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云瞧严宁神色为难,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将肉佛莲要来,便道:“不过什么?”
严宁道:“肉佛莲极其珍贵,我也只有两片叶瓣,而且我还有个病人也等着要用呢。”
左云眉头紧皱,沉吟半晌才道:“别人也要用?这……你先带我一起去看看你的病人吧。”
严宁点头答应,事不宜迟,二人立刻起身就走,不过片刻时间,到了一处稍偏的街道上,街上有一住户,房屋破烂不堪,一眼便能瞧出,这是一家穷苦人家。
“大娘,我给你寻到药了!”
严宁进门就大报喜讯,左云也紧随其后,心里却更为难了。破烂的房屋里,在床榻上躺着一名妇女,脸带病容,但容貌祥和,令人心生亲近之意,见到严宁后,嘴角翘了翘,随后又看了看左云,见他肩上扛了一个人,不禁漏出疑色。
将妇女扶起,严宁开心的笑道:“大娘,你先吃点东西,等会我就去给您熬药。”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面饼递给她,又道:“对了,这个是左公子和杨公子,都是我的朋友,杨公子受了重伤,我们还要想办法医治他呢。”
妇女笑着向左云点头,随即又望着严宁,她神色温柔,伸手捋了捋严宁凌乱的头发,道:“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我,辛苦你了,孩子!”
严宁瞧着妇人的神情,不禁眼眶湿润,连忙转过头去,道:“我先去熬药了,您放宽心,很快就会好的。”
说罢,连同左云一起往厨房里行去,很快便搭了一个小炉子,捡拾了柴火,拿出一袋子药分别按剂量摆成一排,一边忙一边道:“你先别着急,这个大娘太可怜,我是一定要救她的,幸好我这里有两片肉佛莲的叶瓣,我给大娘下一片,还留一片给杨公子,至于够不够,就要看子谷仙医了,行吗?”
左云迟疑了半晌,这真是一个两难之事,万一杨不凡正好少一片而丢了性命呢?可是别人的性命难道就不是性命了吗?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点头道:“多谢你,若是一片够用,左云定当记你大恩,往后有何吩咐,定当赴汤蹈火!”
严宁轻笑道:“我只有一个心愿!”
左云也笑道:“你想拜周老先生为师?”
严宁点头道:“对,这是我最期盼的事情!”
左云又道:“我会尽力替你求他老人家的。”
严宁面露喜色,似多年追求的心愿,终于要在眼前实现了,看了看手上的药,恨不得将肉佛莲全塞给左云,但念及大娘的病情,还是定了定神,道:“你知道,我与大娘是怎生相遇的吗?”
左云默然摇头,严宁道:“你肯定也是猜不到的,我来西域,为的是增长自己的眼见,而且西域也有好多药是中域没有的,我想能不能设法弄些种子去中域培植,于是也效仿仙医这般游历,来到了疆城。
“有一次,我到疆城的郊外寻药,忽见郊野外立有一座孤坟,我心生好奇,就过去瞧了瞧,就在我靠近坟前时,一只手从坟里伸出来,当时可把我给吓坏了。
“这坟里的人呀,就是大娘,后来,大娘和我讲,她丈夫早年病逝世,独自带着孩子在郊野寻野菜时,被一个特别大的蝎子攻击,她当时就晕死过去,等她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埋在土里,然后遇到了我。”
左云道:“特别大的蝎子?定是她儿子以为她死了,于是就将她埋了吧。”
严宁点了点头,道:“我猜也是如此,只是我推算了一下时间,大娘陷入假死,整整两年多了!”
左云惊道:“假死两年多?世上还有这等奇事?”
严宁点头道:“是啊,这也许与那蝎毒有关,我瞧她可怜,孤苦伶仃的,儿子也不见了,就想替她治病,而且对我自己来说也是个历练……对了,杨公子如今也是陷入假死,但他所受之伤,却不见得能醒过来了,子谷仙医有没有说过,他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左云道:“还剩十一天!”
谈话间,厨房里已传出了阵阵药香,不过多时,严宁将药端到大娘床边,服侍她喝下药汤,又连同左云一起将房屋整拾了一通,过得一个时辰,药汤见效,大娘已可以自己下床行走了,虽然气弱体虚,但已然有了明显的好转。
严宁瞧她状况恢复得快,发自内心的欢喜,感叹自己医术进步之余,也做了件大好事,于是把余下的药都包好,写出药方,再拿了些碎银子给她。交代好后,便同左云一起朝冷月宫而去。
疆城之边,冷月宫
冷月宫就矗立在疆城最边的平地之上,一道道阶梯直通而上,最终合而为一,引入宫门,要想进入宫殿,便得走上一段漫长的石阶梯。在那高高的阶梯之上,还有高高的宫墙,平整的石砖将宫殿堆砌得高耸入云。其建宫历史悠久,毫不输于其他四派,在那高高的宫殿里,有数百名弟子日月修行,偶尔到城里采购些食物,常叫老百姓围观敬仰。
日头渐落,气温也开始降低了些,左云扛着杨不凡连同严宁一同站在冷月宫的阶梯之下等候。
过得一会儿,首先见到夏舒蝶与龙儿从远处过来,瞧她二人的脸色郁郁,便已知道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夏舒蝶与龙儿一同摇头,似连话也不想说了,夏舒蝶叹了口气道:“我们反反复复的,寻了有八家药店,没有一家有肉佛莲。”
龙儿沉吟了一会,道:“等钱嗔他们来,不行的话我们就去境外的荒漠找,再没有的话,我们去北域的边境找。若是……实在……杨大哥救不回来,我就回落神洞,哪也不去了,永远也不出来了!”
夏舒蝶看着她小小的模样,晶莹的眼里却透着坚韧与决绝,不禁为之所动,也红了眼眶。
左云道:“这是严家兄弟,他身上有一片肉佛莲的叶瓣,不知够不够用。”
夏龙二人顿时喜上眉梢,也不管够不够用,对着严宁千恩万谢了起来,严宁也笑着回礼,道:“杨公子与我是旧识,不必客气,而且也不知一片叶瓣够不够用,对了,子谷仙医他老人呢?”
话到嘴边,周子谷与钱嗔从远处走来。
“叫你叮嘱小木头,要肉佛莲,找来这么一大堆药,都用不上!”
“这里没有,你让它有什么办法?”
“唉……看来得出城去了!”
“出城不就是出了中州?外面会不会很危险?”
“危险又如何?事到如今,刀山火海也得去啊!”
二人吵吵闹闹的就走过来了,严宁激动万分,连忙拱手上前行礼,口舌打结的将事情经过一一告知。
他认为仙医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不料却这么平易近人,明明年岁已高,却还有一股子顽童的性子,心头更加喜欢。
周子谷也不嫌弃,闻出严宁一身的药味,态度又虔诚,当真是说不出得欢喜,于是连连点头答应,将其收做弟子。
从此“仙医堂”便有三个人了,再也不是一个将军一个兵的惨淡模样,人多起来,也要立门堂规矩了,如此这般,“仙医堂”离风靡天下又前进了一步,当真是可喜可贺。
戏言归戏言,但这严宁拜到周子谷门下,勤学苦练,孜孜不倦,从此医术飞涨,若干年后,又是一代医神,令世人敬仰,此处就不多表。
周子谷手持着一片肉佛莲的叶瓣,神色仍然凝重,过得半晌才道:“远远不够,要救活杨公子,最少需要整整一朵的药量。”
众人面面相觑,周子谷问严宁道:“有何处可以熬药,我将这一片也用上,虽不能救活杨公子,但也能拖延些时间,让杨公子晚些病发。”
严宁想到大娘家里有现成的药炉,于是立即点头,周子谷吩咐众人道:“我们先去熬药,晚些我们一起出城,去大漠里找,那里凶险万分,大家定要养足精神。”
一众人便又往大娘家里行去。
那大娘见家里来了这许多客人,却无甚招待,心里头十分惭愧,严宁连忙安慰,然后又将大家安排好休息处,便与周子谷一起熬药去了。
见周子谷抓药之快,剂量之准,远超自己,不由得更加惊叹,眸子里也闪闪发亮,似看见了未来的自己。
如此,费尽这般千辛万苦,终于熬出了一碗汤药,给杨不凡灌下去之后,过了好一会儿,见他仍然闭着双眼,没有丝毫气色。
周子谷一通审视之后,道:“少了,肉佛莲的剂量不够,除了少量经脉调整疏通外,无甚起色。”
严宁道:“师父,杨公子的经脉停止,五脏沉睡,要激醒他体内的恢复能力,何不用‘赤焰草根’呢?”
周子谷解答道:“杨公子受的伤是属火的灵气灼伤,体内已被烧得不成模样,赤焰草也属火,虽有唤醒人体恢复功效,但是却会令他的伤情更加严重,肉佛莲是水属性的药草,正好适合他。”
严宁点头记下。
左云在一旁道:“周老先生,那现在不凡还能撑多少天?”
周子谷道:“比之前多了八九天吧!”
夏舒蝶道:“那这么说,我们最多也只有二十天的时间了?”
周子谷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但是这只是推算,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这个没有办法定论的,总之,我们还是越快越好!”
龙儿急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周子谷摇头道:“等明日一早再走吧,在荒漠里不比城镇,什么可怖的事都有可能遇到,万事需得小心。”
夏舒蝶道:“那我三哥呢?我们要带上他一起去吗??”
周子谷沉吟了半晌,道:“辛苦一点,带上吧,他现在病情不稳定,万一病情扭转,出个别的什么状况,有我在边上也好一些,我们把药炉也带上,水带足一点,在街上买点面饼带着吃。为节省时间,一旦寻到肉佛莲,我立即便给他做药。”
左云点头,道:“好就这么定了,先把行装收拾好,都早些休息,明日醒来便走。”
众人匆匆忙忙,各自整拾行装。
而他们说的话,却都传入了杨不凡的耳朵里……
他似乎醒了,但除了能听到声音,别的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