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宋诚双手接过刀来,看了一眼后,放在车上收好。
此后一路同行,通过一些闲聊,杨丛义才知道宋诚任事的药铺不单单是一家药铺,同样的药铺还有很多家,他们不光零售,还做转手买卖,但他们会把从各地收购的药材进行分类加工之后,再进行出售。
这家药铺在剑蒲县,乃至整个南剑州药材行业都是叫得出名号的,他们每年收购的药材上百车,价值几十万贯,据宋诚说,这十车药材的价值就在五万贯左右。
如此值钱的货物,难怪盗贼挺而走险,难怪只半年抢一次。
两天后,一行人顺利到达剑蒲县,入城之后,宋诚一再道谢,要杨丛义留下地址,他好跟掌柜汇报之后,再去拜访,杨丛义推辞了,说他也许今天就会离开剑蒲。
宋诚无奈,再谢之后,各自离去。
剑蒲县是南剑州治所在,神骑军驻守于此。
殿前司兵案资料记载,神骑军原驻北方军容浩大,共有十八指挥,是骑兵部队,但在靖康之役中几乎全军溃散覆灭,在临安重建朝廷之后,神骑军惨军数千先后参加过多次战斗,但战力已经不复从前,加之军马尽失,几乎名存实亡,无法继续去北方跟金人拼斗,朝廷便将他们安置在南剑州,兵力共六指挥。
神骑军与龙骑军不同,他们的驻地在城内。
杨丛义一人一马找了家饭馆,饱餐一顿之后,便直接赶去城西神骑军统制衙门。
殿前司通行信符一亮出来,杨丛义直接被请进衙里客厅,各种茶果点心,依次送上,在茶几上摆了六盘,将茶几遮的严严实实。
刚吃过饭不久,点心水果虽好,但都是摆设,杨丛义自然不会去动。
稍等片刻之后,只见一五十余岁之人出现在客厅,看他衣着气势,不用想,肯定就是神骑军统制无疑。
杨丛义立即起身抱拳施礼:“下官殿前司兵案秘书杨丛义,见过统制大人!”
那人抱拳拱手笑道:“杨大人来得好快啊,我前几天才接到临安的消息,说是兵案今年的功勋核查要重点核查神骑军,不想杨大人今天就到了。请坐!”说完上前几步,在正座落座。
杨丛义随后坐下,笑道:“今年时间较紧,根据兵案安排,功勋审核只有五月、六月两个月时间,是以下官不得不快。”
神骑军统制笑道:“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要我从剑蒲回临安,少说也得走二十天,杨大人只走了十天,还将龙骑军功勋核查完,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话听得杨丛义心下暗惊,能做到统制高位果然不简单,千里之外的事情居然都能这么清楚,连他何时离开临安都知道,不会是那日张大人与他们一商讨出结果,他在临安的耳目便探知到了,一路随行吧。
他心里虽惊,也有疑问,但不会直接就这么问出来,于是回道:“哪里哪里,下官不过是凭着一腔热血,一心想把兵案的差事办好,仅此而已,要说精力充沛,那还真没有,下官恨不得此时就地睡他个三天三夜,可时间不允许啊。”
“杨大人若想休息,我现在就可以安排,在剑蒲多休息几日,再去泉州不迟。”统制大人意味深长的笑道。
杨丛义道:“下官这是个苦差事,日夜奔走都不够,哪有时间休息。”
统制大人笑道:“两三天休息时间,想要总是有的。”
“大人此话何议?”杨丛义惊问。
统制大人脸色一正,回道:“杨大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此来南剑州不就是要核查神骑军功勋,要核查哪些地方,有何疑问,你不妨直接说出来,一次解决了,也免得耽误你时间。”
杨丛义似乎不懂,问道:“不知大人想怎么解决?”
统制大人伸出两根手指,看着杨丛义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一个地方,白银两千两。”
杨丛义没有说话,伸手拿起茶杯,慢慢喝了几口。
统制大人脸色微微一变:“杨大人这是嫌少吗?”见他还是没有回话,便又道:“三千两,不能再多了。”
杨丛义放下茶杯,问道:“下官还没核查,大人怎么就知道神骑军各指挥会有问题?”
统制大人道:“不管能不能查出问题,这钱我神骑军都出。杨大人还是说说准备核查哪些地方吧。”
“既然统制大人快人快语,下官也不藏着掖着。按计划,南剑州要核查剑蒲军营、石城银场、沙县和龙泉银场,一共四个地方,也就是要核查神骑军全军六个指挥。想必大人也清楚这六个指挥上报的功勋有多少问题,如果就这么蒙混过关,一旦追查下来,兵案上下都要担风险。”杨丛义心里很是矛盾,这个地方他想好好查一查,但又不能真的查出问题来。
“杨大人如此坦诚,那就一口价,一指挥五千两,一共三万两,如何?”统制大人面无表情,说出这话实在是心疼。
“好,就依大人所言。”杨丛义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同意神骑军统制的提议。
“杨大人先在衙门好好休息,三万两银钞稍后送到。”统制大人随后呼喝一声:“来人,送杨大人去偏院住下。”
话音一落便有亲卫走进客厅。
“多谢统制大人款待。”杨丛义抱拳施礼之后,便随那亲卫离去。
待杨丛义走远之后,统制大人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的自语道:“辛辛苦苦一年的收入就这么没了。”
南剑州州衙大门外,鸣冤鼓“咚咚”响起。
随即便有两个衙役出来喝问:“大中午的敲啥鼓,就不能让人休息会儿!”
宋诚回道:“小人路遇土匪抢劫,侥幸逃脱,现在是来报案的。”
“抢劫?伤亡多少?丢了多少财物?”衙役一听是抢劫大案,立即开始询问。
宋诚如实回道:“刚好路遇贵人,没人伤亡,也没丢财物,赶走了土匪。”
衙役一听,马上呵斥道:“消遣我们是吧,没丢东西,没伤人,算什么抢劫,走走走,该干嘛干嘛去。”说完转身就走。
“那伙土匪是黑狼,这是缴获的凶器。”宋诚见他们不理,马上拿出那把刀来。
“黑狼?你确定?”衙役顿时止步回身。
宋诚点头道:“我拿性命担保,他们就是黑狼,一共十二个人。”
衙役看了看宋诚手中那把刀,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便道:“进来,到大堂等候。”
宋诚被带进大堂后,等了两刻钟左右,一身穿绯色官服之人才后堂出来,在堂上坐定,正是南剑州知州大人。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如实道来。”知州一拍惊堂木,威严无比。
宋诚当即跪在堂上,双手举起那柄刀道:“小人宋诚,是城中仁和药铺的一名主事,月初去建宁府采购药材,两天前经过东山,不料被一伙土匪拦住,他们想杀了小人一行二十三人,抢夺十车药材,幸好一位路过的殿前司大人刚好出现,小人一行人才幸免于难,特来报案。这是小人缴获的土匪凶器,请大人过目。”
知州大人一挥手,便有衙役上面取物证,而他则问道:“既然土匪没有动手,你是如何缴获的凶器?”
宋诚回道:“在那位大人没出现前,土匪本来准备杀小人,下人反击之时伤了他手臂,他抓不住刀,才掉落在地。那个土匪被小人砍杀之后,殿前司的大人随后出现,十二个土匪这才没敢继续动手,后来他们就跑了。”
“那位殿前司大人贵姓,为何会出现在那里?现在何处?”知州大人心下一松,既然没有伤亡,那便不是大事,随即便问起他感兴趣的事情来。
宋诚回道:“据小人所知,那位大人姓杨,一个时辰前,他是与小人一同进城的,眼下应该还在城里,具体是来做什么,小人不知。”
听了此话,知州大人若有所思,而后又问道:“你可知道那伙土匪是何来历?还记得他们的样貌吗?”
宋诚道:“他们就是传说中恶贯满盈的黑狼,领头之人三四十岁,满脸黑胡子,身高八尺,看起来很是凶恶,他身边还有一个矮他一头的胖子,脸很圆,眼睛不大,有二十三四岁,其余十人,小人多少还有些印象,但记得不是太清楚。”
“黑狼?你确定是他们?”知州大人心下一喜。
这伙土匪在南剑州作案多起,抢了不少路过的商贾,他们不但抢财物,还杀人灭口,迟迟破不了案,抓不到凶手,福建提刑司已经多次发文,询问劫案侦办进程,等下次提刑司来查狱,知州府还不能结案的话,他这南剑州知州任期一到,通不过考核,就得在家待命,如今得到这伙土匪的消息,如何让他不高兴。
宋诚点头道:“是,他们亲口承认的,除了他们不会再有别人。”
“好,关于这伙土匪,你还知道什么?”知州大人得到肯定的回答,脸上露出些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