说:“四公子对小姐真的用心良苦,小姐切不可再荒唐行事,让四公子担忧了。”

我知道李娥姿的心思,也明白她的试探,她曾是四哥的贴身丫鬟,如今又是我的,很多事是瞒不了她的,与其藏着掖着,令她生疑,倒不如开诚布公,看她如何打算。

想到这里,我拉着她坐了下来,轻声对她说:“娥姿,接下来我说的话,也许会令你震惊,也许会让你害怕,可是,既然你已经是我身边最亲近最信任之人,我必须对你说出真相。”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和疑惑,只是点点了头,静静的听我说。

“我其实并非父亲和五姨娘的亲生女儿,我真实的身份是前朝高阳王的女儿,也是前些日子被东魏皇帝封了琅琊公主的元玉仪。”

听到我的真实身份,李娥姿惊的合不拢嘴。

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倘若我的身份被人发现,她作为贴身侍女,也是难逃干系的。

关于这个琅琊公主,她也曾有所耳闻,据传是东魏权臣高澄的宠妾。

想到她敬若神明的四公子却爱上了别人的宠妾,李娥姿心里就百爪挠心,十分难受。

她不由得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我,半响才问道“那这些四公子他知道吗?”

我看她有些鄙夷的眼神,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知是因为她对四哥的心思让我不痛快,还是她身为我的侍女对如此看轻我,让我觉得不开心。

当下,我冷了声音,“我对四哥从无任何隐瞒,所有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娥姿听出来我的不痛快,却仍然毫无惧色,她跪倒在地:“七小姐,四公子对娥姿有救命之恩,之后又将娥姿带回府里,使娥姿免受流离之苦,有些话,娥姿不吐不快,如果冒犯了您,还请您海涵。”

我静静的看着她,也没让她起来,想看看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她不待我答话,自顾自的说下去:“这些年来,四公子为了七小姐殚思竭虑,四处奔波,虽然他竭力隐藏,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却一一看在眼里,我敬他不求回报的执着,也怜他说不出口的深情,我知道四公子绝非孟浪之人,他对七小姐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兄妹之情,说明七小姐的身世必定另有隐情,只是没想到七小姐的身世如此复杂,那么七小姐呢?您是如何打算的呢?您应该很清楚,此事一旦被人发现,那将是万劫不复,无论您的身世公不公开,对四公子而言,那都是一场灾难。”

听她说的条理清晰,分析的一针见血,我不禁对李娥姿另眼相看,她在我身边这么久,除了听话办事,几乎很少说话,原来也是个善于隐藏之人。

我叹了口气,“你说的都对,我也知道事情一旦败露,对四哥意味着什么,可是如今的我,又能躲到哪里去?又能做些什么呢?更何况,我和四哥是两情相悦,我不愿躲在他的身后,让他独自一人承受,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想和他一起走下去。”

李娥姿抬起头来,仔细审视着我的表情,我坦然的看着她,她神色微微有些变幻,之后她拜倒在地,“既然这是四公子和小姐选的路,娥姿愿竭尽所能帮你们达成所愿,倘若有一日,四公子身处危险,娥姿定会奋不顾身助他脱险,也恳请小姐,以后做任何事之前,请先想想四公子,不要负了他对您的一片真心。”

虽然李娥姿赤裸裸的表明了对四哥的心迹,我却无法责怪于她,她所求的,不过是四哥平安幸福罢了,她的这一片真心,连我都有些动容,自愧不如。

我弯腰将她扶了起来,“将来的事,谁都无法预知,我答应你,今后,无论做什么,我都会以四哥为重,不会成为他的负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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