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眸光朝着床榻前方看了看,隔着纱帐看外面的一切都像是眼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模模糊糊的,就像是在梦里那样。她抬手抓住了白色的纱帐,微微掀开纱帐,从被掀开的缝隙里看到了房内四周,偌大的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
收了手,掀开被子坐直身子,却发现身体在移动的时候,下半身是没有知觉的。脑子下意识的“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炸开了似的。眸光剧烈的颤抖着,紧攥着纱帐将其掀开,扶着床檐便要下床。
只听“噗通”一声,她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摔在地上不可怕,可怕的是这重重的一摔之后,上半身疼的厉害,下半身却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她有些不敢相信身体带给她的感觉,立刻扶着床檐想要站起来,谁知脚上根本使不上里,只听“噗通”一声,她整个人面朝下砸向地面,摔得头晕脑胀。
“主子!主子!”听到房内传来特别大声的响动,鸢耳端着手上为浅桑擦身子的铜盆匆匆的走进来,将铜盆往桌上一放,立刻朝着屏风后的床榻走来,看到摔倒在地的她,惊呼一声立刻跑至她身边,伸手便去扶她。
“你起来!”
渐渐清醒的她猛地将鸢耳推开,鸢耳因身子失重而重重的向后倒去,跌坐在地上。
鸢耳眸中含泪,看着她道:“主子......”
她费力的将自己的身子翻过来,背靠在床边看着,眸光绝望的看着鸢耳,颤声道:“我的腿怎么了?”
鸢耳呜咽着使劲儿摇头,捂住嘴不让哭声溢出来。
看到鸢耳这幅样子,她大概也知道了。看来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的那些话都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她的腿废了。
她忽然沉默了,一句话也没说。她如此模样,更加让鸢耳担心,立刻擦了擦面上的泪水,上前道:“主子,您不要心灰意冷,您的腿并非没有治疗的办法,王爷正在想办法,所以主子千万不要在这之前先放弃自己,好么?”
她抬眸看着她,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鸢耳想留下陪着她,可又害怕她会因此而心烦,想了想,道:“那主子跟奴保证,不会做傻事,好么?”
“恩。”
有了她的保证,鸢耳先行离开了。
房内剩下她一个人,她凝视着自己的双腿,许久。
从仙奕谷出来的时候,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此时她不免自问,如果离开仙奕谷前让司虞仙子为自己占卜一卦,得知会有今日的话还会选择出来么?
她的答案竟然毫不犹豫——会。
或许这就是她还债的必经之路吧,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她为了让言帝封放弃争夺皇位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只是不知道言帝封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吱呀......”
听到房门响,若是放在平时,她早就起身前去看看来人是谁,不过今日就算不去看也大概知晓,因为来人的步伐很沉稳,绝对不是鸢耳的步伐。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那人穿过屏风来到了她面前,看着坐在地上的她,眉头轻皱,上前将她拦腰抱起,并没有把她放在床榻上,而是自己坐在她的床榻上,将她揽在怀里。
她沉默不语,即使在听到他的心跳声,发现他的心跳声与自己的心跳声节奏一样的时候。
他低垂着眸光凝视着她,伸手将她微皱的眉头抚平,沉声道:“怎么坐在地上?”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起来的时候没注意,摔倒了。”
“鸢耳呢?这个时候她应该在你身边照顾你才对。”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便让她出去了。”
她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他看着她,眸中划过心疼:“不想哭么?”
她仰头看着他笑了笑,媚眸弯弯,魅惑的笑意如初,只是此时裹藏着一丝伤感,不细心的人根本发现不了:“为什么要哭?”
他轻皱眉头,随后捂住她的眼睛:“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本王,你让本王感觉到愧疚。”
她将他的手拿下来,一字一句道:“错不在你,是我心甘情愿跪在那儿的。”
他鼻子一酸,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紧紧地,几乎想要将她镶嵌进自己的身体里,闭上眼睛,哽咽道:“浅桑,你说,你到底希望本王怎么样对待你?本王对你百般好的时候,你忽冷忽热的躲着本王,本王对你不好,你就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你怎么那么傻呢?外面的雪下得那么大,本王从未说过要你一直跪着,你为何......”沉沉的叹息一声,心累道:“你说,本王到底该怎么办?”
她眸中含泪,忍了许久没忍住,泪水从眼眶里滑落,滴在他的肩膀上。她连忙闭上眼睛,将剩下的泪水逼回去,睁开眼的时候,满目的清明。
“王爷,如果用我的这双腿来换取您不再对皇位有所觊觎,可以么?”
他的身子一僵,眸底冷了几分,松了紧抱着她的胳膊,眸光黯淡的看着她道:“此时此刻,你还在想着言灵国。”
她直视于他道:“可以么?”
他已经开始不悦,眉头微微皱起,俊美的面容上有几分不耐:“你在逼本王?”
“我没有!”她忙道,眸中情不自禁的含着泪,哀戚道:“王爷,我在求你。”
他被她眸中的神色刺痛,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后而将她放在床榻上,起身离开。
“王爷!”她支撑着身体坐起,看着他的背影,大喊道:“求您了,好么?”
他的脚步顿住,眸光黯然,道:“本王可以答应你,在你的腿完全好之前,不会动言暄枫的皇位。”话毕,立刻离开。
她如释负重,支撑身子的胳膊失重,她重重的跌倒在床上,可是眉眼弯弯,在笑。
第二日,言帝封命人送来一把木制的轮椅,在房门待了半月有余的浅桑终于有机会到外面走走。
鸢耳推着她在院子里散步,她忽然想起温子玉给她的厉渊的画像,立刻同鸢耳道:“鸢耳,有件事我得交代你一下,你需立刻去办。”
“主子请说。”
“温公子曾交给我一副画像,就放在我床头的那个红木柜子的第二格,你将画像同画像放在一起的信飞鸽传书给边界的裴典裴将军。”
“是!奴这就去办!”刚走了就几步,又走回来,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道:“主子,您一个人在院子里没事么?”
她好笑道:“我一个大活人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