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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逢变故入牢笼

就算阿武功夫再高,想将我和绿蕊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都带出宫去,那也是痴人说梦,同阿武再三斟酌后决定,趁乱先将绿蕊带出宫去,五日后他再来接我出宫。

我虽然对阿武尚存了疑虑,可心中却是明白,如今我孤立无援,无人可依,不论他是另有目的,还是一片真心,如今,我能依靠之人,也只剩他了。

高演命不久矣,如今宫中的局势瞬息万变,我执意留下来,阿武为此忧心忡忡,他将威武山留在宫中的几个暗桩尽数告知,若宫中发生变故,要我尽快找到他们,他们拼尽全力也会护我周全。

阿武神情肃穆,一脸凝重,虽然他竭力掩藏,我却能看出来他为我担心。

为了缓和气氛,我故作厌烦,“好了,快走吧,你向来话少,如今唠唠叨叨的,比女人还烦,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不也活得好好的?难道你还能一辈子护着我不成?”

阿武闻言一顿,眼神暗了下去,他不再言语,抱起裹在被衾中的绿蕊,有些落寞的朝外走去。

待亲眼看他们离开之后,我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此地不宜久留,需赶快回到清香殿去,我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会令人生疑的,到时候连累了冷姑姑,于心何忍?

原本是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如今既然无法离开,便只能静观其变了。

我告别了冷姑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清香殿,好在如今宫中乱作一团,像我等卑微之人,根本无人注意。

我日日焚香祝祷,期盼高演能起死回生,再不济,也熬到阿武将我接出宫去,与绿蕊分别了这么久,刚刚重逢,却连话都来不及说,便不得不分开了。

可惜,无论我多么虔诚的祝祷,上苍却没有丝毫眷顾于我。

在阿武离开的第三日,高演还是没能熬过去,在日落时分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宫中哭倒了一片,哭声震天,泪流成河,看不出哪个是真情,哪个又是假意。

我顾不上去揣测别人的真情假意,高演的死将我怀着的一丝希望彻底的破灭了,我心知,他这一死,如今这北齐的皇宫,将彻底成为我的牢笼,就算我插了翅膀,高湛也是不会让我飞出去的。

我昏昏沉沉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倒在了床榻上,任眼泪尽情的淌着。

开始,我是为了高演哭,我的手上也沾着他的鲜血,虽然我是被人设计,却不得不承认,开始,我确实想让他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也因我而死。

最让我揪心的是,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他临死之前,那苍白的脸上,浮现的笑容,他眼神清亮,神情愉悦,仿佛一件期盼了很久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我不知道,一个人究竟要经过多少痛苦,又或者多少绝望,才会渴望死亡,会觉得那才是一件愉悦的事?

我想起了三哥,想起了四哥,想到了自己,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哭到后来,我只知道,这凄苦的人生,恐怕就算泪尽,也是无力改变的吧。

我的身子本就羸弱,如今更是一病不起,如今宫中大丧,根本无人在意我,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人给我喂药,就这样睡了两日,待我清醒过来,才发现照顾我的人竟然是彩儿。

我有些诧异,这彩儿不是在高演病重之后便出了宫,回到高湛身边了吗?

如今怎么又出现在这里?看我怔怔的看着她,彩儿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姐姐,你终于醒了?喝了几服药都不见好转,急死我了。”

看她不像做戏,我有些歉然的笑了下,“老毛病了,让你担心了吧?你不是出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彩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犹疑的看了我片刻,快速的低语道:“如今这宫中的主子是新皇了。”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高演将皇位传于高湛,这高演一死,高湛恐怕早就迫不及待的进宫了吧?

想到高湛,我便心里发紧,十指冰凉,宇文护飞扬跋扈,心狠手辣,可他还算是个人,有人的七情六欲和他的软肋,这高湛却连人都不是,他是地狱里的恶鬼,发起疯来,恐怕他的亲娘都杀。

对于宇文护,我尚能找到他的弱点,加以利用,尚且敢和他斗一斗,对于高湛,我却发自内心的恐惧,恨不能现在就长了翅膀,立刻从这里飞出去。

彩儿也看出来我的恐惧,她眼里浮现了一丝悲伤,她轻轻握住我的手,“姐姐,我以后恐怕不能再来看你了,你对彩儿的恩情,彩儿此生不忘,日后若有机会,彩儿一定会报答你的,你要好好活着,不管他让你做什么,你都不要违逆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我大骇,紧紧的握住了彩儿的手,“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来了?高湛说了什么?他想对你做什么?”

彩儿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新皇有情有义,纳了我为妃。”

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当亲耳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刺痛了一下,我松开了她的手,冷声说道:“原来是皇妃啊,奴婢身子不好,无法行礼,还请皇妃见谅吧。”

她看我态度冷淡,却丝毫不以为意,柔声对我说道:“原本新皇心疼姐姐体弱,不许我来见姐姐,是我百般哀求,说要帮他劝服姐姐,他才同意的,姐姐,新皇是个有情之人,他对姐姐一片真心,欲立姐姐为妃,可他怕姐姐太过惊喜,便派我来先知会姐姐一声,彩儿在这给姐姐道喜了。”

什么?高湛要那我为妃?我惊的几乎坐立不稳,我怒目圆睁,方要开口大骂,却见彩儿不停的对我使着眼色,我虽然和她相处日子并不算长,却也算同舟共济过,知她如此,必有缘由,当下,咬紧了牙关,默不作声。

彩儿继续说道:“十日后,是新皇登基大典,三日过后,新皇便会册封姐姐,姐姐要好好调养身体,到时候才能风风光光的接受册封啊。”

她边说话,边将一个锦囊塞到了我的手中,我诧异的抬眼看她,她却将脸别了过去,起身对我说道:“姐姐好好养着吧,门外是新皇派来服侍姐姐的人,她们会尽心竭力的服侍姐姐的,彩儿先行告退了。”

这彩儿到底是何方神圣?这锦囊里是什么?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惊疑不定,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只能不发一言,静静的看着她退了出去。

只听她在门外叮嘱了几句,随后进来两个侍女,要给我替换衣裳,我冷冷的喝住了她们,“出去吧,我累了,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要进来。”

那两个侍女面面相觑,半响,不情愿的回了句是,退了出去。

我倒在榻上,手里捏在那个锦囊,心跳如鼓,觉得这锦囊真是个烫手山芋,既不敢扔出去,也不敢使劲攥着,更不敢轻易的将它打开。

我惴惴不安的将锦囊纳入怀中,闭目静静的躺着,不知过了多久,确定听不到外面传来一丝声音,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它掏了出来,颤抖着手,将它轻轻打开。

入目的是熟悉的字体,成功的让我泪流满面,我将它紧紧的抱在怀中,忍不住又哭又笑,四哥,原来你一直挂念着我。

十日之后,是高湛的登基大典,我却病体沉疴,站都站不起来,之后更是迷迷糊糊,时而清醒,时而沉睡,别说什么册封了,眼看着大限之日将到了。

高湛先是派来了几个御医,轮番诊治,却都药石无灵,到后来,大概他怕沾染了这晦气,便再也不登门了。

那些服侍我的侍女,原以为跟着我会有好日子,哪曾想这般倒霉,这妃子还没册封,人就快不行了。

别的殿里都喜气洋洋,赏封无数,我这里却唉声叹气,俱都哭丧着个脸。

到后来,除了每日进来看看我死了没,胡乱的喂几口吃的,她们都懒得再献殷勤了,都在为日后做着打算。

就在她们做好了打算,盼星星盼月亮,等着我一命归西,好攀高枝的时候,我却慢慢的好转了过来,虽然还十分孱弱,却渐渐的能起身下地,走动走动了。

虽然身子是好转了,可高湛却将这里彻底遗忘了,侍女们都愤愤不已,对我越发敷衍起来。

我暗自松了口气,虽然这法子极伤身子,可若能达成所愿,也不枉我这番筹谋了。

四哥说让我静心待之,必会想法子助我脱困,四哥说有法子,必定有法子,我信他。

四哥要从这牢不可破的北齐皇宫助我脱困,不知道会折损多少人手,我若真成了高湛的妃子,那必是难上加难,我能做的,只能如此,唯有让高湛对我厌弃,彻底遗忘,四哥才有可趁之机。

幸好,高湛本就是个薄情之人,如今初登帝位,后宫俱是美人,成日里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根本无暇顾及我这个将死之人。

一切就绪,只欠东风,如今,我只需耐心的等着四哥来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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