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一片漆黑。
萧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他揉了揉太阳穴，清醒之后，起身走向玄关处开灯，啪嗒两下，他才发现停电了。
他皱了皱眉，没怎么在意，走向卫生间去洗了把脸。
客厅都能听得见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
萧易洗完脸，关掉水龙头，抬起脸，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时，瞳孔骤缩。
他的右脸上竟然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这时，卫生间的灯闪了一下，亮了又灭，萧易再看向镜子的时候，那道口子又不见了，仿佛是他的错觉。
他呼吸有些沉重，双手撑在洗脸台边缘。
客厅外面传来了“哐当”一声轻响，萧易的身体瞬间绷了起来，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抽出水杯里的牙刷，折断，藏在身后，缓缓走了出去。
客厅里没有一点光线，比往日都要安静。
阳台没有关紧，窗帘被吹了起来，风从外面灌进来，有些冷。
萧易放轻脚步，走到客厅，犀利的视线扫过客厅，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他在找刚刚的声音来源。
还以为是阳台外面的花盆倒了，所以走出去看了下。
并不是。
萧易蹙眉，这时身后有黑影闪过，他反应比常人要快，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几乎立刻回头。
客厅靠近玄关处的位置，躺着一个人。
萧易瞳孔一震，大步走过去，把女人翻过来，看清她的脸后，瞳孔骤缩。
温阳！
他的手掌心一片温热。
光线太暗了，他摊开来一看，发现是血，面色徒然一沉。
夜色漫长而寂寥。
沙发上，萧易猛然惊醒，心脏骤痛。
他额间冷汗涔涔，喘着大气，环顾了一圈昏暗的客厅，发现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境，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还是不放心。
萧易起身，夺门而出。
温阳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见客厅的门铃声，心脏微微磕了一下。最近经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能怪她神经敏感了。
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男人，温阳诧异：“萧易？”
他脸色很难看。
温阳拧眉，眸色担忧：“你没事儿吧？”
萧易看到她毫发无损，终于才放心下来。
“我看看你。”
他声音十分沙哑。
温阳一愣，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易看了她几秒，想到梦里的情景，眼眸微暗：“没什么。”他说：“没事就好，早点休息。”
他转身要走，被温阳拉住了手腕。
“萧易，你真的没事吗？”她不放心，蹙眉：“你脸色很差。”
“没事。”
萧易眼眸已经恢复了平静，抽回手，回屋了。
温阳还站在原地，一脸怔愣没缓过神，她第一次在萧易身上看到慌张两个字。
深夜，警局。
姜景明活动着脖子从办公室出来打水，听见大骁他们围坐在那儿讨论最近发生的一起出租屋杀人案。
“所以嫌疑人是谁？”
“死者情人，郭燕，目前就她的嫌疑最大，但是现在人下落不明，还在找呢。”
“不过很奇怪啊，不是说死者身上多处骨折吗？他的情人有那么大力气把一男的打成这样吗？”
“我们也在怀疑，但是案发那天晚上房东都说只看见郭燕上楼。”
“邪乎了。”
“头儿！”大骁余光瞥见出来的姜景明，立马从桌子上站起来。
姜景明走过来，看他们这几天加班都挺疲倦的面容，说：“今天先收工，都早点回去休息。”
难得啊。
大骁眼睛一亮，“那你呢头儿。”
“我多待一会儿。”
姜景明打完水就回办公室了。
窗外夜色渐深，白晃晃的灯光照在桌子一堆照片卷宗上，看着都头大。
萧萧的案子还是毫无头绪。
和这个案子牵扯上关系的人看似都有嫌疑，可是都有明确不在场证明。包括死者的家属……他的行为举止也很奇怪。
比起家属的身份，他在这个案子里更像是在充当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角色。
姜景明揉了下太阳穴，盯着桌上萧易的照片，眉心紧拧。
他到底想干什么？
凌晨两点，萧易睡不着，原本是打算下楼跑几圈，出点汗，放松一下紧绷的情绪，没想到在案发小区附近撞见了鬼鬼祟祟的张彦成。
萧易停下步伐，胸膛起伏。
一双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里透着寒刃一样的冷光，紧紧盯着前方的身影。
张彦成今晚收到萧萧手机发来的诡异短信以后，回到家一直坐立不安，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走神，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半夜三更来到案发小区附近。
“不关我的事啊，你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我害你的，你要找就去找杀害你的凶手，不要来找我了……”张彦成抬头看向萧萧的公寓，嘴里不停念叨：“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但是我那天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你是冯蔓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想你出事呢……”
“你跟她说了什么？”
身后冷不防响起一道寒音，犹如隆冬的寒风一样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张彦成心头一震，原本内心就惶惶不安，被这道声音吓懵了两秒，倏地一下回头，看到身后站着的男人，眼睛一下睁大。
“你不是……”他认出了萧易是上次在冯蔓病房出现的男人。
眼里的惊恐渐渐消去。
“你是冯蔓的朋友？”张彦成压下内心的不安，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张先生，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萧易步步逼近，眼神犀利：“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据我所知，你家好像不在附近。”
“我、我出来买点东西，路过。”张彦成有些心虚。
萧易瞥了一眼他空空的双手。
他的眼神过于锐利，好像能在人身上凿开几个洞。
张彦成咽了咽口水，如芒在背，迫切地想离开这儿，“那我就先走了……”
萧易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
“萧萧出事前，你跟她说了什么？”他步步逼近，重复问了一遍，声音比刚刚还要低还要冰冷。
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张彦成退后的时候，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他吓得舌头都捋不直，说话一直结巴。
“10号晚上冯蔓并没有去电影院，她为什么要向警方撒谎？”
“冯蔓打电话给萧萧到底找她什么事情？”
“你们还在隐瞒什么？！”
萧易想到前两次轮回他们都没有说出真相，一个暴怒，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挥起的拳头到了半空，想到自己还是刑警的身份，硬生生忍住了。
张彦成吓得脸色惨白，预想的痛感迟迟没有到来，他才惶恐地睁开眼睛，对上男人猩红的双眸，心头颤了颤。
他惊诧地瞪着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萧易绷着唇。
揪着他衣领的手青筋暴起，好像随时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被他揍一顿。
张彦成被他盯得背后发寒。
“我、我也没有跟她说什么，就是她一直插手管我和冯蔓之间的事情，所以警告了她几句而已……”他惴惴不安地观察着萧易的神色。
萧易用眼神示意他往下说。
“10号那天晚上，冯蔓和萧萧其实见过一面，萧萧威胁冯蔓跟我分开，不然就把这件事情告诉我老婆，两人好像吵了一架。第二天我听说了以后，本来是想要去找萧萧让她别多管闲事，谁知道她出事了……”
张彦成吞了吞口水，继续说：“冯蔓也是怕牵扯进去太多，怕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所以才隐瞒了警方，我们真的跟萧萧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萧易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点，蹙眉：“10号晚上萧萧见过冯蔓？”
张彦成迟疑地点头。
萧易绷唇，松开了他的领口。
张彦成终于松了一口气，退后了几步，警惕地盯着他。
萧易目光幽深：“还有呢？”
张彦成身体蓦地一僵，不知道是不是夜里的寒风太冷了，手臂上居然起了一层疙瘩，他摇头：“没、没有了，就这些。”
“既然萧萧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要过来这里？”萧易冷静地开口，声音冷冽：“你们在害怕什么？”
他说的是“你们”。
还有冯蔓。
张彦成突然想到什么，瞳孔微缩，立刻掏出裤袋里的手机，脸色难看：“是你拿萧萧的手机给我发这种短信？”
萧易没吭声，也没否认。
张彦成想到自己像猴子一样被戏耍，有些恼羞成怒：“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两次轮回里都在撒谎。
萧易想知道这个。
但是张彦成和冯蔓早就已经没有前两次轮回的记忆，不，应该是除了他和温阳以外，没有人记得发生过轮回，所以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如果张彦成今晚说的每一句都属实，那么还在撒谎的人，是冯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