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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埙音

豫国,千叶城。

梅苑上院。

清晨的阳光透过琼花树枝,轻飘飘地洒落下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公子,送出的十三封信,死了六个暗卫。”素书立在一旁回禀道。

“嗯。”顾析点了点头,眼眸清正一如往昔,白衣似雪,长身玉立于花树下,任由琼花三三两两地飘落在他的长发与衣衫上,宛如一个沐雪而来的仙人。

“再将我备在案上的十三封信函遣人送出去。”他淡淡地道,目光落在肩头一片琼花瓣上,伸出指尖拈起,再曲指一弹,飞花轻飘飘地往前送去,却仿似利刃般斜插在前方的树干上。

这一瞬间,摘叶飞花,皆可杀敌。

“公子,那六名暗卫皆是叛逆之人?”素书有所不解地问,眼神随着那飞花的落处,闪过一丝难以分辨的眸色。

“你是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死的?而别的人却无恙?”顾析双手交叠于腹间,面含浅笑,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再文弱高雅不过的贵族公子,但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冰冷和血腥,而他慢悠悠地轻声说来,又不带一丝的腥风血雨:“他们以为不接触我的信件便会安然无恙,其实我的毒却是在那信函上似有若无散发出来的冷梅香里,他们若以手接触到信函反而会无事。”

素书闻言,心中暗叹。

“欲要覆盘,制定胜局,必先要将绊脚的石子剔除。”顾析神色悠闲,语气轻慢,翘唇一笑,眉宇间如雪月的清雅无暇。

“那公子这十三封信函,仍是杀敌之用?”素书小心翼翼地问。

顾析笑了一笑,并不作答,只吩咐道:“去罢!”

“是!”素书双手一揖,愈发恭敬地应道,躬腰退了下去,转身朝书房里去取走信件。

顾析坐于花树下,从袖里掏出那只陶埙,他将它举起迎着阳光而看,上面的花纹依然动人而古朴,象征着一段难以磨灭的感情。他的手指缓缓地抚摸着这上面的刻纹,我佑我安。他的唇角缓缓地露出了一丝难得的温暖的笑意,恍如一抹春风吹过了百花,绽开了极致的芬芳,但这一缕笑意,在下一刻,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又变成了诡异至极的笑容,那样弯起的弧度里甚至带了一丝丝的怨怼乃至憎恨。

“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让我失望呢?”他的手指倏然抓紧了那只陶埙,指尖深深地陷进了那些的刻纹里,低低地喃喃自语。

“云言徵啊云言徵,可知道你是我第一个对之用情的人?”顾析的眼眸微眯,那一双奇清奇正的眼眸忽然变得幽深莫测,声音低沉而沙哑地道:“旁人常说,情之愈深,恨之愈切,我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笑置之,但身临其境,却非如此啊。阿言,你应知,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你如此作为,应该知道将会落得什么样的后果,也应该知道你的蔚国将要承受起什么样的报复?”

此刻静默的风声中,远处竟正在幽幽地吹奏起了一阵埙音。天地悠悠,园林寂寂,曲音在美妙的悠扬顿挫中竟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缠绵宛转。这样的曲音,他绝不会听错,那便是与他手中相同的陶埙才能吹奏出来的独特音色。

阿言,是你吗?

你也在千叶城?你正和谁在一起?

顾析的眼中现出一瞬间的迷惘、踯躅后,脸上的线条慢慢地绷紧了起来,神色也越来越冷漠,渐渐地甚至迸发出了一股凌厉的杀气来。

一身的白衣,便似一把锋利的剑,仿佛随时皆会一剑封喉。

又仿似方才的那一朵娇柔的琼花,洁白无瑕的外表下,将是一颗要遇神杀神,遇佛弑佛,化身成为地狱修罗的心。

城内的碧天阁里。

古香古色的陈设中央,有人身着白裳,背门而坐。她发髻简洁,一枚珠钗挽发,身后守着两名剑婢,武装劲服,腰间配剑,容貌秀丽,此刻不发一言,静立而待。当中的那名女子安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双臂微曲,正在轻轻地吹奏着一只非比寻常的陶埙。

她不知道那人是否会听到?

那个人是否又会来?

晏容折既然要让她在此处此刻吹奏陶埙,必然是有所谋算。

如今她明白自己被别人充当了一枚棋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暂时当好一枚棋子的本分,更何况她也期盼着能早日再见到那人。

半厥《相思》,她吹得缠绵悱恻,而又清雅动人,绝不入流俗。

云叶客栈的后院里。

云言徵此时也正在树底乘凉,方卷拉来躺椅,与她相伴。

待埙音传入耳际,云言徵不由自主地坐起身来,头顶的琼花在夏风中轻轻扶摇,偶尔,如雪花般落下,飘散在他们的身上。

这埙音是何人所吹?

这有何算计?

又是何人所设的计?

难道,她的行踪已被别人获知?是谁报的信?是那个不知其深浅的秦无恨,还是身边一路相伴的方卷?

又或许,难道顾析也在这千叶城之中?

这一曲埙音《相思》,竟是诱敌之计?

不可否认,无论这一计想诱的人是谁,都已成功地让她有草木皆兵,四面楚歌之感。

此时此刻,她该相信的人又是谁?

是秦无恨?是方卷?是顾析?还是晏容折?

她觉得自己如今就似那只被困在囚笼里的猎物,不知要如何才能摆脱这被人监视着的杀戮?

唯一确定地是此刻他们还不想要她的性命,她的身上还有值得被他们所利用的价值。

“怎么了?”方卷也坐起来,冷然地问道,语气中却似有若无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他坐起之后,才看清云言徵的脸色苍白如霜,一股殷红的血气正从的紧咬的齿缝中渗透而出。一颗颗红珠般滴落下来,此等情形,纵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仍然怵目惊心,极是渗人。

“你……”方卷眸色惊惧,一手扶着她,一手把住她的脉门细察。

“没什么……”云言徵有些有气无力地推开他的手,低声说道:“只是一时激动罢了。”

“你这是伤心?”方卷收回了手,方才察看她的脉门才知道她的心脉有所损伤。

云言徵朝他微微苦笑,细语道:“只是呕了几口血罢了,也没有多伤心不是?”她又推开方卷扶着她的手,往后仰躺回去椅子里,默默地垂下了眼睫,神思幽幽。

方卷低声重复道:“呕了几口血罢了?何故又无端想起了那个人?难道与这似有若无的埙音有关系么?”

云言徵唇角微翘,勉强地绽了一丝笑意,轻声道:“阿卷,你真聪明。”

“你怎么知道是他吹的曲子,这《相思》寻常得很哪!”方卷不以为意地道,侧过身来看向她一脸恹恹的神色。

“这曲子是很寻常,但是这陶埙却是不寻常,这陶埙吹出来的音色很特别,阿卷,你觉得吗?”云言徵眸里泛了一丝回忆,又泛了一丝的沉痛。

“确实很特别……”方卷接话道,冷冷地却是毒辣地说出,“特别到能让人呕心沥血。”

云言徵被他说得“嗤”地一声轻笑,望住他,一时不说话。

“他这是让你出去找他?”方卷回眸望向她,一本正经地问。

“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够不伤心的,纵然是他一再欺骗了我,又在一直隐瞒着我许多的事。但我和自己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本就怨不得别人,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并非真心待我好的人而已。就像戏文里常有发生的事,一个好女子总是会遇上那么一个两个坏公子。这也是天经地义的常事,对吗?”云言徵仰起头,眨了眨眼睛,却让人感觉到她是想要把眼睛里的湿润眨掉,语气轻松得却让人听着难受,“阿卷,他这般以埙曲相邀,是想诱我出去,生擒我吗?难道,在我的身上还有他可以利用,却尚未利用完的价值?”

方卷一时无语,过了片刻之后,才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我就在此,他想要,就自己想办法找上门来要。”云言徵恨声道:“休想我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你这想法也不错。”方卷低语说完,也是施施然地躺了回去,半晌才道:“今晚,让厨子给你煮一碗补血汤,可好?”

过了好半晌,才听见身畔的云言徵发出了一声低笑:“阿卷,你这是在开始关心我吗?”

“你以后可能会是我的平步青云的助手,我如今纵然是要关心你,讨好你,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常事吗?”方卷在香风缕缕的树荫下闭上了双眼,声音低低地说道,有一种宁静人心的调侃。

“原来,你是这样的方卷。”云言徵挑了挑眉,笑道。

琼花细细,满院飘零。

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人脚步轻悄地离去。

这两个人确定已经离开得够远,不会让院子里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才缓下了脚步。

走在前方的一人声音婉转地道:“那院子里的这两个人都是演戏的高手,只是不知是谁骗得了谁?”此人身形婀娜高挑,桃粉衣裙临风而自动,头上乌发黑亮梳着繁花髻簪着一枚金钗。脸上蒙着薄薄的桃粉面纱遮住了口鼻,面纱之上只露出了一双漂亮的杏眼,一双秀致的长眉,肤色白皙,额头高洁,映衬着眼中的秋水流转,甚至勾魂动魄,清艳二者兼而有之,却无一丝媚俗流气。

“漠月姐姐,你如何得知?”她身后侍婢模样的少女低声轻问。

“作为出色的谍探,这种本事还是得有。”雪漠月淡然低语。

“他们不是以兄妹相称么?为何会互相尔虞我诈?”叶凌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这两个人来路不明,似乎又在互相猜忌、试探着对方。”雪漠月冷冷一笑,说道:“不知如今来此接近皇子,是带有何种目的?”

“我们会提高警惕,加强防卫的。”叶凌谨慎地道。

雪漠月点了点头,叮嘱道:“皇子此次出来办事,莫切让这些宵小之辈坏了大事才是。”

叶凌颔首领命。

雪漠月的脚步再次前行,不作停留,并一面吩咐道:“你去命人买来一盒精致的糕点以我的名义送过去,再问问他们需要些什么?便说我很是感激他们二位的赠药之德。”

“是。”叶凌肃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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