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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阿武吐露身世

想到这里,我惊的站起身来,刚想要说什么,却陡然觉得天旋地转,胸口一阵锥心之痛,让我霎时喘不过气来。

珠儿和阿武看到我揪紧了衣襟,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都吃了一惊,珠儿方想过来搀扶我,我却双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不知昏睡了多久,睁开双眼,便看到珠儿哭肿了双眼,“小姐,你可算醒来了,吓死珠儿了,怎么会好好的昏倒呢?现在怎么样?哪里还痛吗?”

我摇摇头,安抚她:“别害怕,没什么大碍,老毛病了,阿武呢?他是不是吓坏了?”

珠儿轻声说道:“都痛的晕过去了,还说没大碍?大当家的方才吓的脸都白了,小姐好好的,说晕倒就晕倒,谁不害怕啊?这山上没有郎中,他亲自下山去找郎中了。”

我心里一热,阿武虽然忘了过去,却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冷冰冰的阿武了,现在的他,多了一丝温度,难怪李威肯那么死心塌地的追随他,只可惜,他不知道,我得的这病找什么样的郎中来都是没用的。

我将手轻轻按在了心口上,那里藏着一只蛊,只要我略一动情,它便毫不留情的咬上一口,让我生不如死,我不知道,当年制蛊者曾受过多大的伤,又是怀了多大的恨,才会制出如此狠毒之物,让身中此蛊者,唯有断情绝爱,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我只知道,幸好,我离开了四哥,也幸好在四哥心里,江山重于一切,否则的话,我们该如何自处呢?日日相对却无法相爱,不敢付出爱,也得不到回应,总有一日,会把自己折磨死的,这样也好,纵使无法相忘江湖,至少可以各自安好。

我嘴角噙着笑容,却忍不住泪流满面,珠儿一脸紧张的看着我,“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痛了?”

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后叫姐姐吧,别小姐小姐的了,我没事,别担心,就是有点饿了,去帮我熬碗粥吧。”

珠儿听我说饿了,这才露出一丝欢喜,连忙站起身来,“好,好,我现在就去。”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待她离开之后,我闭上双目,静静的思考起来,如今这局势,姑且不论宇文护究竟作何打算,当务之急,要让他和高湛互相猜忌,破坏他们的结盟,可如何才能让他们互相猜忌呢?高湛恐怕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倘若他知晓后,还会将我送还宇文护吗?

我要让高湛知道我的身份吗?知道后会发生什么呢?看来,我要主动接近高湛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是这是一步险棋,阿武会同意吗?

正在纠结挣扎之际,珠儿端着一碗粥,挑帘进来,“小姐,粥熬好了,大当家的带郎中回来了,就在门外,可要让他们进来?”

我点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听到我同意后,阿武带着一个年迈的郎中走了进来,那郎中虽然年迈,却精神矍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先是仔细盯着我的脸看了一番,脸上阴晴不定,之后,黑着脸伸手扣在了我的脉上,也顾不上避嫌,一炷香之后,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阿武,你小子轻易不请老夫,一请老夫便是要砸了老夫的招牌啊,这病,老夫治不了。”

阿武微微变了脸色,一脸真诚的看着他,“林老爹,阿武知道您妙手回春,也知道您爱惜声誉,不愿接没有把握的病人,这次的病症是不是很棘手,是不是需要的药材很昂贵很稀有?您老放心,只要您老提出来,无论天南海北,无论多么昂贵,阿武都会想办法找来,只求您能将病症祛除,阿武感激不尽。”

林老爹叹息一声,“阿武,你的命就是老夫救的,这些年,你一直放在心上,将老夫当作亲生父亲一般,老夫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若有一丝希望,老夫又怎会放弃呢?老夫只是郎中,不是神仙,有些病老夫真的无力回天啊!”

阿武脸色苍白,他回头歉然的看了我一眼,却发现我淡定自若,甚至还噙着一丝笑意,不由得怔了一下。

我充满感激的看了一眼林老爹,轻声对阿武说:“原来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啊?那我应该好好拜上一拜。”说完,挣扎着起身,对着林老爹深深施了一礼,“多谢林老爹救阿武性命,此恩此德,小七没齿难忘。”

林老爹认真的打量了我几眼,颇为惋惜的点了点头,“你真是阿武的夫人?想不到,阿武竟然还有这样的夫人?这下,我家荷花就能彻底死心咯。”

荷花?死心?看来阿武也是桃花朵朵开啊,我偷偷扫了阿武一眼,却见他面色绯红,有些不自在。

我得赶紧和林老爹解释解释,不能断了阿武的姻缘,想到这里,我忙对林老爹说道:“老爹误会了,我不是阿武的夫人,只是他的旧识,他见我无处可去,所以收留了我。”

林老爹怔了一怔,有些意外的追问道:“不是夫人?那阿武这小子怎会如此上心?”

我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这不是知道我的病症棘手,怕老爹不肯给我瞧病吗?”

那林老爹气得一吹胡子,眼睛一瞪,“老夫虽然固执,却也不是如此不通情理之人吧?阿武,你小子找打。”

他回头怒斥了阿武一句,又转头看向我,“你这丫头为何如此淡定,事关生死,你竟然如此不放在心上?或是,你早知自己患了何病?”

他这么一说,换我怔住了,我要如何实话实说?说我身中情毒?此生需要断情绝爱吗?这毒蛊据说是苗疆之物,鲜有人知,我就算说出来,怕旁人也未必信吧?

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得此病症已非数日,之前也曾找无数郎中瞧过,都束手无策,这些话听多了,便习惯了,既然难逃一死,何不在活着的时候,用尽全力过好每一日呢?”

林老爹脸上露出一丝赞许,他满脸遗憾的摇摇头,“可惜了,可惜了。”边说边朝门外走去,阿武要送他下山,被他严词拒绝了。

目送着他离开,我轻声说道:“这林老爹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久久无人回应,转过头来,只见阿武眼神沉沉的看着我,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也等着他来问我。

谁知他竟只是端起桌上的白粥递给我,“趁热喝了吧,一会该凉了。”

我接过他的白粥,自顾自的喝了起来,阿武不再说话,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阿武,等一下。”我出声唤住了他,他停住了脚步,却并未转过身来。

有些事还是坦诚相告的好,阿武忘了从前之事,如今他能如此待我,已然十分难得了,我若再对他隐瞒,恐将失去他的信任。

我看了看珠儿,珠儿识趣的立刻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了阿武和我。

我放下手中的粥,对他说道:“阿武,你就不好奇吗?我是谁?你又是谁?我们到底是何关系?我又身患何症?”

他背对着我,声音幽幽的传来,“如果你想说,自然会说的,不想说,我就算迫你,得到的也不过是谎话,我宁可你什么都不说,也不想听到谎话。”边说边往外走去。

我怒喝了一声,“回来,你还没听到我的回答,就断定我不会说真话?”

他停在门口,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我,我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轻声问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信吗?”

他点点头,“只要你说的是真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

看他如此信任我,我心里柔软了下来,轻声问他:“阿武,你说你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为何如此信我?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啊。”

他眼神真挚的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何,只是觉得你很熟悉,莫名就觉得应该信任你,这几年,我四处寻访,想找到自己的身世,想找回过去的记忆,可一直无果,昨日你见到我的反应,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所以我相信,你必定是认识我的,而且曾是很亲近之人。”

我轻轻攥了攥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来,自己则坐在他的对面,认真的说道:“阿武,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或许让你觉得惊诧,可句句属实,你耐心的听我说完它,你是南梁前太子萧统第五子,唤作萧鉴,当年作为质子被送入西魏,落到了宇文护手中,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之时,幸被刘叔他们所救,阴错阳差成了我的侍卫,而我,曾是宇文泰之女,唤作宇文初墨,自小在宇文府中长大,虽是庶女,不被重视,却幸得三哥四哥疼爱,衣食无忧。”

听到自己是南梁世子,阿武面色如初,没有表现出一丝诧异,倒是在听到我是宇文泰之女后,露出了诧异之色。

虽然诧异,却并没有发问,只是静静的听我继续说道:“你做我侍卫之时,少言寡语,神出鬼没,从来不肯提自己的身世,所以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我也一无所知,因为我自己的身世也是扑朔迷离,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高澄,他告知我的真实身世是东魏已故的高阳王元泰之女,本名唤作元玉仪,从那之后,我便留在了东魏,被封了琅琊公主,就在我以为自己此生会终老东魏之时,高澄死了,是高洋害死了他,高洋对我心存怨恨,欲处之而后快,是你拼死救了我,失去了高澄与你,我无法在东魏立足,不得已,我再次回到了西魏,想要借助三哥四哥的力量,帮高澄和你复仇,却不料发生变故,宇文护接连杀了三哥和大哥,执掌朝政,如今四哥也如傀儡一般,被他握在手里,宇文护对我图谋不轨,欲强纳我为妾,我拼命逃到这里,一是为了摆脱宇文护,二是为了寻找我的姐姐绿蕊,时间紧迫,我无法对你一一细说,我只能告诉你,今日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只是,我的身世太过复杂,面临的敌人太过强大,我不想给你,给威武山招来祸端,明日,我便带着珠儿下山,离开这里。”

阿武静静的听我说完,良久他才出声问道:“你所患何病?是被人下毒了吗?此事和宇文护有关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是中毒不假,却同宇文护无关,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说不清,你也别再费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此毒虽然霸道,却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的。眼下,有件事却最是要紧,此事可能会关乎到威武山,乃至整个北齐北周的安危,我想见一个人,此人同宇文护有关,也同你我有关,那就是长广王高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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