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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与你

圆圈外的女人伸手在水面上点了一下,水面起了一层波纹。水桶里的她看着外面的世界被波纹弄碎了,不过很快又恢复原样。

“小鱼啊小鱼,你若是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把你从渔翁的手里买下来,然后将你放生。你可愿意?如果你愿意,就吐一个泡泡。”那女人笑眯眯地说道。

她听了,赶紧吐了一个泡泡。她当然害怕捉她的人把她炖成一碗鱼汤。

泡泡从水中往上浮,到达水面之后破了,又激起一层轻微的波纹。

“看来你是有一些灵智了。真好!我告诉你,我要把关于一个人的记忆都放在你这里。那些记忆曾经让我很快乐,可是也让我陷入痛苦。痛苦之源,是因为我跟他不同。虽然他会一生陪我,可是他的一生太短,而我的一生太长。短暂的快乐之后,是漫无边际的等待和煎熬。我不想这样永无止境地等待,又不想将以前的记忆抹去,所以,我要将那些记忆放在你这里,然后平平淡淡地生活。”

桶里的她默默地听着外面的女人说话。

“可是他是我命中注定的人,我与他相欠的,生生世世都还不完。所以,我仍然会遇见他,认识他,与他相爱。但是每过七年,我就会将所有的记忆转移到你这里。这样的话,时间尚短,我不至于陷入太深,而后忘却,又不至于陷入痛苦。”

桶里的她恍然大悟!原来每过七年就会忘记命中注定的人,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的记忆放在你这里,让你体会到人世间的情爱,会让你灵智大增,极有可能修得大成,获得人身。如果你愿意,就再吐个泡泡。”

“啊!”桶里的她惊叫一声。嘴巴刚刚张开,一串气泡就从嘴里冒出,咕嘟咕嘟往水面上浮了去。

“既然你同意,那就不能反悔哦。”外面的声音传来。

她奋力往上一跃,想跳到桶外去。

这一跃,她的脑袋果然从水中探了出来。

“陆姝!陆姝!”她大喊道,想将陆姝留下并告诉她,很多年后她遇见的陆六断就是她曾经放生的鱼。

可是回应她的不是陆姝,而是一位穿着白衣的将士。

“陆姝是谁?”将士喝问道。

陆姝发现她并没有跃出水面,而是自己的脑袋从水中挣扎了出来。

原来刚才的幻象是由于自己被浸在水中而产生的。

她曾听说过,有些人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或者见到一个陌生人,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甚至想起一些以前没有经历过的画面。那是因为这个人前世或者更远的前世曾经来过这里,或者见过这个人。

熟悉的感受会让人想起一些已经忘却的事情。

刚才的幻象,应该就是她曾经忘却的事情。

她终于知道,他们两人,一个是怕恨,一个是怕爱。

他将嗔恨放在了和尚那里,而她将记忆放在了陆六断这里。

她记起皇上给她展示那幅画的时候说过“择一人而白头,择一城而终老”的话,而她毫不犹豫地说“一生也没有多长”。此时她才明白,原来她不是随便说说,而是有感而发。

她终于知道,原以为随意遇见的人,随意说过的话,都是早有预备的。生活中发生的一切看似自然的事,并不是随机发生,而是有备而来。

她终于知道,借落子说“这就是你”,并在瞬息间完成她与陆六断的变换以及陆六断的欲言又止,都是因为她确实就是陆六断,陆六断就是她。

或许,这也是仐憙和尚要去洞庭湖将陆六断捉来的原因?陆姝心想。

“陆姝是谁?”那位将士又高声质问。

陆姝回答不上来了。

陆姝是谁?是桶外的那个女人?是寄托了记忆的女人?还是眼下有着别人面容的自己?陆姝到底是有着陆姝面容的人,还是有着陆姝记忆的人?

来到皇城后,她无数次想过皮囊与灵魂的关系。一个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人,似乎与皮囊的关系不大,而与灵魂的关系紧密。而灵魂又与记忆关系紧密。她的记忆放在了陆六断那里,那么她似乎不再是最初的陆姝了。

可是,她不是陆姝,谁是陆姝?

她茫然地看着那位质问的将士。

“我是谁?”她小声地问道。

将士皱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难道吓傻了?”

这时,一直在旁观看的一位将士走了过来,凑到那位将士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那位将士点头,然后朗声道:“浸而不溺,是鱼妖破绽。王爷早知陆六断是被和尚从洞庭湖捉来的鱼妖,所以吩咐小的加以验证。刚才已然证明你是陆六断。现在你可以面见王爷了。里面请!”

守卫森严的阵营果然让开了一条道。

陆姝几乎是被推着进去的。

到了里面,陆姝这才知道,皇家寺庙的和尚已经与镇海王府的将士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陆姝看到寺庙大门前大约有两三百手持长棍的武僧。一卷草席铺在中间,仐憙和尚坐在上面,双目微闭,脸色安详,如同庙里的菩萨。

与之对立的是坐在敞篷大轿上的镇海王。镇海王显得更加悠闲,手里端了一盏茶,一边品茶一边点头,似乎沉浸在茶香里。在他这边,将士数千,长枪短刀,兵强马壮。

从明面上看,镇海王府的势力要远强于皇家寺庙。皇家寺庙要抵挡镇海王府,就如螳臂当车。

可是陆姝知道,一旦兵戎相见,镇海王必定腹背受敌。在附近街道上晃悠的人群中,不知有多少隐藏的皮囊师。虽然他们不是正规军,但隐蔽性极强,难以分辨。除非镇海王下令将皇城里所有百姓屠杀干净,不然他们时时刻刻都会有危险。

这时,陆姝觉得自己进来是值得的。毕竟保护仐憙和尚的人太多,镇海王必定也考虑到要杀掉皇城里所有百姓才能清除仐憙和尚的残余势力。她来了,镇海王便只要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她,便可让仐憙和尚灰飞烟灭。这样的话,或许能让皇城百姓免遭无妄之灾。

镇海王见她走近了,得意地瞥了闭目养神的仐憙和尚一眼,然后有意提高声调说道:“陆姑娘来了?”

“陆姑娘”三个字从镇海王口中一出,仐憙和尚的草席上便如突然长了一根针一样,刺得仐憙和尚猛地睁开眼。

“你是来告诉我妖女藏身之地的?”镇海王说完,揭开茶杯盖,吹了吹茶水,缓缓喝了一口。

“是。”陆姝轻声答道。虽然她知道自己与陆六断已经几乎一模一样,但她还是担心被仐憙和尚看穿。因此,她不敢朝寺庙大门那边多看一眼,说话也不敢大声。

仐憙和尚与他们相隔不过几丈远。由于气氛紧张,这里比街道上要安静许多,除了战马偶尔打个响鼻,没有太多其他的声音,镇海王又故意高声说话,因此仐憙和尚都能听见。

“那你告诉我,祸害皇上的妖女在哪里?”镇海王高高在上地问道。

仐憙和尚终于无法保持刚才的从容淡定了,对着镇海王大声喊道:“王爷!我都不知道妖女藏在哪里,她怎么可能知道!”

镇海王仰天大笑,然后说道:“难得高僧为我甄别真假!感激不尽!如果她骗我,我杀了她便是。如果她没骗我,我杀了妖女便是!”

镇海王将手中的茶杯扔了下来,茶杯摔得粉碎。

“陆姑娘,我若是没找到妖女,便让你跟这茶杯没有分别!”镇海王杀气腾腾。

陆姝大声道:“王爷,何须您找?妖女就在你眼前。”

仐憙和尚大笑道:“你当王爷认不出你吗?竟敢睁眼说瞎话!”

镇海王大怒,呵斥道:“大胆妖女!我知道你是鱼妖,是这和尚将你从洞庭湖捉来的!你竟然敢骗我说你就是我要找的妖女?来人!给我将这条鱼切成片儿!”

周围将士一拥而上。

陆姝大喊道:“王爷!为了我给了张妈妈一耳光的事情,您就要我的命?”

陆姝之所以这样喊,是为了证明自己就是陆姝。因为当初扇耳光的人就是她。

镇海王俯下身眯起眼看了看她,嘴角一斜,说道:“当时打张妈妈耳光的是那妖女,不是你。再说了,我会是睚眦必报的小气人吗?”

陆姝知道镇海王不会相信她是陆姝,但是只要他回答了她的话,周围的将士就不会立即将她切成碎片。她就有时间说服镇海王。

“虽然以前没有见过您,但我知道王爷宽宏大量。我现在是王爷砧板上的鱼肉,想跑也跑不掉了,王爷何必急着杀了我,而不听我三两句解释?”

镇海王将手一挥,将士收起刀枪。

“你说得对。我在这里耗着也是无聊,不如听你说说道理,解解闷。你说吧。”镇海王躺在了靠背上,摆出一副恭候聆听的姿态。

陆姝往镇海王的方向迈了一步,对面的将士们立即刀枪出鞘,挡住她。

“王爷不想想,如果我以我的本来面目来这里,岂不是未见王爷,就已被您的人或者皇家寺庙的人或杀或捉了?”陆姝说道。

王爷仰躺在座椅上,像是睡着了。

仐憙和尚见王爷不为所动,便也不敢有所动作。

“因为知道我自己无法见到王爷,所以央人将我换成陆六断的面容,以进功为由来面见王爷。”陆姝说道。

王爷依旧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陆姝说话一般。

仐憙和尚看看王爷,又看看陆姝。

“且不说我是不是您要找的妖女,假设我就是陆六断。王爷也不想想,陆六断为何要来给您进功,然后又说自己是您要找的妖女?若是她为了换取自由而来给王爷进功,又为何要骗您,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那陆姝为什么要自投罗网呢?”王爷坐了起来,问道。

陆姝沉默了许久。

四周一片寂静,就连战马都不再打响鼻。

对呀,我为什么要自投罗网?若是说为了报复仐憙和尚,仐憙和尚虽然使了许多手段,可她暂且未被坑害过,说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若是说为了皇城百姓,皇城百姓的平安并未让她如此在意;若是说为了帮隔壁的少夫人脱离苦海,实际上她与少夫人未曾有过多少交情。

如果非得说为了什么,她想,或许是为了皇上。

可是她已然忘却自己与皇上的过往,将记忆寄存在陆六断那里。她除了莫名其妙的舍不得和痛苦,并未对皇上有多少用情。

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说服镇海王?

忽然之间,她似乎拨开了重重迷雾,见到了真实的自己。

“自投罗网?不?这是冥冥之中的自我救赎。我曾经逃避过去爱一个人,爱我的人曾经逃避过去恨一个人。我与他都在不停地逃避。逃避来,逃避去,最后发现,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相遇的人还是会相遇,相爱的人还是会相爱。有爱就有恨,有恨就有悔。曾经有一个稻草人跟我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中,不动则不刺,不刺则不伤,不伤则不苦。可是俗世中有谁能做到永远不动不刺?我们不是稻草人,不是石头,不是树木,常常忍不住动了心,常常因此受了伤,常常因此尝了人世间的苦。”

这一次,镇海王听得入了神,端坐在敞篷轿子上,若有所思。

仐憙和尚低了头,脸色苦闷。

“动了心,受了伤,尝了苦。我们就退缩,或者放弃,或者逃避,再也不愿付与真心。可是这样无济于事。无论我们怎样逃避,该来的还是会来,该走的还是会走。你无法拒绝,也无法挽留。所以,我决定不再忘却,不再逃避,不再袖手旁观。我决定面对。面对那些爱,面对由爱而生的恨,面对那些乐,面对由乐而生的寂寞。”

镇海王似有触动,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悲戚之色。

仐憙和尚面无表情,如同僵化的死鱼一般。

陆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说道:“所以,今天我决定站出来面对这一切。虽然这一切是如此难,如此复杂。有一位长辈朋友跟我说过,世事如网。而我是一条鱼,我最怕的东西就是网。以前我一直逃避,今天我决定鱼死网破。王爷,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缘由。”

陆姝说完后,镇海王没有任何回应,半晌才似乎回过神来,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陆姝,问道:“你说完了?”

陆姝点头道:“说完了。”

“我相信你就是陆姝,那个曾经让皇上魂牵梦绕的女人。虽然你的话让我触动,但如今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曾像你一样心软善良,但是柔软的地方被坚硬如石的世事磨砺无数次之后,会生出坚硬的茧。陆姑娘,我现在浑身是茧。我必须杀了你。别说是你了,在这险恶的官场,无情的世间,我无数次杀死过自己。”王爷自嘲地笑了笑。

王爷改口称她为“陆姝”,而不是“妖女”。

陆姝从未想过王爷会饶过她,但是王爷能说出这番话来,让她颇为意外。

然后,王爷看了看左右手持刀斧的狼虎一般的将士,眼睛一闭,叹息道:“杀了她!不过让她死得体面一些,别剁得乱七八糟的!”

将士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如何下手才算“体面”。

其中一位将士抽出长刀,刀影一闪,陆姝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刀刃划破了陆姝的袖子,划破了她的手臂。

陆姝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她倒是忍得住疼痛,不料不远处的仐憙和尚却尖叫了一声,仿佛这一刀落在了他的身上。

陆姝朝寺庙大门口看去,仐憙和尚浑身哆嗦,面色煞白。

镇海王精神为之一抖,露出讶异之色,看着哆嗦的仐憙和尚,忽然一笑,说道:“我早听说过你与陆姝姑娘的联系。没想到你竟然比她还痛。这也好,恰好证明她就是你的缘起之人。”

仐憙和尚厉声道:“我是恨她!但也只有我能恨她!别人不能伤她一丝一毫!”

陆姝一怔。

仐憙和尚朝王爷大吼一声,如同虎啸。与此同时,他的嘴瞬间变得又瘪又长,是一张巨大的鱼嘴。

一团黑气从血盆大口中喷出,直逼围绕陆姝的将士。

将士猝不及防,不小心吸到黑气,顿时脸色青紫,如被人扼住了喉咙,丢了武器,双手护住脖子,跪倒在地。

“先杀了她!”王爷指着陆姝大喊。他的敞篷大轿迅速往后退,躲开黑气。

敞篷大轿后面的将士用白衣掩住口鼻,冲上前来,挥舞着刀枪刺向陆姝。

“杀!”仐憙和尚张开血盆大嘴吼道。

他身后的人还未冲出来,就先将长枪长棍往王爷那边投了过去。

数位将士或被长枪贯穿,或被长棍击倒。落地的长枪长棍插进了泥土里,在将士阵营前形成了如篱笆一样的简易屏障,由此给他们赢得了一定的时间。随后,他们如同一群洄游的鱼般冲了出来。

等王爷的将士突破了长枪长棍的障碍,和尚这边的人也已经到了陆姝身后。

佛门清净之地瞬间变成了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蛐蛐斗起来了。我们快走!”

陆姝耳边响起了借落子的声音。

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到一位将士虚晃长枪,想要拉她走。

那位将士正是借落子所化而来。

陆姝摇摇头,说道:“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我没想过要逃生。”

“你是不是吓傻了?”借落子一面挡开周围人的进攻,一面气急败坏地喊道。

听了这句话,陆姝顿时想起了曾经在相似的场景下,有人对她说过相似的话。

“你是不是被吓傻了?”那个人呼吸急促地说道。

那个人是李将军。

曾经蛮夷犯边,皇上想要御驾亲征,但受到众多大臣反对。

他偷偷告诉她,他要以将军的身份去边疆,亲自抵御外敌。他会带着那幅画,便也是带着她。

他果然这么做了,却不料遭到敌人偷袭。

他浴血奋战,拼死抵抗。而她站在厮杀的战场,呆若木鸡。

她还是鱼的时候,羡慕人世间桃花梨花盛开,羡慕人世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羡慕人世间有礼义廉耻信。而作为一条鱼,不但害怕渔翁的网,还要时时刻刻避免自己被更大的鱼吃掉。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人会吃人。

但是身在沙场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人跟鱼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人在以另外一种方式吃掉相对较弱的人。

她是因为想到这个而愣住的。

将军以为她是被眼前的血腥吓坏了。

由于将军身先士卒,将士们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击退了蛮夷。

到处都是火焰,都是血,都是忍受刀伤的哀号。

她忍不住问将军:“这里到底是人间,还是地狱?”

将军搂着她的肩,看着夜空,说道:“人间,地狱,天,都在这里。人,鬼,神,也都在这里。我们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鬼,有时候是神。”

他的回答,就像夜空一样深邃。

“那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抑或是神?”她以为这样可以难住他。

他回答道:“只要有你在身边,我是什么都没有关系。”

她很开心,却又犯起愁来。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呢?”

将军低头看着她,说道:“我会去找你。”

“如果那时候我已经忘记了你呢?”

“你的记性是有多不好?”

“那……假设我忘记了你……”她想了想,说道。

“如果真这样的话,我还是会去找你啊。”

“可是我都不记得你了,找我有什么用?”她问道。

“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我也会去找你,然后告诉你,曾经发生的事情。”

“忘都忘记了,说了也不会相信,肯定以为你是骗人的。”

“那我就不告诉你,但我会带你来到皇城,让你慢慢想起你忘记的事情。”

“如果我记起之后还是会忘记呢?”

“还会忘记?”

“对呀。还是会忘记。”

“那也没有关系。你我若是真有缘,即使一切重来,我们回到最初相逢对面不相识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彼此相爱相依。有的人,即使走遍千山万水,转头还是会遇见;有的人,即使相伴一路,最后难免分道扬镳。我不怕费尽周折,我只怕与你错过。”

她将头靠在将军的肩膀,心里算着剩下的日子还有多少。

这时,仐憙和尚也来到了她的身边。一位将士冲了过来,举刀便砍。

和尚不躲避,反而迅速接近那位将士。他抓住那位将士的手肘,手肘便软了。他低身滑到将士身后,将两只手反在将士身后,像结绳一般打了一个结。

和尚一推那将士,那将士便扑倒在地上,像软体虫一样扭动,无法站起来。

“跟我走!他们要杀你,我才是不会杀你的那个人!”和尚将手伸向陆姝。

忽然,一声凌厉的猫叫传来。

陆姝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只拖着扫帚一般大的狐狸尾巴的黑猫在混乱的人群的脚下左蹿右跳,然后一跃而起,跳到了和尚的肩膀。

和尚毫无防备,痛叫一声。

黑猫敏捷地跳了下来,来到陆姝身边。

陆姝看到和尚的脸上多了几道血淋淋的抓痕。

“观月!”陆姝大喜。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让陆姑娘跟你走?”观月大声道。

正在此时,冷不丁一支羽毛箭“嗖”地朝陆姝的面门飞了过来。

和尚和借落子不约而同惊叫一声。

观月再次跃身而起。

陆姝以为他会将那支箭打下来,却听到沉闷的“笃”的一声,接着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

观月像从屋檐落下的瓦片一般摔了下来。

原来他是用身体挡住了箭。箭来得太突然,且速度太快,他来不及在挡掉冷箭的同时全身而退。

陆姝惊慌地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看到镇海王早已在敞篷大轿上站了起来。他手中握着一把与常人一般高大的牛角弓,正因没有射中陆姝而气得咬牙切齿。

陆姝想起了那把牛角弓,那是镇海王随同皇上征讨蛮夷时常用的趁手武器,弓拉满时,能一箭将戴着防护甲的战马射穿。与此弓相配的箭叫作飞鸟箭,箭尾的羽毛是用一种海上极其难见的海鸟的羽毛做的。这种海鸟一旦起飞就不再降落,要一直飞翔,一生唯一的降落便是死亡之时。这种海鸟羽毛做的箭,有类似这种海鸟的执着,一旦离开弓弦,就必须命中,或者被其他人挡住,不然就会一直追随下去。

因为这种海鸟极其难得,镇海王每十年才能使用三支这样的箭。

据说,当年的蛮夷之王脚步飞快,有攀天猴之称,没人能捉住他。因此,蛮夷犯边从未断绝。后来皇上领兵杀尽蛮夷之王的部下,镇海王以飞鸟箭射之,蛮夷之王虽能躲避,却无法甩开,也没有人能给他挡住箭,只好日夜不停地奔跑,保持与飞鸟箭之间有一段距离。

从此之后,蛮夷之王一直在奔跑,飞鸟箭在他身后不到一尺的地方紧追不舍。他只要停下来,就会被一箭穿心。

蛮夷之患终于平息。

陆姝以前的记忆中并没有飞鸟箭,记起皇上之后,也就记起了这些只有边疆上才有的传说。

“她需要的不是不杀她的人,而是为她挡住明刀暗箭的人。”观月挣扎着站起来,冷冷地对那和尚说道。

这时,陆姝看见镇海王又一次弯弓搭箭,将箭头再一次对准了她。这是他的第二支箭。他身后的箭筒里,还有一支飞鸟箭。

仐憙和尚看着观月,说道:“你的勇气我很佩服,但是我们都是精怪,修炼数百年才能得到人身,自然要倍加珍惜。她虽然是我获得灵智修得大成的原因,但是我不能因此舍弃这么多年的积累。”

仐憙和尚发令道:“给我杀了那个射箭的人!”

武僧们努力往镇海王的方向进攻,可是镇海王的人不是省油的灯,武僧们即使拼尽全力往前进攻,也无法往前多迈出一步。

“嗖”的一声,镇海王手中的箭朝陆姝飞来。

已经被箭穿过的观月再次奋力一跃,挡住了第二支箭。

“给我射杀这只猫妖!”镇海王怒喝道。

镇海王身后无数弓箭手弯弓搭箭,弓箭像被捅了马蜂窝的马蜂一般,嗡嗡地朝观月飞来。

观月被第二支箭射中后,已经无力动弹,瞬间被无数支箭射成了刺猬。

他已无法动弹。

这时,镇海王搭上了第三支飞鸟箭。

观月已不可能为她挡住第三支箭。

这时,一阵钟乐响起,震撼人心。

镇海王和仐憙和尚都大吃一惊。这是皇上出宫时才奏的钟乐。

接着,一个尖细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尔等还不跪迎圣驾?”

镇海王持弓道:“皇上?皇上不是驾崩了吗?”说完,他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同样迷惑的仐憙和尚。

仐憙和尚瞪眼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和尚和将士停止了打斗,纷纷朝钟乐传来的方向看去。

陆姝更是迷惑。皇上是在她怀里倒下的。难道皇城里有两个皇上不成?

皇上才能用的黄罗盖伞如清晨蛋黄一般的朝阳冉冉升起。兵仗如雨后春笋,纷纷立了起来。这是皇上出行才用的仪仗。

将士们见状,纷纷跪地。

他们虽说是镇海王带来的兵,可是忤逆皇上是要株连九族的,他们既没有镇海王那样的权势,也没有仐憙和尚那样的本领。

更重要的是,镇海王本就是以勤王的名义来清理皇家寺庙的,而不是以反叛的名义出师,将士们自然一见到黄罗盖伞就跪下了。

皇家寺庙的和尚见了,也犹犹豫豫地跪下了。

镇海王手持弓箭,站在敞篷大轿上,犹豫不决。刺杀皇上的时候,他并不在现场,所以此时看到黄罗盖伞,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唯有仐憙和尚厉声道:“皇上已驾崩!谁敢假扮皇上?”

陆姝趁机冲到观月旁边,将他抱起。她也心中疑惑。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使用皇上的仪仗?

黄罗盖伞越来越近。人群纷纷跪行让道。

钟乐停止,黄罗盖伞来到了陆姝前面。

陆姝看到李将军身穿黑色龙袍,端坐在黄罗盖伞下。他身后是长长一串兵仗,一眼望不到头,仿佛游龙。

镇海王看到皇上面容的那一刻就为之一惊。他追随皇上南征北战多年,是知道皇上最多秘密的人,对皇上十分熟悉。他只看一眼就知道黄罗盖伞下的人是不是真皇上。

皇上先看了陆姝一眼,目光在她怀里的猫身上稍作逗留,然后转移到仐憙和尚身上,问道:“高僧是如何知道皇上驾崩的?莫非是你亲手所为?”

和尚一愣,随即高声道:“皇上被妖女迷惑,引发百姓暴动,手刃皇上于大街上。见证者不说一千,也有几百!”

皇上微微一笑,问道:“若你所说属实,那我是谁?”

和尚道:“你必定是皮囊师借机化作皇上模样,想要以假乱真!”

皇上龙颜大怒,拂袖道:“以假乱真?说得好!要不是借落子以假乱真,事先将刺我的人捉拿,令心腹之人换皮削骨,变作刺客模样,在当街刺杀我的时候避开关键部位,留我一命,我恐怕真要命归西天了!”

镇海王脸色煞白。

和尚惊得连连退步,踉踉跄跄,如同大风撼树。

“你指使众多皮囊师暗害皇城中人,换作他人模样,占据他人身份、家财、地位,令无数人身处地狱,无法解脱,却没想过占据他人身份的皮囊师也能被人替换?”皇上道。

陆姝又悲又喜。悲的是怀里的观月,喜的是他没有死。

她这才明白,借落子早有安排,但没有跟她说起。借落子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她在镇海王和仐憙和尚面前露馅。皇上配合借落子这么做,是为了让镇海王和仐憙和尚暴露野心,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清理镇海王府和皇家寺庙的势力。

镇海王突然对着仐憙和尚弯弓搭箭,大声喝道:“原来刺杀皇上的是你!害我差点儿错杀了陆姝姑娘!看箭!”

镇海王将弓箭指向仐憙和尚,无非是因为看到皇上未死,自知夺位无名亦无望,转而将所有罪行归于仐憙和尚,装作此行是为报仇而来,不是为夺位而来。

陆姝飞步挡在仐憙和尚身前。

仐憙和尚怔住了。

皇上和镇海王也颇为意外。

奄奄一息的观月有气无力地说道:“陆姑娘,他恨你这么多年,害你这么多回,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陆姝道:“他是因我而起,因我而恨,应由我自己来消除他的嗔念。我来这里之前就决定了,要自己面对贪嗔痴念,解决以前不敢面对的种种。若是一味逃避,贪嗔痴念就如镇海王手里的飞鸟箭,会一直紧追不舍。长期如此,不仅会让我无所适从,也会伤及我身边的人。若是早早面对,就不至于今天让你给我挡箭。”

观月流泪道:“陆姑娘有这心思,我就死而无憾了。”

陆姝轻抚观月,泪眼婆娑道:“我记起来了,你以前为我挡了八次夺命之险。每次保我平安,自己却死一次,变回猫身一次,要从头再来。我却笑话你修炼多年得不到人身。猫有九条命,今天是你用最后一条命为我挡住凶险。老奶奶跟我说过,猫的命有九条,九条之后,便是死亡。鱼的记忆有七年,七年之后,便是重生。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惜我在七年之后会忘得干干净净。”

说着,她的泪水滴落在观月的身上。

观月猫嘴一咧,说道:“很多很多年以前,久到我忘了有多少年,我还是一只野猫的时候,恰逢姑娘伤心落泪,泪水恰好滴落在我头上。我抬头一看,便看到了你。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人的悲伤。那是我第一次有了保护一个人的念想。我的修炼之道便是那时开启的。如今我九条命耗尽,也算是还了你点化我的恩情。”

说完,观月长叹一口气,似乎那口气蕴含了他所有的精元,叹完便不再动弹。

借落子感慨不已:“没想到世上有如此重情重义的猫!”

镇海王咬牙道:“无论怎样,终是妖孽!得而杀之,是替天行道!”

借落子不屑道:“那为你办事的三苗先生,你为何不杀?”

陆姝听到“三苗先生”四个字,立即环视四周,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三苗先生!三苗先生!你不是说皇城里所有的猫你都罩着吗?现在我的猫你为什么见死不救?你说话还算话吗?”

四下里无人应答。

皇上走出黄罗盖伞,喝道:“三苗先生起来回话!”

跪下的一片人中,有一人缓缓站了起来,表情落寞,说道:“回皇上,猫虽有九条命,但它已用完最后一条,草民亦无可奈何。”

“你若救回它的命,便赦免你随同镇海王叛乱之死罪!你若救不回,便也保不住自己的命!”皇上怒道。

三苗先生淡然一笑,说道:“皇上贵为真龙天子,尚且只能要人的命,不能救人的命。我区区一只猫,救不了不是情理之中吗?皇上要取我的命,只管取去便是。”

皇上哑然。

拉弓久久未射的镇海王忽然发声:“大胆妖猫!竟敢这样跟皇上说话!皇上赦免你,我手中的箭不会赦免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动身体,似乎要将箭头瞄到三苗先生身上。

当箭头即将从皇上所在的方向掠过时,镇海王突然松手。飞鸟箭离弦而出,直奔皇上的要害。

他原本不想自己戴上谋反弑君之臣的罪名,可是刚才听到皇上说三苗先生随同他叛乱便是死罪,自知阴谋败露,皇上再无容他的道理,干脆假戏真做,弑君夺位。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大惊失色,大喊道:“救驾!”

可是镇海王这一箭太出乎意料,没人能为皇上挡住这一箭。

陆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皇上伸出手,在飞鸟箭即将接触他额头的时候抓住了箭柄。可是那飞鸟箭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前进,它继续努力往前,一定要扎入皇上的面门。皇上死死抓住它,脚步连连后退,避免它扎入。

镇海王大笑道:“你就要步那攀天猴的后尘了!等我收拾了这些秃驴,我看谁还能阻止我登上皇位!”

皇上迅速抬起另一只手,抓住了靠箭头的那一端,然后用力一折。“咔”的一声,箭头被折断。

然后,皇上松开了手。

没有箭头的箭撞向皇上,可是无法伤害到他。那支执着的箭频频撞向皇上,如一只令人讨厌的苍蝇。“苍蝇”的力气越来越小。

皇上再次将它抓在手里,它已不像刚才那样刚劲威猛。

皇上看着它,说道:“它与我有着相似之处。我一心追随的执念,便是这箭上的羽毛,永不放弃。我由爱而生的嗔念,便是这箭上的箭头,锋利无比。摘了箭头,这箭便无法伤人了。”

这话似乎是说给镇海王听的,但皇上说完之后微笑地看着陆姝。

皇上再次放开飞鸟箭,飞鸟箭不再撞向他,而是如一只重获自由的鸟,在他肩头飞来飞去。

大太监不敢相信这一幕,擦了擦眼睛,然后回过神来,扯破嗓子大喊道:“竟敢刺杀皇上!还不给我快快拿下!”

一群虎狼一般的将士扑向镇海王,将镇海王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还有这些和尚!”大太监破声喊道。

和尚也被捆了起来。

镇海王府的人和皇家寺庙的人都以为皇上驾崩,才胆大妄为,为虎作伥。此时皇上亲临,个个胆战心惊,哆嗦如鼠。

镇海王和仐憙和尚自知大势已去,再抗争也是白费力气,只能束手就擒。

借落子问道:“请问皇上接下来如何处置他们?”

皇上道:“镇海王借机试图篡夺皇位,实为谋逆之臣,罪该万死!”

镇海王哀号一声,哆嗦不已。

“仐憙和尚本是皇家寺庙住持,却六根不清不净,既辜负如来,又辜负皇恩。不仅如此,皇城皮囊术之患,让百姓痛不欲生,乱人之纲常,实为可恶,死不足惜!”

仐憙和尚漠然,良久,凄然一笑。

大太监轻声问道:“皇上,那是斩立决?还是暂且收监,秋后问斩?”

皇上没有回答。

大太监又道:“皇上,此二人非同一般罪犯,留得太久,恐怕夜长梦多。不如趁此机会斩于万目睽睽之下,威慑人心,以儆效尤?”

说完,大太监转身朝手执兵仗的禁军将士招了招手。

“杀!”

“杀!”

“杀!”

将士们举起兵仗,齐声呐喊,震耳欲聋。

喊声过后,皇上说道:“他们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这也都是我的罪过。我身为应当心怀天下苍生的皇上,却醉心于画,沉迷于情,让原本忠诚可靠的臣子生了异心。宰相如此,镇海王也是如此。所以,镇海王的罪罚,我应承担一半,与之同罪。尔等若是认为镇海王当斩,就是认为我也当斩!”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请皇上恕罪!”大太监吓得赶紧磕头如捣蒜一般。

皇上不理他,又道:“仐憙和尚在此修行,本是为了洗去因我而起的嗔念。他是在替我受罪。所以,仐憙和尚的罪罚,我也应承担一半。尔等若是认为他当斩,那我得长两个脑袋才够斩的!”

大太监的脑门磕破了,血流满面。

“小的们纵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认为。”大太监哭道。

“你熟知本朝王法,那你说说,镇海王和仐憙和尚该如何处置?”皇上问大太监道。

大太监道:“皇上便是王法。皇上想怎么处置,吩咐小的们去做就是。”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太监一眼,说道:“人心的贪欲是抑制不住的,以前有宰相,现在有镇海王,以后不知道还有谁呢。”

大太监的头磕得更快了,说道:“皇上圣言,小的谨记在心。”

皇上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对着万千兵马与百姓,威严道:“镇海王随我征战多年,军功赫赫。今被权势诱惑,迷失本心,但念其昔日之功,功过相抵。即日起,削其爵位,收其兵符。五日内,回其封地,颐养天年。镇海王之眷属,悉数解散,归其故地。”

镇海王哭号道:“皇恩浩荡!”

皇上长叹,又道:“仐憙和尚背我心魔,佛门修行,本是为了消除心魔,可是心魔顽固,无法抗拒,妄念日增。此亦我之过错。念其受难受苦多年,爱恨皆难消。我曾听说,仐憙和尚一直希望与皮囊师始祖之徒见面,学习其法。法本无罪,人心善恶使之而已。因此,令借落子封其七窍,使其进入无生无死无善无恶之境。若是得与皮囊师始祖之徒见面,当学其法,如你所愿。”

仐憙和尚俯身不起,长哭流涕。

皇上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待我解去龙袍,寄居无名山,假以时日,消除嗔念,打破魔障,使得你不再身受其苦,恶意消散。那时,我再想方设法将你从无生无死无善无恶之境解救出来,还你自由。”

大太监喊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三思啊!”

皇上铿锵有力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鱼。我意已决!”

借落子起身,走到仐憙和尚面前,将手放在他的脸上,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仐憙和尚浑身战栗,大汗淋漓,却咬紧牙关,不说一句话。

借落子的手指掠过他的眼睛。他的眼皮便合上了,连一条缝都没有留下,仿佛他天生就是如此。

借落子的手指掠过他的嘴唇。他的嘴巴便合上了,连一点儿红色都没有了,仿佛别人的嘴巴都是割裂后产生的伤口。

当借落子将仐憙和尚的七窍全部封闭之后,众人听得轻微的“噗”的一声,仐憙和尚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衣服飘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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