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起风的早晨，世界
一半裸露，另一半又层层包裹
阳光从对窗的亚麻布照射进来
呼吸如同生命的尺子
心情交换着天空，钻石般的孤独
丢在妆台上那样熠熠生辉
—— 2
倒塌的房屋依旧安放着旧家具
从前的鸟巢深藏未出世的孩子
在木椅上端坐如仪的人
在楼梯口迎面相逢的人
似曾相识又凝眸相忘
像树叶遭遇第一阵秋风
像秋风遭遇第一次严寒
门前和山岗都堆积了冰柱
该失去的东西已经失去
该挽留的东西也都挽留下来
—— 3
风车为什么转着光阴？
失恋的女人为什么沉溺月光？
我像太阳倒在海的胸膛
唯一的希望是被海占有
我听不见帆船和水的声音
只有阳光的覆盖使我目光痴呆
使我觉得自己还有人爱
使我觉得，自己还可以感叹生活
—— 4
脱下一袭香衣。黑夜的风暴
在哪儿站着，在何处挤眉弄眼？
走入一段熟悉的旋律
像被遗忘勾起的遗忘
像被记忆勾起的记忆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秘密
而当它移植到别人心里
肯定非常可笑。渴望情感
暗示和期待里应外合
午后的时光让人压抑着歌唱
无爱的沧桑是疲于承受的痛苦
命运的敲门声一下比一下沉重
与蛇共舞的疯狂的心律
使人装聋作哑，病态的安宁
声音的鳞片，幻觉的女人
—— 5
心灵逐渐纤细，微弱的呼喊
抓不住一丝真诚的爱
时间像血一样贯穿我的一生
总在最伤处瞥见远岸之火
若隐若现，烧毁久治不愈的天堂
我在飞翔的路上看到太多的泪水
太幽深的怀念让我半途而废
水底的月亮改变了容颜
像塞壬的歌声——一种可怕的美
早就诞生！火啊火
被我的血液阻挡，又被我的血液助燃
既是黑夜的诱惑，又是光明的抗拒
在我触摸的那一刻突然变成了冰
冰火的白马，让人追赶一生
冰火的黑石，让人雕刻一生
在这冰火的世界里，谁
偷走了我的幸福
我如何还能喃喃自语
——你好，忧愁？
（1996.9.16 1998.6）
附原稿 火之缘
1
起风的早晨
裸露的部分紧贴镜中的胸壁
管风琴从对窗的亚麻布照射进来
呼吸如同生命的尺子
阳光交换着天空 钻石般华缎的光辉
溅起五月后花园的记忆——
你好吗？ 折断的枯枝以及枯枝下
拔不断的根
2
倒塌的房舍依旧安放着旧家具
从前的鸟巢深藏未出世的孩子
即将腐烂的秋天的苹果散发着烟卷气息
雕花的木椅上空写着“我会等你”
顺着楼梯下来迎面的人
似曾相识又凝眸相忘
走出外面的风懂得初雪的意义
遭遇严寒独自挖掘心灵之井
直至井深处无水 直至伤害自己
而无法拯治 直至更大的雪来临
山岗和门前都堆积了冰柱
感到有什么东西已离我远去
所有的一切都还残留着
却听不见低吟
3
冰溪彻夜流逝 古老的杨玉环
和我一同醒来 一同看着风车转着光阴
一同在现代与古老的天空摩擦下产生火
火注视着我 伸出黄金的舌头
热辣辣舔着我的乳房和心脏
我像一团太阳倒在海的胸膛
临近死亡 唯一的希望是被海占有
被沉浸在月亮的水里
静静的海面我听不见月光和水的声音
只有阳光的覆盖使我目光痴呆
使我感到自己还有人爱
我的身上流着海的血液是海另一端的亲人
4
黑夜的风暴驱除了世纪的燥热
户里户外都是顺应或等待
喘着马儿的粗气吃着精制的面饼
渴望情感的气息纠缠不已
渴望灵与肉同步的震颤脱去一袭香衣
午后的时光总让人压抑着歌唱
厚嘴唇性感的女人总在岸边堵着目光
花园别墅的水晶球转着时代的脸谱
有爱或无爱的沧桑都是疲于承受的
接纳不住的痛苦
命运的敲门声一下比一下重
人类森林的乌鸦只说一些好听的话
指引道路一路辉煌
与蛇共寝的疯狂的心律
跳动过后没有任何结局
5
身体逐渐发硬心灵逐渐纤细
弱小的声音抓不住一丝丝真诚的爱情
时间像血一样穿射我的一生
总在最伤处瞥一眼遥远岸边的火
火从此被点燃并在我的肉体内燃烧
火焰的欲望推倒久治不愈的天堂
我把火的灰烬涂在翅膀上
飞向天堂的路不慎掉进最初的火坑
我无法扑灭水底的火焰
远远看见月亮的海 海底深处
我火焰的心 心在燃烧
在海底变换着容颜 并在我
抓住的那一刻变成了冰
6
何时才能抛开心中这团火
好好过过人的生活
何时才能看清现实的水波
熄灭远去的火
火是阻止我心奔向大海的光明
火是给我送来马匹和我交换雪炭的老实人
火是我横过河流给我送来冰冻的秋天
是我骑着瞎马盗取海水的神
伸入天堂和地狱的重重火的一生
被我血液阻拦又被呼吸煽起
我背着这火的包袱总想走完来时的路
但却在这火的世界里被偷走了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