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风静静的吹过安静的小山岗。山岗之上，莫剑鸣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天际之上那道苍白色的光芒缓缓的消失在九霄之上。良久莫剑鸣微微的叹了口气，低头淡淡的看着倒插在地上的神剑雷羽。缓缓的伸出右手拔出了神剑雷羽，在神剑雷羽秋水般的剑身之上，映照着的是少年有些苍白的脸色。那倒影在剑身之上的脸庞还是如此的年轻，但是又有谁能够读懂在这年轻的脸庞之上刀刻般的沧桑和哀伤。
风慢慢的摘落了红红的枫叶，之后把着相思一般的一片火红温柔的抛在了风中，随着风渐渐的吹远了。
飘零的不止是枫叶，还有少年渐渐的消失在了天边的身影。小小的山岗之上仿佛还在回荡着少年轻声的叹息和莫雷那声桀骜的鹰鸣声。
一切都在沉寂着，整个神州浩土之上弥漫着谜一般的安静。平静之下酝酿着的是什么并不是普通的百姓能够看的懂的，只是这些平静倒影在正道弟子的眼中就渐渐的化为了一幅幅的混乱的画面。横飞的法宝在空中呼啸而过，夜色之下邪恶的鲜血在绽放在一朵朵绚烂的花朵。低沉的咒声在世间缓缓的回荡，九幽之下一声声的尖锐的鬼啸声在交织着一曲曲疯狂的乐章。
这个季节也许注定是一个血腥的季节，这注定是一个被后人仰望的时刻。只是在这样的时刻之中，谁会飞起，谁又会坠落呢。
玉泉山遍地都是风景，不管是飞流直下的玉带一般的瀑布还是倒挂在陡峭的山峰之上的苍松，抑或是在淡淡的云雾之中闲散的飞动着的仙鹤都被染上了一层安详的色彩。松盘峰正是玉泉山四大主峰之中以苍松闻名的一座山峰。整个山峰如同是刀削一般的陡峭，一颗颗苍松形态万千的或者倒挂，或者横卧在松盘峰之上。在玉泉山的四大主峰之中，云辉峰以飘渺的云海在神州浩土之上闻名，而归剑峰却是因为主峰后山处的剑池出名，松盘峰却是占了苍松的一景。漫山遍野的苍松把整个松盘峰打扮的出落的古老静谧。
在松盘峰一处安静的小院之中，王道一慢慢的转过一个转角向前走着。忽然，前面的光芒一暗王道一回过神来抬起头，只见在自己的身前于非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王道一一看到于非的神情就知道这家伙估计是有没有想什么好事情，果不其然于非呵呵一笑暧昧的问道：
“唉，我说大师兄，你这青天白日的是在什么事情想得这么出神啊。还是说在想什么人？让我想想，我记得在上一次的三才论道大会之上又一个万花阁的叫做白雨楼的师姐倒是出落的水灵灵的。”说着一脸的窃笑的看着王道一，只把王道一看的脸色通红。
王道一大窘，干咳了几声低声的骂道：“你这个家伙！”
于非也不以为意，只是不住的看着王道一不停的窃笑着。王道一无法只得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问道：“老二，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于非斜着眼看了看王道一嘴角不住的撇了撇，在于非的印象之中王道一岔开话题的方法总是如此的明显还让人受不了。但是王道一毕竟是大师兄，虽然平日里经常开王道一的玩笑，但是从心底里于非还是十分的尊敬王道一的。
“我还能干什么啊？当然是去小师弟的精舍里打扫一番了，师傅也真是的，小师弟都离开了玉清门这么久了还是让我们定时的打扫他的精舍。”
王道一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想起莫剑鸣两人都是有些漠然。莫剑鸣刚刚来到松盘峰的时候还是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孩，但是一转眼这个昔日里的小孩如今已经成为了正邪两道之中声名大振的少年。但是在两人的心中，莫剑鸣从来都是一个让人放不下心的少年了。
片刻之后，王道一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走吧，我陪你去。”
于非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那个本来十分的热闹的小院。这样的小院在整个松盘峰之中是十分常见的，小院之中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排精舍，明媚的阳光静静的照射着精舍之上，整个精舍之上散发着一股柔和的光芒。但是让王道一和于非吃惊的是，这五人居住的精舍居然是开着门的！
于非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这处的精舍自从莫剑鸣走了之后一直都没有人居住，平常的时候只有段云和于非会隔三差五的来一次，松盘峰之上的弟子也都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所以是断然不会有人出现在这里的。王道也也是微微的皱了眉头，定定的看着精舍的大门。难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那份不敢相信的眼神。忽然，两人同时的动了闪电般的扑向了精舍。但是让两人失望的是，精舍之中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出现那个少年。一切都是和御风上一次来的时候那样，不管是桌椅还是精舍之中摆放的东西都没有人动过的痕迹。王道一和于非相视了一眼，渐渐的吧目光放在和精舍之中微微的开启着的窗户之上。两人脸色微微的一动，缓缓的走到了窗户的旁边。
明朗的天空之上，闲散的云雾缓缓的飘荡着，在九霄之上一个少年的身影正在缓缓的消失。在精舍之中的一颗苍松之上，段云古松般的身躯静静的站立在那里。在段云的眼中，云霄之中的少年的身影正在缓缓的散去。片刻之后段云淡淡的叹了口气转身从苍松之上轻轻的跃下走到了精舍之中。
王道一和于非互相的看了一眼，于非不禁朝着王道一微微的使了个眼神。王道一明白于非的意思，轻轻的舒了口气轻声的问道：“师傅，刚才是小师弟回来了吗？”
段云缓缓的走到桌椅的旁边坐了下来，淡淡的看了看微微的开启的窗户慢慢的点了点头。
王道一和于非眼中划过了意思明亮的色彩，于非顾不得很多急急的问道：
“那小师弟有没有说什么啊？”
段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摇了摇头。
精舍之中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之中，三人都是淡淡的看着兀自在微风之中缓缓的摆动着的窗户，没有一个人愿意打破着股沉寂，一切都在沉寂之中酝酿着。
过了良久，段云轻轻的站起了身朝着精舍的大门走去。一直到段云的身体走出了精舍的时候才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轻声的问道：
“道一，你和那个叫做白雨楼的万花阁小弟子怎么样了？”
王道一心中微微的一动，脸上更是一红低声的回道：“师傅、、、”
段云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转过身看着王道一说道：“道一，你从小的时候就败在了我的门下，你作为我们松盘峰一脉的大师兄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时候太过优柔寡断了。”
王道一点了点头回道：“师傅教训的是。”
段云轻轻的摆了摆手说道：“你明天就去找你师娘吧，你师娘本来也是万花阁的弟子，更是凌紫烟的师妹。之后你就陪着你的师娘去一趟万花阁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吧。说起来我们玉清门自从逸云师兄的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万花阁有个亲事了。”
王道一心中一喜赶忙回道：“是，师傅！”
段云看到王道一喜上眉梢的样子不禁淡淡的一笑转身走出了精舍。精舍之中只有于非一脸的笑意的看着王道一，开着王道一的玩笑。一时间刚才的阴霾无形之间被渐渐的吹散了。
莫剑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到松盘峰，可能是心中那股对家的思念吧。莫剑鸣再一次的回到了自己离开了很久的松盘峰，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也是如此的陌生。恍若隔世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在莫剑鸣的心中泛起了一朵朵细小的水花。知道现在莫剑鸣还没有从刚才的失落之中回过神来，一直到莫雷发出一声桀骜的鸣叫声之后莫剑鸣才渐渐的惊醒了过来。
出现在莫剑鸣眼前的是一脸淡然的苍耳。
“这么出神可不是你现在的道行应该做到啊。”苍耳淡淡的一笑低声的说道，身后的破天神剑却是忽然泛起了一股淡淡的红色光芒。苍耳惊讶的噫了一声，抬起头看了看莫剑鸣身后的神剑雷羽右手轻轻的一挥，破天神剑之上红色的光芒闪了几闪终于渐渐的消散了。
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苍耳让莫剑鸣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低声的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怎么？害怕我被那群老家伙发现吗？”苍耳眉头一挑淡淡的说道，眼睛慢慢的掠过了莫剑鸣的身体看向了莫剑鸣身后的玉泉山。但是莫剑鸣身形一闪，却是挡住了苍耳的目光。
苍耳也并不以为意接着说道：“还是怕我被那群家伙们诛杀了？”
莫剑鸣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看着苍耳。
苍耳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小看他们，除了丹青客和你，现在整个正道之中已经没有人放在我的眼中了。如果是之前的玉阳也许我还忌惮几分，但是现在玉阳法宝被毁，又强行施展了吞云剑早已经不行了。”
莫剑鸣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冷冷的说道：“看小正道的话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后果的。”
苍耳微微的一笑，也不和莫剑鸣辩解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莫剑鸣，忽然开口问道：“小兄弟，在八百里白山黑水之中我曾听到你对正邪之分的话，在你的心中正道真的就是正义的吗？”
莫剑鸣眼中闪过了几丝痛苦之色，但是更多的却是坚定。
苍耳轻轻的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你又何必自己骗自己呢？其实你自己心中清楚，那个叫做岚沧海的万花阁的小姑娘的伤势菩提寺是能够救治的，只是这群老和尚们舍不得那件东西所以才逼得你走到了这一步。你自己难道就没有后悔吗？如果之前的时候那个老和尚就拿出那件东西的话，你又怎么会走到这样有家不能回的地步呢？”
莫剑鸣的眼中闪过了几丝难耐的眼神，不知道苍耳的话中到底是哪一句触动了莫剑鸣的心事。
“世间的事情又怎么会有正邪之分如此的简单呢？人生在世，本来就应该按照自己的心意逍遥自在的，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约束，有些时候何必如此的折磨自己呢？就像你现在这样，你一直苦苦支撑，但是那座山峰之上的人又有几个是能够懂得你的人呢？你一直想要救醒的那位姑娘又真的在你的掌握之中吗？如果你真的要救醒她的话，你将会陷入什么境地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吧。”苍耳淡淡的说道，一脸的淡然的看着莫剑鸣，但是在苍耳的深若渊海的眼神之中总是闪烁着一丝丝一样的神采。
莫剑鸣的眼神渐渐的变得迷离了起来，苍耳把一切都说的太清楚，这其中的事情莫剑鸣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想去想，这也是一直都在苦苦支撑着的莫剑鸣唯一能够为自己做的事情了。
忽然，莫剑鸣冷冷的说道：“你是在劝说我吗？”
苍耳明显的有些吃惊，但是紧接着又赞许的看了看莫剑鸣点着头说道：“不错，你也可以说我是在劝说你，事实上你所看到的正道有些时候还不如我们圣道，既然如此你有何必有这样的执念呢？不若投身我们圣道之中。”
莫剑鸣冷笑了几声，缓缓的但是确实十分坚定的说道：“我就是粉身碎骨我绝不会背叛正道！”
那一声断喝般的嘶吼是少年无力的叹息，也是少年最后的执念。
是无奈吗？
在心中徘徊着的痛苦是如此的清晰。
是痛恨吗？
在心中敲打着的往事是如此的冷酷。
少年好像使尽了全力一般的嘶吼着，那声龙吟般的清啸声穿透了九霄，越过了千里万里。菩提寺之中安静的打坐着的无相大师手中微微的转动着碧绿色的佛珠忽然断裂了。
苍耳眼中闪过了几丝怒色，但是更多的是不忍。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苍耳清楚少年发出这声嘶吼时心中的那份沉甸甸的决绝。事实上，在面对道行深不可测的苍耳的时候，一个不好也许就会死在苍耳的剑下。莫剑鸣还年轻着，也许在过几十年就连苍耳都不会是莫剑鸣的对手，但是现在的莫剑鸣却根本不会是苍耳的对手。能在苍耳的面前吼出这句话，从心中苍耳对眼前的这个少年又有了几分欣赏。
片刻之后苍耳淡淡的叹了口气轻声的问道：“你知道这样说的后果吗？”
莫剑鸣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苍耳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是逼我杀你啊。”
莫剑鸣沉默着，没有说话。
自从莫剑鸣走下玉泉山的那一刻开始，经历了多少次生生死死的磨练，但是这一次是莫剑鸣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吧。即使是莫雷也在，但是莫剑鸣还是没有丝毫的把握能从苍耳的手下逃的性命。
良久苍耳轻声的说道：“你走吧，等到你能杀了我的时候再出现吧，现在的正道不是你能救得了的。”
莫剑鸣倔强但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低声的问道：“你这是要去玉泉山吗？”
苍耳的眼中闪过了几丝厉色，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皱了眉头低声的喝道：“莫剑鸣！你不要逼我！这件事情不是你能管的了得！”
莫剑鸣眼中没有意思的犹豫，只是淡淡的转过头看着一派安然的玉泉山，看着呐山间闲散的舞动着的白鹤。之后坚定的反手拔出了手中的神剑乐于，如果今天真的逃不过的话，我希望最后的时候能够埋骨在养育了自己的玉清门。那个被自己背叛的玉清门。
苍耳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眼中红色的光芒更是忽明忽暗。少年坚定的眼神之中闪烁着的光芒让苍耳明白了很多的时候，而玄青色的光芒大放的神剑雷羽也提醒了苍耳，莫剑鸣会毫不犹豫的把这把绝世的神剑刺入每一个胆敢来到玉清门的邪道弟子。
无声的僵持就这样诡异的继续着，莫雷不安的低吼着，闪电般的鹰眉之上一丝丝的电光不断的闪烁着，金色的毛羽之上一片片的流光不断的聚集在一起，之后碎作了满地的绚烂。
生如夏花
灿烂只在一刻
天空之上的怒吼啊
谁又能听得到
缓缓的飘动着的闲云也许知道
在这样的时候
有这样的一个少年独自的支撑着
阵阵的松涛的歌唱
谁又能听的懂
那是少年无声的呐喊
也许是低沉的叹息
片刻之后苍耳终于缓缓的叹了口气转身慢慢的飞向了远处，苍耳还是无法向莫剑鸣挥动手中的破天神剑，这个少年的身上有太多的东西和自己一样了。
苍耳缓缓的停下了身形低声的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苍耳再也没有意思的停留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远方的天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