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桑想要摆脱这条大尾巴,但显然没有可能。
一早上浅桑到哪里,白泽就到哪里。浅桑到宣室殿,轻轻的将木盆放在地上,旁边的几个女孩看到浅桑来了,其中一个笑靥如花的过来问好。
浅桑和那个女孩攀谈起来,那女孩问长问短,问东问西。问就问吧,眼睛还不时地扫视一眼旁边的白泽。
大概这里的每个粗使丫头都感觉百思不得其解,白泽乃九五之尊,这样一个人中之龙理应在窗明几净的宣室殿中批阅卷帙浩繁的奏疏,而不是在这里握着抹布拖泥带水的擦拭地板。
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白泽不但是在做,还做的很是讲究。
“浅桑,你今年命真好,现如今,你得到特赦的圣旨不但能远走高飞,还能到异国他乡去做皇后,真是羡煞旁人。”旁边的大姐头一边说,一边嫉妒的叹息。
“什么和什么啊……”浅桑不愿意和这个大姐头一起擦拭地板了,拖动木盆准备逃离是非之地,她们这群女孩子知道什么啊。
伴君如伴虎,在皇帝身旁做妃嫔是值得向往的生活吗?不,不不!一旦是到了帝王身边,就真正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不过,话说回来,浅桑对白泽是没有情感的。
至于白泽,旁边女孩无论如何打趣,他都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对别人的褒奖和赞扬照单全收,他笑容可掬起来,简直比这宫廷里最会拍马屁最会谄媚的人还要得心应手呢。
只有浅桑知道,这家伙是笑面虎。
卯时的阳光轻描淡写的越过了紫华城金碧辉煌的屋脊,明媚的好凶昂流沙一样,那些晶莹剔透的微光莹莹烁烁的跳动,流光溢彩的光芒撞击在红墙碧瓦上,经过千回百转,又是落在这几个人的身上。
擦地板的工作是非常繁重且无聊透顶的,这样脏兮兮的苦活,等白泽干一会儿就会叫苦连天的,既然如此,何不恶作剧一把呢?
浅桑凑近那个大姐头,将昨天信口许诺的一两白银给了大姐头,大姐头笑纳,并且给每一个辛勤劳作的女孩都分了,四个女孩雨露均占,都笑嘻嘻的。
“那什么,姐姐们,今日燕王说要和我在这里辛勤劳作,诸位可以早点儿回去休息休息了。”
“朕……说了?”白泽朝着浅桑努力的翻白眼。
“皇上没有说吗?”浅桑气昂昂的看着白泽,白泽无奈,只能点点头。“好吧,你们暂且退下,让朕在这里好生体验一把。”浅桑格格格的笑,几个女孩裣衽一下,一一都消失在了宣室殿的广场上。
晨曦透过鱼肚白的天幕,洒落在帝京的每一个角落,浅桑笑的乐不可支,白泽,现如今倒是要看看,你对我的感情多么坚不可摧。
浅桑笑眯眯的将抹布握住了,家常便饭一般的打理起来。白泽看到这里,气咻咻的,他一个堂堂的帝王,在这里擦地板!此事不胫而走,他做帝王的赫赫威风不英明扫地才怪呢。
但为了心仪的女孩,还是放低姿态算了。
浅桑一边劳作,一边不忘记观瞻旁边的白泽,按理说,白泽养尊处优,是个富贵闲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擦地板的,但是!让浅桑意料之外的是,白泽做起来苦役,也是不遑多让呢。
只见,他将白玉兰一般的手指探入乌溜溜的水中,将那大丽花一样的抹布握住了,浸泡的不干不湿,然后有条不紊的做起来,浅桑想,一时半会你是可以的,但做苦役,贵在坚持。
她才不相信他能坚持将这里的地板都清理干净呢,有了这种念头,浅桑就准备看他叫苦连天的戏码,然而,一刻钟过去了,白泽还在不愠不火的干着,没有暴跳如雷!
半个时辰过去了,白泽还在一点一点的清理,就连雷霆震怒的前兆都没有,眼看就要收工了,浅桑倒是觉得内疚。
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连累他一起服役啊!
“那什么,已经做完了,我陪陪你。”浅桑一边说,一边拽开步子,将木盆里面的脏水洒出去,给白泽一个久违的微笑。
“果真?”白泽半信半疑。
“自然是真,比争逐都真!”听到这里,白泽雀跃了,到了浅桑的旁边,“现下,你终于知道,朕对你不是心血来潮了?你虽然丑是丑了点儿,但是心眼儿不坏,朕就看中你的品格。”
“皇上知道八面玲珑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个器皿,通体看上去,每一个面都是透光不透亮的……”白泽一边说,一边煞有介事的比划,好像空中果真有这么一个东西。
“皇上……”浅桑轻抚胸口,一股老血已经到了咽喉的位置,马上就要喷薄欲出了,但终于还是吞咽了回去。
“八面玲珑就是,睁眼说瞎话你,譬如……”浅桑距离,“譬如奴婢是个丑八怪,但您为了让奴婢开心,您就要不择手段的夸耀奴婢,让奴婢心花怒放,这就是八面玲珑。”
“朕不会!”白泽吐口气。
“皇上不会不要紧,有奴婢在,奴婢手把手的教您!”浅桑看着白泽,白泽那乌黑的凤眸打量着面前的一株凤仙花,已经晚秋了,鼎盛的花房早已经炸裂,有一朵亭亭玉立的花冠矗立在枝头,诠释风景这边独好的意义。
秋风涤荡过来,随时都有可能将这花儿给摧残掉,白泽看着看着,走到了旁边,一把将那即将萎谢的花儿给折断了,个拿给浅桑看。
“干嘛?我见过给女孩送花,送含苞怒放的,或者就是送已经开放的,您这太别致了,奴婢拒收。”
“不,”白泽锁眉,“不是给你送花,昨晚的事情朕记忆犹新,但觉得事情真是奇怪,安歇旁门左道你真的会吗?还是,昨晚仅仅是朕的一个梦呢?你要是能让枯木逢春,朕就相信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干枯的花儿给了浅桑,其实浅桑已经不准备卖弄了,但现在,为了让白泽彻彻底底的相信自己的确是具有灵力的特异独行者,浅桑轻轻的伸手,将那花儿握住了。
好像握住的不仅仅是花儿,而是一种宿命,两人之间的纠葛宿命,这一刻,浅桑听到他的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
“好,既然是你要看,我是试给你看。”她一边说,一边轻轻的将花儿握住了,轻轻的念诵两句什么咒语,跟着就看到那早已经枯萎的花瓣,逐渐的有了新绿,如果说昨晚是迷迷瞪瞪之中看到的,那么今天呢?
今天如此青天白日啊,但是那让人不可置信的一幕,就发生在了他的面前,他倒抽一口冷气,打了一个寒噤。
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一个人的生命中,多出来这样一个奇怪的人,任何人都会吓到的吧。
做完这一切,她满意了,嘴角有了一抹凄凉的微笑,白泽得偿所愿了,不是吗?他看着面前的白泽,过了很久很久,唇畔才绽放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