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音看向秦子初,心中有些紧张。
她依稀记得,前世这位师父并不擅长诊治病情。他的所喜所好全在研究各种药丸上。
实际上,秦子初这次是真心的。
他通晓预先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他真心想要知道姜国葳蕤公主提过的那几种草药,这猎户一家作为他现下唯一一户接触到的姜国人,他是不愿意轻易放弃从他们这打探消息想法的。
秦子初提议道:“不如这样,这几日我与小兄弟往山里去找找,看能挖到什么现成的草药用上。”
苏锦音觉得这个办法并不靠谱。
天寒地冻的,就算找了整个山头,也未必有所收获。
“什么草药都行吗?我们附近你能用的草药很多吗?”猎户接腔了,他道,“咱们地窖里放了些草药,先拿出来给你看看吧。"
猎户说完,就让自己的妻子去取。
苏锦音注意到,这个女子身形消瘦得不成人形,可以说与她这个假姜国人无二般。
秦子初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问那猎户:“你家娘子这是病了吧?”
“是的。每日饭也吃了,人就是不见长肉。小的这个虽然瘦,但确实也是平日吃的不多。怎么哄都不吃。”猎户答道。
那女子在旁笑了笑,神情很是倦怠。
苏锦音觉得此事有些想不通。毕竟这家中二老都是女子的亲生爹娘,何至于她这般劳累?
猎户是不是个刻薄妻子的人,她倒是不好评判。但虎毒不食子,这女子如今病态毕现,若真这样耽误下去,危急性命也未可知晓。
她这次插言问了一句:“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猎户答道:“有半年了吧。”
老夫妻俩也过来同秦子初说话:“能不能请一并替我女儿看看?有带她走几十里地去找大夫问,可喝了药也没得成效。”
秦子初虽然乔庄成了老妇人模样,可他终究是个男人,所以去替女子把脉什么的,就不是很能够接受。
他观察着女子神色,试探着问道:“你是每日过于劳累了吗?”
女子摇摇头,答道:“我平日就带着两个孩子,也不需要做其他。粗活累活,都是他替我做了。”
她说话的时候,指了指自己丈夫猎户。
猎户就问道:“是平日里带孩子累到了吧?”
女子摇了摇头,温柔地道:“并没有,爹娘不也在家么。”
这些与苏锦音想的都完全吻合。照理来说,女子这种情况,不会被薄待。
苏锦音想到一种可能,就再插言问了一句:“是不是你夜不能寐?”
“也没有。每日睡得比所有人都还要多些。”女子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下了头。
秦子初倒也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忙兴奋问道:“是不是你又有喜了?”
这个问题,简直是完全不可能的好吗?
苏锦音看了秦子初一眼。
真是庆幸这人现在一张假脸用的树皮,完全让其他人看不到情绪波动。
否则,一个信口开河的假大夫形象是跑不掉了。
苏锦音是女子,当然知道女子若有孕,一个最基本的判断就是月事。此女既然都已经半年患病,怎么可能是有喜。她腹部平平,如何也不像是有了四五个月的模样。
女子果然仍是摇了摇头。
秦子初一时间也有些无力。
苏锦音也没有什么头绪。
那家人看他们的目光也有些改变了。
猎户是带着自己妻子去找过大夫,并且直接听大夫说过的,所以对于苏锦音两人没有瞧出自己妻子的病症,也并不十分在意。
老两口,则觉得苏锦音两人大抵是不好意思在自己家白吃白住,所以故意说懂医术。
他们已经不相信两人有医术了。
其中的老妇人先开口道:“客人们想来也累了,不如早先休息吧。”
这是不愿意猎户真按秦子初先前说的熬药了。
老翁也道:“是啊。客人们用过晚饭了吗,老婆子,你去端点吃的过来。”
老妇人在这事上倒不排斥,立刻就往厨房走去。
见老妇人这直接利落的模样,苏锦音越发觉得这女子是没有撒谎的,她真是没有过度劳累。
可发青的眼底,憔悴的神色,无一不是劳累过度的模样啊?
苏锦音在想女子的病情,秦子初则在意两个孩子的事情,他提议道:“小兄弟,不如你把家里的药找出来给我看看?”
猎户爽快应下,随即去翻找。
老翁一时没有拦得住,就只好在心里想,到时候熬了药,也不给孩子吃便是。
女子一直在旁牵着两个孩童,没有再说话。
老妇人和猎户是差不多时间回来的。
见到猎户手里的药,老妇人心里有些不太赞同,就道:“这些乱七八糟的野草也拿出来丢人现眼作甚,咱们自己胡乱扯的,可做不得药。”
说话间,老妇人就去推搡自己丈夫,想让老翁把草药收了。
老翁觉得这样做有些太伤害苏锦音二人,就踟蹰着没有上前。
秦子初是个见了草药就能眼冒精光的。他接过猎户手中草药,就仔细闻贬辨起来。
看完之后,他直言不讳道:“这些草药果真是草和药。有些不仅吃了无用,而且恐有些害处。也许你家娘子身子不适,也与这些草有关。”
苏锦音凑近去看,就完全明白了秦子初的话。
生长在野外的草药,与一些不能食用的草很容易被人混淆。而这家人拿出来的草药中,就有这种毒草。这几种毒草,之所以为秦子初和苏锦音所认识,也无非是秦子初研究的药丸并不仅仅是救人的缘故。
“你总是夜里做噩梦吧?”苏锦音问那女子道。
这一次确实是八九不离十了。
女子点点头,眸中也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她问道:“所以,我是误食了草药,不,误食了毒草,所以才经常噩梦缠身吗?”
秦子初肯定道:“不能吃的,当然就不能吃。”
旁边的老两口也立刻再次改变了看法。老妇人拉住老翁,低声道:“不要打扰大夫。”
老翁低声嘀咕:“我从来就没有准备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