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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梦呓

阳春时节,天气和暖,榻上的人却盖了一床厚毯。

云言徵行近榻前,从厚毯中拉出他的手腕,依然是触之滚烫的肌肤,再次确认了脉象似乎正是风寒之症。她并不熟知病理,既然连太医都说是风寒症,那应该是没错,但照顾析对药理的了解,如何就不在病发之初时便对症下药,却让自己陷入了这昏迷之中?若按照风寒症来解,病发应当不会一下子就致人失去了神志。

这难道是毒?或是蛊?

云言徵心中蓦然地一寒,垂眸只见那张平素里白皙俊秀的脸容,此刻却已显得苍白清瘦,眼窝下的暗青色隐隐地浮现。她细致地回忆起了这些天来监视“微云园”的暗哨回报,顾析曾倒掉一壶上好的雨前贡茶;曾烧毁过一套上好的云绸衣裳;也曾弃用过一把上好的刻刀。

她知道,珩王府一向外松内紧。看似松散,人人可派探子进来,但三哥早已栽培了自己的心腹防御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对于他看重的人例如顾析也定会让心腹暗中看顾,可对方依然能够渗透进了珩王府中来,不仅是要她和三哥的命,这就是连对他们身边的顾析也有一并要铲除的意思了。

这些都是对方的真实意图,还是想嫁祸给皇帝让他们疑心生暗鬼,分化了他们与皇帝间本就极其薄弱的信任?还是皇帝愚不可及地想在这一趟浑水中,趁机戬除掉他们这两个心腹大患,而做出了这些自毁长城的事情来?

“水……”

她思绪未果,已被人打断了,动了动凝思的眼眸,看落榻上,那人依然双目紧闭,双唇淡白地翕张呢喃道:“水……”蓦然地有些无端的脆弱击中了她的心扉。素日里,这个人总是一副高深莫测,智珠在握的样子,想不到他也有今日这样病卧在床,宛如平凡人的无助样子。

她唇角柔和地笑了一笑,放开了他的手腕,转身从黄花梨木桌上倒了一杯茶。玉汤已冰凉,指间运气将汁水蕴暖。云言徵右手轻扶起了他的肩颈,让由顾析神志不清地依靠在她的肩上,左手端起了杯子一点一点地小心喂他喝水。

顾析半身的重量依靠在她的肩上,能够深刻地感知到隔了衣衫仍能清晰传到她身上的滚烫体温,云言徵不由眉稍微蹙。她虽然长年在沙场上征战,要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妙龄女子不拘小节,但终究是第一次亲自侍候一个卧病在床的成年男子,况且是靠得如此的亲密,他身上特殊的淡淡草药香味和男子的方刚气息萦绕了过来,她玉白的脸颊上情不自禁地泛上一丝嫣红的霞光。

饶是如此,她还是慢慢地将一杯水耐心地喂给了他,为了不滴下一点水在他的衣襟上,她的头垂得极低,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注视住他双唇的细微动作。鼻尖与他的脸颊挨得极近,不期然地轻碰了一下,只觉得那肌肤光滑如凝脂,温烫如炙火,心中也紧跟着就是一颤,她的心还从来没有这样遽然地惊跳过。

云言徵晃了晃神,紧握住手中的瓷杯,慌怕自己的一恍惚就把水洒到了他的身上。那张厚毯却早已顺住顾析倾斜的身体缓缓地滑了下去,现出了他底下雪白的里衣,又因那衣襟松松的绑系,衣襟带松散,露出了雪白的颈子乃至胸膛上的一小片光洁柔润的肌肤。屋内光线昏暗,更显得娇嫩惑人,宛如暗夜里的昙花遽然地绽放,迷人眩眼。她的目光在那里转了几转,又回到了他的脸上,那张容颜纵然病弱昏迷,仍然是足以让人屏息,特别是这么近的瞧住,心里的怦跳声就连她自己都似能听清楚。

眉毛那么的黑,宛如墨染的远山;眼睫那么的长,宛如纤修的蝶翼;鼻梁那么的挺,宛如白玉的山峦;唇瓣那么的柔,宛如浅淡的花色;耳廓那么的美,宛如秀致的弯月……他的容颜五官无一不美,平日里远观已觉得清绝仙逸,却宛如冰山玉人一般不可亲近。如今这么仔细地看着,云言徵心不由己地抿了一下唇,两颊越发地滚烫,就觉得这依靠了她的少年美得惊心动魄,有一种使她神魂皆醉的震慑力。他整个人就犹如琉璃白玉雕成的,让人不得不从心里生出了一种对他小心翼翼的心思来。

云言徵正从心里面晃荡出了一种莫名的软绵无力感,顾析的鼻息却暖暖地一下又一下掠过了她的颈项,她扶住他肩膀的手不由地下意识地紧了一紧。方恍惚间,忽觉得自己端住茶盏的手上一暖,她转眸一瞧,却是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覆其上,心下瞬间停顿般地怔住了。却见他的眼睛依然闭紧,似不曾清醒,她才偷偷地轻舒了一口气,便听闻他低喃出声,细若蚊吟:“阿言,你何缘忍心撇下我?”

她心中突地一下,阿言,是在呼唤她么?

当即又听他细语呢喃道:“在云初谷时,你说过即便是死,也不会撇下我?何以后来要出尔反尔?何以出尔反尔?何以出尔反尔?”这一句话,他一连问了三遍,一声声,一句句,极是缠绵悱恻,极是锥心痛楚。

云言徵脑海中微微的一阵空白后,渐渐地意识到他叫唤的是别人?质问的也是别人?在她的记忆中,从未曾到过云初谷,更从未见过这个少年,也没有说出过这些话?究竟是谁对他出尔反尔?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才会言而无信?

她的心无来由地稍感怜悯,轻轻地摩挲了他的肩膀,似是在安慰他睡梦中也不安定的梦魂。而睡梦中的少年也似依恋般靠近了她的颈项,下意识地将脸埋进了她温热的颈窝里,有一道触拂有意无意地擦过了她颈子上细嫩的肌肤,那像是他的唇无意中吻了她?

云言徵恍然一惊,怔怔地不敢再有所动作,扶住他肩膀的手停在了那里有些僵硬,端杯的手依然被那只修长滚烫的手握住停在半空中。屋子里一时静谧,只有呼吸相闻。她的心跳被他枕在纤长的玉颈下,两个人的脉搏似在互相的牵引,跳动,时光就有如流水般飞逝,伴随了他复又轻轻地低喃:“阿言,两年多了,我如此的想念你,想忘也忘不掉。你却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真的好狠心。

他的手本来不动,此刻拇指却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拭她握杯的手指,那低喃的语气里暗哑而苦涩。云言徵此时虽明知他不是在与自己说话,他说的话也不是要给她听,但就是不忍心推开这个人,仿佛不忍心在他显得这般脆弱无助时,不让他依靠,不让他倾诉了心中的悒郁。

是哪个女子得到了他的爱慕?最终又是弃了他于不顾?

云言徵神思悠悠,手指却被他温热的指掌包裹住,紧握住。耳边也幽幽地传来了他极细极柔的轻喃声:“无论你逃到哪里去,都逃不掉,阿言。你怎能对我做了这样、那样,还有那样的事情后,毁了我的清白,还要对我始乱终弃?”

他的气息吹在她的耳窝里,痒痒的叫人想要去躲避,而他的话更是让她脸热耳赤。云言徵始觉得自己还是不宜再听下去了,不然下面还不知会听到他什么样的隐秘?

万一哪天他清醒之后,知晓了自己知道他这么多的秘密,岂不是糟糕之极?尴尬之极?

云言徵稍微地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将瓷盏放下一旁的矮几上,双手扶住他移回了被窝里,又将毯子拉好盖严实了。她垂下眼眸看了他一眼,才匆匆地离去,转身后头也不回,生怕眼前的这个少年下一刻便会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然后回忆起了自己的梦呓被她所听到,心里的辛秘被她所知晓了。

她浑身猛然地一阵冷颤,那后果真是不敢设想。

床榻上的少年舒服地窝在厚毯里,偷偷地张开了一丝眼缝,露出了水波般清澄的目光,随住那一道白色的身影脚步快捷地出门远去。他的眼角翘起了一丝幽微的淡笑,眸中既有揶揄,也有无奈,更有苦涩和不甘,乌瞳里渐渐地深邃后更多的却是志在必得。

云言徵、白徵言、阿言,顾析来了,你还要去哪儿呢?

暮色如墨,夜深人静,连守夜的侍从都依在了门边上昏昏欲睡。一条黑影自墙边潜来,鬼魅般举手将人点倒在地上,随即挥落了手中让人昏睡的烟弹。悄无声息的,只有一阵阵风声掠过院子里的落叶,发出了细细的索索声。

黑影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窗扇,目光很自然地先落在屋内的茶具上。那里的每一只杯子里都擦了令人昏迷的药物,只要用这些杯子喝过水药物就会随之进入体内。这些天屋里的人都很小心,不是云言瑾派来的侍从拿来的东西都不吃不喝,但他唯一算漏了云言徵。

带有伤寒病人物件的东西并不是毒,纵使是擅毒的人也不能轻易察觉,若这样的物件每天挂在床上,每日睡觉的时候都呼吸到,那就很容易让人感染上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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