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岩寺里面有一片荷塘,这个时节,荷花开得正艳。
习习的凉风吹着,独孤启云半倚在栏椅上,看着在风中轻轻点头的荷花,说道:“你就真的一点不想留在我的身边?非要回去么?”
“我必须知道自己是谁。”苏橘安趴在栏杆上,看着荷塘里面的鱼儿说道。
“或许你的记忆不是那么令人愉快呢?”独孤启云问道,“你还是那么义无反顾么?”
“我的记忆愉快也好,痛苦也罢,那都是我的,独一无二的。”苏橘安说道,“你其实也未必不希望我离开吧,毕竟你是皇帝,想要瞒我的话,有些事情我可能永远没法子知道。你虽然不愿意告诉我我的身份,但是却是在一点点的给我线索,不管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的。或许正如秦阳义说的,从别人嘴里面听到的,我没有办法辨别真假,只有自己想起来的,才是最真实的。”
“你见过秦阳义?”独孤启云略微挑眉,“就知道你这个女人不会安分的。起身我不愿意告诉你还有一个原因,你的确是周朝人,不过你在周朝的情况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加的复杂,就算是朕也未必能够搞清楚,朕知道的也不过是一二罢了,若是将这些信息告诉你,或许反倒是会误导你,还是如秦阳义说的,你自己想起来的才是最靠谱的。”
“独孤启云,我不知道自己以前跟你到底有什么渊源,不过还是谢谢你!”苏橘安转过头微微笑道,“不管如何,我会记得你的。”
“我谢谢你啊!”独孤启云不耐烦的说道。
大周,紫薇宫。
“你别打了,这棵树都要被你给打秃噜了。”章海逸将嘴里面的草吐出来,对一旁拿着鞭子狂抽这一棵小树的悠然郡主说道。
“我心里着急嘛!”悠然郡主咬着唇说道,“都这么久,师父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说师父会不会已经……我不敢往下想,可是师祖怎么回事,师父出事了,他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你以为我师兄是你啊,整日就只知道哭哭啼啼的。”章海逸说道,“师兄可以窥视天命,你知道他为何还如此的淡定么?因为他定然能够推测出来,橘安平安无恙。”
“当真?”悠然眸子里面流露出一丝希望来,“师父真的没事么?”
“当然是真的,相信师兄吧!”
“不过你你以后可别再对别人说起你是师祖的师弟了,我都觉得丢人,师祖会的东西,你连个皮毛都没有学会!”悠然郡主不屑的说道。
“我承认自己的天赋不高,不过那也比你师父好。”章海逸抱着手臂说道,“比你嘛,那更是绰绰有余了,咱两还不知道谁丢人呢!”
“哼!”悠然郡主将鞭子收了回来,“我不打这棵树了,我打你!有种你别跑?”
“我傻啊,我又不能够跟你这个弱质女流动手,难道站在那里被你打么?”章海逸皱了皱鼻子,“爱哭鬼,你来打我啊!”
悠然拿着鞭子就追了上去,被他这么一闹,她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两人在追闹着,只见着顾霆君入内,越过两人直接去了宫佑的房间。
悠然郡主突然停了下来,楞楞的看着顾霆君的背影。
章海逸将她拍了一巴掌,问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霆君哥哥……”
章海逸瞪大了眼睛,鄙视道:“你师父生死不明,你居然惦记上了人家的丈夫!”
“别胡说八道,我只是觉得霆君哥哥变得陌生起来了,让我有些害怕。”悠然想了想说道。
“你怕他做什么?”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是血煞盟的盟主。”悠然郡主说道,“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超然世外,对朝政之事不感兴趣的人。没有想到他居然隐藏得那么深……”
“说起此事,我还冒火呢!”章海逸说道,“他之前戴着个破面具来找师兄下棋,我对他毕恭毕敬的呢!不知道师兄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顾霆君推开门,屋里面的檀香味道让他有些恍惚,橘安身上也沾染着这些味道的,莫名的叫他烦躁的心暂时得以安宁。
“师父。”顾霆君唤了一声。
“嗯。”宫佑淡淡的应着,睁开眼睛,“你来了。”
“师父,我找不到橘安。”顾霆君入内坐下有些失神的说道,“一日没有找她的尸体,我便不会相信她出事了。但是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她若是真的没事,为何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越老越不敢相信自己了……”
“她既然重活了一次,必然有她的使命在,在使命未曾完成之前,必然不会有事。”宫佑说道。
“师父可是窥得了什么天机?”顾霆君问道,“求师父指点,告诉我橘安到底在哪里?”
“我虽然可以推演命格,但是我不是神仙。”宫佑说道,“我之前推算橘安的存在对大周的局势有影响,若她出事,星象必然会变,但是我这些日子一直在观察星象,未曾有半点的改变,只能够说明,橘安命中有此一劫,不过是命中注定罢了,因祸得福也不一定,她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你也不必太过紧张,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做好该做的事情。”
顾霆君松了一口气,说道:“听你这么说,我放心多了。我会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一切,等着橘安回来的。”
“你既然来了,就不必着急走。”宫佑说道,“我们下一局吧?上回子我们下了一个三胜三负,今日要与你分个输赢。”
顾霆君苦笑了一下:“之前隐瞒了血煞盟主的身份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师父恕罪。不过只怕我的小把戏瞒不过师父,你早就知道了吧?”
宫佑浅笑不语。
两人下了几局,顾霆君状态不佳,连输三盘,急忙起身告辞,出门的时候天色已晚,他看了一眼天上的星子,微微叹息。若是橘安平安回来,等将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定要带她周游天下。
齐侯府。
“相公。”长孙慧卿端了一碗参汤给苏梓轩,“先把汤喝了再忙吧。”
“辛苦了。”苏梓轩从善如流的将参汤一口喝下。
“橘安有消息了么?”长孙慧卿问道,“我知道你担心橘安,但是也应该保重一下自己的身子,你已经好几日没有合眼了。”
“我知道。”苏梓轩说道,“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我知道这些日子冷落了你,没时间好好陪陪你,这府内的气氛又十分的压抑,你若是得空了,可去找悠然郡主她们说说话儿,或者带着瑾颜与苏怜出去散散心。”
“相公倒是不必替我操心的,我们府上几个女子平日里面互相说说话儿,这日子倒也好过,只是心疼相公你的压力太大。”长孙慧卿说道,“前几日大哥才跟我说起,你本来是应该丁忧的,只是你上面不愿意放人,叫你受累着。对了,他还跟我说起这侯府承袭之事,相公你是怎么看的?”
“齐候是祖上的荫德,按规矩是嫡子继承,我从来无心承袭。”苏梓轩又补充道,“不过我相信自己,将来凭自己的本事,也能够挣一个侯位的。”
“我就知道相公不会跟二弟相争的。”长孙慧卿微微笑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两人正说着,外面下人急匆匆跑来禀报道:“大公子,少夫人,不好了!老太太不行了!”
“什么!”长孙慧卿与苏梓轩的脸色变了一下,急忙赶去了福寿阁。
老太太自齐候去世之后身子便是垮了下来,后来又经历了苏长乐的打击,更是一蹶不振,身子彻底的垮了,一直靠着参汤续这命。
苏梓轩与长孙慧卿赶到的时候,苏宇怜他们已经到了,跪在了老太太的床前哭泣着。
老太太与他们嘱咐了几句,之后一直吊着一口气等着苏梓轩过来。
“祖母。”苏梓轩跪在床前唤了一声,又再多的怨气瞧着她如今这形同枯槁的模样也消得差不多了。
“你来了。”老太太喘着粗气,“我活不了多久了,走之前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就是你的两个弟弟……”
“祖母放心,他们是我的兄弟,我会好好的将他们养育长大的。”苏梓轩说道,“我知道祖母在担心什么,这侯位是二弟的,我不会跟他抢的。”
老太太的面色似送了一下,欣慰的笑道:“梓轩,你是个好孩子,师祖母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听你这么说,祖母就放心了,祖母知道你一定会好好儿的对你的两个弟弟的!齐侯府,就靠……就靠你们了,你们定要兄弟一心,将齐侯府撑下去!”
“我会的。”苏梓轩说道,“有我在一日,这齐侯府就不会倒下。”
“我……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事情了,我对不起你跟橘安,怕你们出息了将来报复,现在我活不了多久了,不怕了,现在只觉得这些年太亏待你们了!”老太太说道,“有下辈子,我再跟你们赔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