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自从伊甸园的蛇开始把上帝
赤裸裸的儿女当作玩具
先知的花朵便在男人与女人间
贴上标签
人类的欲望从此埋下智慧之祸
天使的蛇忍受着鞭笞
像丢失了枪的士兵
在五更的黑森林听着冬夜风急
寂静的废墟，除了寒风
谁能找到上帝那把钥匙，谁能
在一场嬉戏中洗尽罪恶的沙砾？
不可逆转的疯狂的热血
石头仍然做着石头的梦
美丽的翅膀已不在想象之上
天堂变成洞穴，暗无天日
爬行在尘埃与阴暗之间
2
一场大雪覆盖了伊甸园
雪的哭泣泪流满面，擦不净泥沙的
春天，挑水回来的男人看到
那些脚印，那些雪在人类的脚下挣扎
上帝气急败坏反锁了天空
朝爱琴海的方向吹着狂风
贯穿灵魂曾经厮守的家园
归宿在更远的水面
在天堂的背后，世界变坏之前
上帝早安排好果核最初的烈火
隐匿于花荫的咒语
天边梦靥的苏醒
对周遭一无所知，必须从头认识
体内的血如此沉郁
残留唇边的香味交由一盏灵魂的灯
光滑的灌木，刺伤两颗心
男人牵着女人走过松林的陷阱
走过一面铜镜的光明
3
伊甸园的鸟渐渐稀少
果实里又有了星星和月亮
一条大河回忆着往昔，回忆
友好的风景——女人的胸膛
被开出一片湖泊；一管芦苇下
易开的花朵，颜色由冷变暖
多刺的乳房执着地爱着生命最初的模样
春雨一样的鸟群袭击山岗
太多的人在太阳下心脏变黑
又在月光里祈求圣水
割麦人放弃收获，放弃谷仓
他们靠着墙喘气，遮羞草
被风高高吹起。人间充满颂歌的凄迷
绿色下一团光的蝉翼，或箫或笛
都是隐隐失血时的晶体
取自于肋骨而绽放的玫瑰
归顺最柔软的部位
重复生活的艰辛，以及
高度繁殖所造成的麻木
雨沛之夜，女人的乳汁哺育着孩子
4
现在，让我们忘掉蛇的存在
忘掉上帝第三只眼睛的不怀好意
蛇皮上的斑点已永远无法去除
智慧的火种已深入人类的脑子
罂粟花在人群中开得鲜红
未来的月亮又要敲我们的门
谁来支使另一具替身的蛇
另一片不被尘土占据的海域？
多么恐怖又多么炽烈的世界
我的儿子跃出海面
无需天梯的预言
无法选择的天真幼稚
没有落花怎会有流水奔泻？
没有杂草怎会有新芽绽放？
一个年代促进另一个年代
走过准确的钟点
伊甸园的审判是光明跨越黑暗的呼喊
是胚胎走向成熟，对生命的宣战
（1996.10.13 1998.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