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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枪匹马寻绿蕊

我悠悠醒转之时,映入眼帘的是四哥焦虑不安的脸,见我醒来,他紧张的问道:“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动了动胳膊,动了动腿,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乏力。”

四哥见我并无大碍,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恼怒道:“你简直是太胡闹了,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省心,我早说过,一切都有我,你为何不同我商量商量,就如此自作主张,惹出了这么大的事,万一失败了呢?被人发觉了呢?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有些委屈,忍不住红了眼,“我倒是想同你商量,可你呢?除了忙就是忙,每次我去你屋中找你,你永远都不在,每次抱着希望而去,永远都是失望而归,你竟然还来责怪我?如果我再不行动,就真的要嫁给赵永仁了。”

说完愤愤的扭头不理他,四哥怔了片刻,见我一副生气的模样,叹了口气,“就算你不这样做,也不会嫁给赵永仁的。”

我虽然知道他这么说,必然是另有打算,但不知为何,就觉得委屈难过,翻身背对着他,不想理他。

两人皆默默不语,连空气都静默了下来,良久,四哥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是药三分毒,你明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敢对自己下此狠手,你就不怕醒不过来吗?”

我赌气说道:“醒不过来不是正好?以后没人闯祸,也没人给你惹麻烦了?”

四哥被我怼的无话可说,沉默了下来,久久的不发一言,久的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起身离开了,正想回头看看的时候,听到他声音低沉的说道:“你一向如此,从来是我行我素,遇到任何事,都是自己一个人撑着,你不肯服软,也不肯信任别人,最后,却说自己无人可信,为什么你不肯回头看看自己的身后?你知道刚才我有多担心,多害怕吗?”

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四哥如此脆弱,难得的真情流露,我有些诧异,看来这次的确是吓着他了,我有些心虚,想转过身来,说几句好话,他却突地站起身来,丢下一句话:“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让李娥姿来找我便是。”

说完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足下生风,仿佛身后有虎豹豺狼撵着他一般。

我刚刚被他的话燃起的那丝丝感动,瞬间就跌回到了谷底。

谁要去求你?我愤愤的想道,我就不信我会永远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

赵贵父子临行之前,父亲当着阖府上下,当面宣布了赵永仁同六姐定亲一事,得知原本求娶的小七换成了小六,并且一月后便要成亲,不知道内情的众人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只一晚的功夫,便改天换地了。

众人疑在心里,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只能暗暗的同情小七,必定是因为元夫人不喜欢小七,不愿让她嫁入如此显赫之家,才使了手段,换成了她喜欢的小六吧。

宇文护闻此消息,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想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冷笑了下。

这一幕落在赵贵父子眼中,却有了另外一番意味,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奸计得逞,会心一笑?

赵贵父子心中恨得牙痒痒的,脸上却要露出一副欢天喜地的神色来。

尽管父亲下了命令,不许府中众人再提起赵永仁向我提亲之事 ,但此事却依然传的沸沸扬扬,在这之前,尚有很多朝中重臣曾向父亲试探问询,有心求娶于我,如今,我却早已成了声名狼藉的弃妇,再也无人问津。

此举正中了我的下怀,反正高澄已死,又失了绿蕊,我早已心死了,这一生都不做他想。

好在此后府里的焦点都放到了六姐身上,元夫人虽然对六姐的行径颇有微词,可是毕竟六姐是她喜欢的庶女,如今六姐得此良缘,她也十分欢喜,亲自张罗六姐的婚事。

从此六姐的院里门庭若市,而我这里,再次恢复了以往的门可罗雀,无人愿意花费心思去关注一个刚刚被人抛弃,未来也没什么希望的庶女。

我却乐得清静,那夜之后再没有见过六姐的身影,我知道虽然六姐得偿所愿,却也恼恨于我,我也不甚在意,反正我的目地只是断了这门亲事,帮她只是顺手的事,她感不感激,都不放在我的心上。

只是,隔了几日,她的丫鬟却送过来两盆白色的栀子花,李娥姿对六姐心生不满,执意要将花丢到院外,我微微一笑,由着她摆放,心中已然明白六姐的意思。

白色栀子花,代表着她会遵守约定,让我放下心来。

几日之后,久未谋面的听雨终于现身了,风尘仆仆,满脸疲惫,她一回来,便直奔宇文府,带来两个消息,一是经过她的四处寻访,终于找到了百草仙子莫百草,只是这莫百草了解了我所中之毒后,却不肯前来,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听雨苦求良久,莫百草却依然不为所动,听雨偷偷打探得知,原来当年莫百草曾发过誓,凡是中了此毒之人,她绝不会出手救治。

眼看这么多天的奔波劳碌都化为乌有,听雨心有不甘,却无计可施,只得将这个消息,派人通知了四哥,四哥连夜赶到了洛阳,同莫百草密探许久,莫百草才说出实情,并非她不愿解毒,而是能解此毒的药材已经绝迹了,为了表示歉意,她送给四哥一粒药丸,此药虽未能解我身上之毒,却可以将它压制住,几年内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个消息虽然让我满心失落,却也在意料之中,听雨的第二个消息却让我坐立难安,心急如焚。

原来自高澄死后,高洋掌握了整个东魏的大权,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东魏皇帝元善见将皇位禅位与他,高洋改国号为齐,做了齐国的皇帝。

得此消息,我寝食难安,当初我之所以回到宇文府,一是因着三哥四哥的缘故,二人私心里盼着三哥将来执掌大权之后,能一举攻下东魏,灭了高洋,替高澄和阿武报仇雪恨,并将绿蕊解救出来。

哪曾想,高洋势力日益强大,如今居然做了皇帝,想要灭了他,恐怕是难如登天了,那绿蕊该怎么办?此生便被困在邺城,生不如死吗?

我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去一趟邺城,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亲眼见见绿蕊,就算无法带她出来,至少得确认她活的好好的,我才能安心。

想到这里,我开始偷偷的收拾行李,这一次,我下了决心,连李娥姿都不带,伪装成农妇,独自上路,避免被人盯上,倘若真出了事,大不了也就这一命,不必连累旁人。

很快就迎来六姐的出嫁的日子,六姐出嫁的前几日,见我整日的泫然欲泣和黯然消沉,父亲和元夫人主动提出来,让我去寺里清修几日,养养身子。

我知道他们既怕我触景伤情,又怕我大婚之日生出事端,借此支开我。

我满脸无奈的点头应允,默默流泪,父亲过意不去,从府中挑选了几名身手敏捷的侍卫送给我,保护我的安全。

我不禁满心欢喜,真乃天助我也。

三哥作为府中的嫡子,要帮着操持六姐的婚事,无法脱身送我,他只当我真的要去寺里躲躲清静,只是叮嘱了几句,便被父亲唤去了。

我带着李娥姿和几名侍卫,浩浩荡荡的出了府,直奔清凉寺。

到了寺里,住到了宇文府的别院里,我暗暗做着打算,在父亲派给我的侍卫里挑选两名,陪我前去邺城,其余则留下了帮李娥姿。

我吩咐李娥姿,让她帮我守在别院里,不管谁来,都说我在佛堂诵经祈福,不见外人。

李娥姿这才知道我真实的打算,大吃一惊,不管我怎样苦口婆心相劝,她都不肯放我独自出去。

我拗不过她,只得先住了下来,等待时机。

趁李娥姿不备,我偷偷见了寺里的住持,请他为父亲诵经祈福。

住持来到别院,说是要为父亲祈福,需手抄一本经书,方能显出孝心。

我大病刚愈,不能再劳心劳力,住持便将李娥姿请了去,代为抄写。

我借口溜了出去,偷偷差遣那两名侍卫,先去采购远行的车辆马匹,申时在城外等我,两人领命前去。

待住持和李娥姿前脚出门,我便做了农妇打扮,偷偷骑了一匹快马,朝城外奔去。

到了约定的地方,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那两个侍卫的身影,我心急如焚,又怕夜长梦多,被李娥姿发觉,告诉四哥,我恐怕就走不了了。

等了两个时辰后,还未等到他二人,我心知不能再等下去,决定独自前去。

出了城门,拐到了小路上,我便策马狂奔,没走了多远,便老远看到前面有匹马横在路中央,截住了我的去路。

我心里一沉,却不肯停下马来,转眼已至眼前,四哥一身玄衣,脸沉如铁坐在马背上。

我勒住了马,心知那两名侍卫也是他的人,他如此大费周章的看着我,不就是怕我惹事吗?

我越想越不舒服,也不说话,只拿眼冷冷盯着他。

见我如此表情,四哥有些不悦,冷冷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心知必然瞒他不过,当下决定实话实说,“我要去邺城找绿蕊。”

四哥一向沉着冷静的脸,此时再也绷不住了,他勃然变色,“你是不是疯了?高洋如今做了皇帝,你躲他还来不及,你倒好,上赶着亲自送上门去?你若落到他的手里,你知道会给父亲和宇文府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又是父亲,又是宇文府,在四哥眼里,有的永远都是顾全大局,完全没有丝毫的个人情感。

我忍不住冷笑,“你们要的是这江山,是这天下,而我心里却只要绿蕊,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活的好好的,我看一眼就回来,保证不会连累你们宇文府的。”

说完,我一拽缰绳,错过了他,执意要走。

就在我和他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四哥腾身而起,揽住了我的腰身,抱着我倒在路旁的草坪中。

我刚想恼怒的斥责他几句,却听到嗖嗖几声,几支长箭擦着我们的头顶飞了过去,将我方才骑的马顷刻间射成了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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