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你说。”秦子言比苏锦音更急切。
苏锦音道:“虽然我身份比起京中其他贵女逊色了许多,也是绝对地高攀了殿下,但我却有个痴心妄想。三殿下,我不愿意做妾,若你能光明正大迎娶我为正妃,我便答应殿下。”
“什么?”秦子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开始以为苏锦音肯同自己说话,能关心自己一句,这就已是最大的喜悦。但没有想到,这后面是一次次的喜上加喜。她不仅与自己说了那么多话,而且她愿意嫁给自己。
秦子言喜难自持地握住苏锦音的手,不敢置信问道:“苏姑娘,你方才的话,意思是愿意嫁给我吗?”
苏锦音把自己的手往后抽了抽,道:“我说了,我有一个条件。”
“我答应!别说一个条件,一百个我也答应!”秦子言飞快地接腔道。
他以为苏锦音会有多么难以做到的条件提出来,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他早准备做到的条件。
前世,他在临死之前,很后悔没有顺从自己的内心,立了与自己情意甚笃的音娘为正皇子妃。他知道自己被立为太子后,选择苏芙瑟,是因由苏芙瑟的家世。可真正到了生命的最后,他仍然后悔了。
秦子言从来没有假设过,如果他当日选择了与音娘的情意,而没有选择苏芙瑟身后的岳家,他是不是同样会后悔。
如今他只知道,面前的苏锦音,不仅是与他山盟海誓、情比金坚的音娘,而且还会是父兄都身居要旨的苏家嫡出大小姐!
今生,他既能娶所爱,又能得到有力的岳家相助,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秦子言重新将苏锦音的手捧在自己手心,认认真真地道:“音娘,我今日就去同父皇请求赐婚。我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娶你做我的正妃。”
苏锦音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她垂下目光,掩盖了眸子里的毫无爱意。
秦子言却毫无察觉,他误会苏锦音是畏惧寒冷,就将她的手拉到自己唇边,连连吹了好几口热气过去。
他将她的双手捧到自己的胸口,眸子里如有熠熠星辉。
他问她:“音娘,我这算不算是挟恩相报?我这是趁人之危吧?”
挟恩相报么?前世,她在他眼中,是不是就是这四个字?苏锦音看向自己的脚尖。她今日穿的是一双粉色的绣花鞋。那鞋上原本绣了一对并蒂的莲花,可在与那兵痞相斗的过程中,已经沾满了污痕。同样,秦子言那双黑色绣团圆纹的皂靴上也有着同样的痕迹。
就让我拉你一起进入这泥沼之中吧。
“我不需要做圣人,也不需要做君子,我只想做你的夫君。”秦子言的声音在苏锦音的头顶传来。他将她慢慢揽入怀中,倍加珍重地道,“即便你认为我是在挟恩相报,但只要你愿意报我一生,我就知足了。即便你认定了我是个乘人之危的小人,我也会用这一生的时间来告诉你,我对你是真心相付的。”
苏锦音仰头,看向抱紧自己的秦子言。因为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所以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风华正茂,俊朗无双,正是此时的秦子言最好的写照。他脸上那淤青和嘴角的鲜血,完全掩不住他内心的欢愉。
苏锦音不过是简简单单回答了一个“嗯”字。他就更加心魂震荡了。
他用力将她揽住,恨不得将他和她都揉成一体。
他下颚靠着她的乌发,真诚地道:“音娘,我一直以为,有朝一日,我能得太子之位,再登那至尊之位,心中才是最最欢喜之时。可我如今知道,就是此刻,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此刻,便是我的最欢喜之时。”
他连自己内心最筹谋的事情也说了出来,苏锦音知道他是真的再次动心了。
尽管这种动心,不知道有多长的时间,但却在这一刻,是真切的。
苏锦音抬头又看了秦子言一眼,说道:“好。”
秦子言低头轻轻吻了吻苏锦音的额头,许诺她道:“等你我成婚了,我带你去一个很美的地方。你去过之后,一定会爱上那儿。”
“在云城,有个碧水潭。那里的潭水极美,潭边种满了桃树。春日的时候,微风一拂,粉色的花瓣便落了一潭的水面。那粉色在水里摇曳的模样,格外好看。音娘,我到时候在那潭水边,教你垂钓好不好?”
苏锦音点点头,答道:“好。”
秦子言满心满足。
这世上,最容易的就是承诺。最难办的,也是承诺。
因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前世,是秦子言负了他们之间的承诺。
今生,是苏锦音注定不会遵守这个承诺。
这一世,秦子言履行承诺的时间倒比苏锦音想象的要快很多。
他当真在送了苏锦音回府之后,就立刻进了皇宫中求见他的父皇。
只不过皇帝那铁青的脸色、阴鸷的眼神,无一处不在表明,现在并不是求赐婚的好时机。
皇帝语气不悦地道:“你这般急急入宫,是有何天大的事要禀告?”
这话,摆明是在质问了。
秦子言犹在踟蹰,同在圣前的秦凉站了出来。
秦凉道:“皇兄,是臣弟自作聪明了。臣弟原以为,子言也算上过战场了。这次正好又是兵营出事,皇兄或许会想要借此考考他。”
“肯定是我传话的人没有说清楚。我本意是让子言在外面侯着的,若皇兄想找他来问话,随时便可召进来。”秦凉说完后,就撩袍屈膝,要跪下请罪。
皇帝却抬手道:“你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你能提前帮我叫他回来,这很好。”皇帝原本还对秦凉这么快禀告了蜀西营中的事情有些不悦。
虽然他也知道,蜀西营是在自己这个十六弟麾下。但这两年,十六弟并没有镇守蜀西,对蜀西的兵将也只行指导职权。皇帝认为,蜀西驻将就算越过秦凉,同自己直接送密奏也是很有可能。
可能没有变成现实,皇帝说不清楚是失望更多还是对自家兄弟的提防更多。
不过,此刻秦凉的举动,让皇帝很是满意。虽然秦凉这是有些自作主张了,但他这样做,显然是在恪守做臣的本分。
皇帝就道:“把其他几个皇子都叫过来吧。”
旁边的太监应声出去。
皇帝又看向秦子言和秦凉,问道:“皇弟如何这般恰巧,一寻子言就寻到了?”
秦子言知道是自家父皇在怀疑他结党营私了。他连忙答道:“因为今日儿臣与皇叔正好同在吏部尚书府。”
“臣弟上次听皇兄说有意将那周尚书的女儿收作儿媳妇,就趁着他府上办宴偷偷去看了看。”秦凉与秦子言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两人都提到了吏部尚书府,而且这事也是一查就很容易知道真假的,皇帝听后,脸上就神情稍霁。
等到秦子桓、秦子初,以及新回朝的秦子玉都到了后,皇帝就看向几人,问道:“逃兵当如何处置?”
秦子言立刻明白,方才他父皇的脸色难看的缘由。
逃兵,这种无耻卑劣的人,无论是战场上的将军,还是稳坐朝堂的帝王,都是无比痛恨的。
待秦子桓和秦子初答后,秦子言就补充道:“大丈夫成事者不拘小节,若迟迟寻不到那三人踪迹,牵连一营三族也可行之。”
“一营?”大皇子秦子桓率先不同意,他道,“是那三个兵卒自己不忠不义,如何要牵连到一营之人?其他人岂不是太无辜。”
秦子言答道:“兵卒逃跑,最可怕的不是少了一个人或者三个参战者。最可怕的是对人心的影响。人心不稳、士气衰败,如何打仗?且,这三人如今踪迹还全无,营中士卒就算不得无辜。若他们心志坚定,如何身边还会有这等无耻卑劣之徒?即便他们未能感化三个冥顽不灵之人,难道就都不知道三恶徒平日所想所念?直到人跑了才传出消息,这就是失职。”
“如今寻了半个月,还毫无头绪。这也是营中人失职。他们难道就不知道一床者所思所想?”
秦子言斩钉截铁地道:“只有手段果决,才能有真正的震慑之力。”
出宫的路上,秦凉问秦子言:“你方才入宫,是有什么急事吗?”
秦子言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秦凉——苏锦音答应了自己一事。
但临到嘴边,秦子言还是吞了下去。
他想了想,还是等婚事确定再告诉皇叔吧。
秦子言摇了摇头,答道:“没有什么事情。我、我不过是想同父皇进谏五弟的胡闹罢了。听说他不仅要设宴邀请一众未出阁的京城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而且还自己放出谣言,说是想要在宴会上选中皇子妃。”
秦凉闻言便笑了起来,他告诫秦子言道:“你总之莫要与他学。他被佳嫔身边的宫女偷偷送出宫这么多年,恐怕根本就没有动过要争储位的念头。所以他的姻缘,确实可以任意妄为。”
“但你不是。你若要争太子之位,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用的助力。而来自岳家的助力,是这些助力中最容易获得,也是最需要谨慎选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