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晚,一路旅途疲惫尽去。
杨丛义一早起来换了衣裳,收拾好东西,把重要物品带在身上,便出了四海客栈,七拐八绕才来到大街上。
今天要去兵部报名报到,临安城大,人生地不熟,他起的很早。看到大街两旁的早市早已经开了,才知道自己起来的并不早,此时方知不管是前世还是后世,越是繁华的地方,人们睡的越晚,起的越早。
他在街旁的一早餐摊点要了四个菜包子,一碗豆腐脑,边吃边向店家问道:“店家,请问去兵部怎么走?”
店家忙碌中看了杨丛义一眼,见这年轻人挺精神,便回道:“沿大街一直往南走,走到头差不多就到了。”
杨丛义道了一声谢,吃完付了二十文饭钱,物价真不便宜,在怀宁,这一顿不过五文钱。
暗暗叹息一声,便沿着大街一路南下。
看天色还早,就慢慢走着,一路走一路问,花了半个时辰,这才来到和宁门外,凤凰山下,三省六部办公的所在。
公署门前自然有军士值守,杨丛义上前说明来意,对方回他时辰未到,先在公署三丈之外等候。
直到太阳将出,见穿着不同颜色官服的官员陆续步行进入公署,再不见有人进出时,杨丛义再次靠近,,说明来意,请求进入兵部。
职守军士让他等候,随后就有军士进公署通报,不久之后,军士出来对杨丛义说道:“报名应试武学生员要去国子监,兵部不管这事。”
杨丛义等了许久,大失所望,只得问道:“国子监怎么走?”
军士回道:“沿御道向北,到钱塘门大街附近就是了。”
无奈,杨丛义只得赶紧转身向北去,到了中部大瓦子一问,还要向北。大街小巷,实在太多,绕来绕去,边找边问。
找了一个多时辰,方见一栋古楼,门前立八根漆红大柱,横木勾连出飞檐,顶上青瓦辅琉璃,朱红大门两边开,红砖漆墙围起来,门头顶上有牌匾,抬头一看,正是国子监所在。
杨丛义随即上前跟守卫说明来意,要求进去。
国子监是太学所在,不是学子教授等人,一般人根本不让进去,杨丛义只是来报名的,身份不明,自然不能进。
好不容找来,却进不得门,杨丛义心里焦急,看看那几个守卫,只能动点歪心思,摸出一些铜钱悄悄塞给说话那人,笑道:“天热,兄弟们辛苦,喝两碗茶。还请通报一声。”
那守卫悄悄收下,这才说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看看。”说着就跟其他人交代一声,自己进了大门。
杨丛义只能心里暗叹,国子监也是铜臭弥漫,不知道教授如何,教出来的太学生又如何,若都是这样,那大宋的天下怕是没救了。当然也不能就凭几个守卫,就说国子监教授、太学生都是满身铜臭。但守卫如此,就是玷污国子监和太学的名声,不知道揭发出来,会不会有人管呢?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把杨丛义吓一跳,这是临安,不是太湖县,以前随遇而安,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可是要进武学,考科举当官,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怕是连这个门都进不去。随即也就驱散了这些奇怪的念头,不就是几十文钱吗,一千多里路都走了,到了最后一步,这几十文钱舍不得?
念头一转也就淡然了,忍不得,看不得,动不动就动气,这在临安显然呆不下去。就跟在小地方呆久了,突然去了大地方,一开始当然会无所适从,处处都觉得不顺心,可只要熬过去,一切不就会越来越好?
没用多少时候,那守卫出来了,随之一起的还有一人。
只见那人年纪四十上下,一袭青色长衫,头戴儒冠,面容清瘦,蓄有短须,出得门来,见门外就杨丛义一人,便问道:“是你要来应试武学生员?籍贯何处?何方子弟?”
杨丛义躬身行礼道:“学生杨丛义,家住淮西蕲州,得安庆军陈知军推荐前来应试武学生员。”
那人又问:“你是何出身?”
杨丛义如实答道:“猎户出声,在安庆军做过一年临时公门捕快。”
“公门捕快?”那人似乎不太满意,反问一声。
杨丛义答道:“是,学生路过安庆军时,协助府衙办过案子,抓过逃犯,历时一年有余,算是公门捕快。”
那人听完解释才稍稍宽心,又问道:“既是来报名应试生员,为何今日才到?”
“陈知军让我在九月十五日之前赶来报到,八月初从怀宁出发,一路步行,未敢有一日耽搁,昨天傍晚才赶到临安,今日一早就来报到。”杨丛义赶紧答道,听这人的语气好像嫌他来晚了。
那人却责问道:“文书下发各州各府已四月有余,应试选拔早在九月初一结束,难道你不知道吗?”
“结束了?”杨丛义听的大惊,忍不住惊问出声,这可如何是好?岂不是白来一趟!但他不想就此回去,便道:“先生,不知何时再有应试?我从千里之外赶来,如此回去实在不甘心。”
那人沉默一会儿,又问道:“即是得人推荐,可有推荐文书?”
杨丛义顾不得说什么,赶紧翻出包裹,将推荐书信双手送上。
那人当即拆开,几眼看过之后,高声问道:“你如今在何处落脚?”
杨丛义急忙答话:“四海客栈。”
那人收了书信,又道:“回去等着,暂时不要离开,若有消息,自会派人去找你。”说完就转身进去。
杨丛义一听,似乎还有戏,赶紧高声谢道:“谢先生。”
看着国子监的大门,杨丛义怔怔无语,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早知道破费就破费,花个三四十贯钱买匹马早点来就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等等看有没有奇迹发生。
杨丛义什么心情大都没了,无奈之下,只能回到四海客栈。
此后几天,除了吃饭时间,杨丛义闭门不出,呆在房间看书写字,焦躁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后来便想,如果入不了武学,其实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再回到怀宁,苦读一番,多花几年时间,拼一次科举就是。想来陈大人也不会不教自己,他当年能考中一甲第二名,学识肯定渊博,考试技巧定然也是十分纯熟,以自己的学习能力和毅力,只要通读经书,多多钻研,再有陈大人指点,参加明年秋天举办的州试应当不成问题,虽然诗词歌赋自己并不擅长,但只要过了州试,获得一个参加省试的资格,去经历一番,就算落榜也没关系,真正经历过后,以后再参加省试可就容易多了。
如此想着便渐渐淡然了,在安静的房间里读书写字倒也别有一番情趣,这样的读书经历,高考之后就再没经历过,没想到来到了宋朝,会再一次这么专心的读书,真是一梦回从前,无虑无忧,只为把书看。
住店的花费不多,一天十文,他也交了十天的住宿费,若十天之内等不到国子监的通知,他打算在临安稍稍游览一番,然后直接返回怀宁苦读。
一日上午,杨丛义正在房内写字,忽有叫门声:“杨郎君,你起来了吗?”
杨丛义听是客栈老板,便道一声稍等。这个老板有事儿没事儿就想引诱他去娱乐场所,但他财力有限,哪敢随便就去,每次都推脱说要准备考试,需要抓紧时间看书,这才把他打发走。现在又来,少不得又要笑脸相迎,多费几句口舌,毕竟人家是老板,住宿费用给减半。
房门一开,就见客栈老板笑道:“杨郎君,国子监来人找你,要你赶紧去呢。”
国子监?杨丛义心中一喜,看来终究还是等来了消息。赶紧回房拿起装有书本和财物的包裹,对老板道一声谢。
来到楼下,老板就跟一差役介绍了杨丛义。
那差役对杨丛义说了句“主簿有请”,就不再多说,叫上他就走。
杨丛义想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多问,径直随那差役来到国子监。差役跟守卫稍一说明,守卫便也放行。
进了国子监大门,穿过中间的大院,绕到一栋楼一间房门外,那差役道:“好了,主簿大人在里面,你直接进去就是了。”说完转身就走。
杨丛义道一声谢后,走近门口,高声道:“学生杨丛义,拜见主簿大人。”
“推门进来。”房内传出一声较为熟悉的吩咐。
没什么好想的,到都到了,杨丛义直接推门而入,向房内走去,见有一人伏案正在写些什么,近前一看,正是先前国子监外见过那人。
杨丛义行礼道:“主簿大人,不知叫我有何吩咐?”
那人收笔之后,将毛笔放好,这才抬头道:“杨丛义,今天叫你来,是要告诉你,武学生员考试日期已过,明天九月十五,是武学正式开讲之日。念你不远千里而来,入学心诚,经祭酒大人恩准,今天特别为你加试一场,弓马武艺,兵法问对,每一样都要考,考官是监承和两位司业大人。你去演武场稍作准备,半个时辰之后开考。”
杨丛义欣喜异常,赶紧道谢:“谢主簿大人。”
很快,杨丛义就被差役带着出了国子监,穿过一个小巷,进了一个大院里的演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