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兵来了
宝哥哥走了以后,写了几封很厚书信来,每次看完信,君美人都坐在那发呆。
我小心翼翼的问她,我们的宝哥哥啥时再来,她说宝哥哥不可能再来了。
她把宝哥哥最后的来信拿给我看。
君:我已回到部队,现在坐在空无一人的训练场,给你写最后一封信,我无法违背父亲的命令,已和军区参谋长的女儿订了亲,但是我也无法停止对你的思念,每天都在想你,想你!父亲即将调我回南京,以后我不会再给你写信了,别了!君,我会永远永远想你,希望你不要忘了我!我无法再写下去了,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再见了!君!
信纸上钢笔水的字迹都被泪水渲染开了,不知宝哥哥写这封信的时候掉了多少眼泪。
她说宝哥哥这次来是和她摊牌,在做最后的努力。
原来他们两小无猜,宝哥哥父母认为君作为他们的儿媳妇很合适,冰雪聪明,门当户对。让他们两人尽快一起探亲回南京确定关系。
结果等了再等,空欢喜一场,连影子都没有等到,南京的首长夫妇担心独子的终身大事被耽误,恼火了。
他们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宝哥哥和君美人正式交往,两人必须马上调回南京,并准备成婚。否则宝哥哥必须尽快回家相亲,家里一大堆首长部下推荐的美女在等着宝哥哥挑选。
然而,君一直不肯表态,宝哥哥着急了,才千里迢迢追过来,希望能得到明确的回复。
但是,怎么可能得到回复呢,单纯的宝哥哥没有想到,他的君美人最终目标是要进京,她觉得伟大的首都才是她的归属。
得不到任何明确回复。宝哥哥只好抱着终身的遗憾,听从父命回南京和别的姑娘相亲了。
君还说宝哥哥的父亲很可怕,她不喜欢去他家做儿媳妇。
宝哥哥小时候胆子很小,13岁就被父亲送到遥远的山区当空降兵。
开始学跳伞时,宝哥哥不敢跳,训练时,他不肯跳,几乎每次都是被连踢带推滚下飞机,不管他在空中怎样哭闹。
领导说那是他父亲特意交代的,要锻炼他的意志。
真是可怕的父亲。
君说得我心里很难过,让我想起了一段揪心的往事。
那是我军校毕业的前一年,1979年,我到野战医院轮科实习,轮科到手术室时,正好有个15岁的小战士因上前线,腿被炸伤,必须截肢,那天我给器械护士当助手,手术做了很久,多少个小时已记不得了,只记得站在手术台上的我都虚脱得撑不住了。
那个小战士大腿的皮肉被手术刀剥离后,露出雪白的腿骨,最后用手锯(那时没有电锯)锯那个大腿的骨头。
手锯拉着人的腿骨,那一声声刺耳的声音,像锯着我的心脏,锯得我头皮发麻,人发晕,想吐。
我不敢直视那个可怕的锯子,直到那个废肢被丢进盆里“咚”的一声。我整个人差点晕倒,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翻出来了,好几天没能好好吃饭。
那可怜的小战士才15岁啊,真的让人心疼极了。
麻醉前他还哭着问我,“护士姐姐,我的腿能好吗?”
我骗他,“能的,可以治好,不哭,不要哭啊,我们是军人,是英雄,是最勇敢的英雄,不可以哭啊!”
“嗯,嗯!”他忍着哭,无声抽泣着。我的心都要碎了!
手术后看着他被包扎着空荡荡的另一只脚,看着麻醉昏睡中那张稚气的脸,我真想大哭。
过后去病房看他,可能疼痛过去了,或许年纪太小,没心没肺,忘了疼痛,躺在床上,看到我手里的饼干,他居然开心的笑了。
有个老兵在旁边照顾他,我没事时,每天都会去看他一眼,慢慢知道了他的故事。
他是某军区司令的孙子,父亲和母亲长期技术援外在非洲。
从小在军营里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成天调皮捣蛋,偷鸡摸狗,逃学,啥坏事都干,天天有人来告状。
最让爷爷生气的是,居然还会遛进大院的警卫连,把人家战士排成一排,好好的整管牙膏都挤出来,拿一堆牙膏皮当破烂换了几毛钱买糖吃。
过后被爷爷拿皮带抽的浑身血印。
没办法,初中一毕业,就被爷爷送到部队当兵,赶上部队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腿被炸伤,只能截肢!
他奶奶心脏不好,一直瞒着,父母在国外,因签证问题无法及时赶回国。
爷爷工作很忙,就让家里的警卫员过来帮忙照顾他。
看着这个满脸稚气15岁的小战士,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晃着空荡荡的一条裤管,傻傻的笑着!
每次,我都忍着眼泪跑出病房。
我总想着将来的他该怎么办啊?可是我也不知道他该怎么办,因为我自己当时和他一样才15岁。
他后来被转到北京总院去了。走之前说好,要给我看他的一等功军功章,也没来得及看,就被父母带走了。
再也没见过他,至今想起来都很揪心。
我们部队有很多空置营房,因为地处山坳,经常有各兵种部队来借用,用于办培训班和作战训练。
其中有个野战军的特种兵训练队就进驻了一段时间。
那些兵的能量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可能除了战斗机不会开,因为空军战斗机飞行员要上天,还得上航校培训好几年。
这些特种兵什么都会,各式武器,地上跑的海里飞的,他们无所不能,无所不精,特别是看他们在山崖边开飞车训练,从山崖上徒步往下跳,你能吓得尖叫!
他们一个个嗮的和黑炭没两样,脸上只看到雪白的牙和两个黑白眼珠,埋伏都不用化妆了!
训练的艰苦,难于想象,他们的耐力更让人惊奇。
那个训练队有个特种兵一有空闲就来找君美人,那是个唯一没被嗮的那么黑的帅哥,是个超期服役的特种兵,说是和君美人同乡。
记忆中,君美人永远都是骄傲地自称是正宗的北京人。
听着特种兵拗口的普通话,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乡,看样子年纪还比君美人小点。
他很会哄君美人开心,经常拿一些特种兵专供的高热量食品来巴结君美人。
跑到我们宿舍就吹嘘他的无所不能,种种惊险遭遇,把君美人深深吸引着,两人经常聊到深夜还不分开。
偶尔我进宿舍也能听到一两句他的高谈阔论!
他进我们宿舍大都是夜晚,我们宿舍在二楼,他进宿舍方式也很特别,喜欢从楼下直接跳到二楼我们的宿舍,不知他怎么跳进来的,是有点厉害。
我们的美人也喜欢听他天南海北的吹,我反正对那家伙家伙很是反感,感觉他就是来骗君的感情,所以我从不给他好脸色看!
特种兵夜晚经常偷偷溜出来,终于被发现了,为此背了个处分,一个人提前结束训练,回总部去了。
外面的流言蜚语也多起来,经常有人找我打听点君美人的事。
我从来都说不知道,就算人家把每个八卦事件说得有鼻有眼,也被我很肯定的用一句”不可能”顶回去,因为我是觉得是真的不可能。
结果人家都说我真是个傻丫头,啥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