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完，方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桌上痛哭失声，沈月容也上前搂住她的肩膀抽泣不止。
好半天两人才止住了哭，方敏擦了泪水，声音有些颤抖，“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恨透了赵华军。如果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私背弃要打掉孩子，我怀孕时怎么会是那样沮丧的心情？以致于影响了孩子的健康。否则那孩子又何至这样凄惨？小小的她该有多伤心，多难过，又多绝望，才会选择自己离开？我恨他，也恨我自己，敢做却不敢当，禽兽尚知舐犊抚育，我们却消极排斥，真是枉为父母。”
沈月容无语哽咽，只能紧握着方敏的手以示宽慰。
方敏冷冷说道：“月容，你回去转告他，让他不用再来找我解释什么，无论中间有什么样的误会，我和他之间都横亘着这个孩子的一条命，想要我原谅他，除非这个孩子能活过来！”
话已至此，沈月容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拭泪。
又过了好一会儿，沈月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后来呢？我舅妈他们对这件事情怎么说？”
方敏冷笑，“孩子死了，后患已除，赵家自然也放心了，他们很快就给我妈和我办好了出国手续，迫不及待地把我们送出了国。我们出去以后顺利找到了我姥爷，之后就拿了绿卡，也改了名字，再后来又入了美籍。”
沈月容叹息，“怪不得我表哥这些年来怎么也找不到你。”
方敏正色说道：“我真是不想被他找到，而且这不正是赵家所希望和所要求的吗？”
沈月容摇头叹气，“他们早就后悔死了，这件事不仅伤透了儿子的心，更失去了儿子对他们的信任。他们也没想到我表哥回来以后发现你被送走了会疯了一般得生气，不顾劝阻地退了伍，还从家里搬了出去。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敢告诉我表哥你坚持到最后生下了孩子，而孩子却死了。他们只是说你堕胎后自愿出国发展，如果我被我表哥知道了这些，恐怕早就跟他们断绝关系了。”
方敏心火未平，冷哼嘲讽：“我在的时候，他急着出去做任务，我走了，他却退伍不干了，有意思吗？他不是很热衷于奔他的事业前途吗？干嘛要退伍呢？没有了我和孩子的拖累，他岂不是更轻松，更能青云直上。你舅妈当时还跟我说家里给他订了什么军区刘政委的女儿，他怎么没去当人家的乘龙快婿？谁也没拦着他。”
沈月容苦笑叹气，“我表哥当时又哪里知道等他回来，你却已经走了，否则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去做任务。后来他急着退伍离家，其实就是想无拘无束地跟你在一起呀，可他却连你的人都找不到了。错失所爱，这锥心刺骨的滋味恐怕只有我表哥自己知道了。”
方敏沉默良久，才一字一顿吐出来一句话：“因果不虚，报应不爽。”
沈月容感觉她话中有话，想细问却见她扭头一边，神色凄然，就不忍再问。
两人正沉默伤感着，突然沈月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一下，一看果然是赵华军发了消息来询问情况，不用说也知道他肯定是等得很心焦。
当着方敏的面，又是这种气氛之下，沈月容有些为难，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复他。
方敏见沈月容神色犹豫，目光发怯，立马猜到了是赵华军的信息，就开口说道：“月容，我跟他的恩怨，跟你没有干系，虽然我不可能原谅赵华军，但你是你，他是他，你不必夹在中间为难，他还是你的表哥，我们依然还是最好的朋友，互不影响，你该怎样还怎样就好，我是不会介意的。”
沈月容是个直爽性子，也是个急性子，心里本就存不了疙瘩，再听方敏这样说更是义愤填膺，腾地起身正色说道：“我是中间人，也是知情者，有些话我必须给你们传到，不能让事情这样不明不白地搁着，有多少怨恨亏欠，大家都弄个明白，该半斤的不能只算他四两。就算他这辈子都得不到你的原谅，但有些事情他还是必须要给你一个交代的，他犯的错和造成的后果，他都必须全额领受，怎么能置身事外？我一刻也等不了，这就回去把事情跟他说个清楚。”
见她说着就要往外走，方敏忙拉住她，“要说也没必要这么急，你先把饭吃完，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沈月容摇头，“不了，等我先办完这件事再回来找你和阿姨叙旧吧，否则今晚我是没法合眼了。”说着抬手比量着自己咽喉，“这火气都腾到这儿了，马上就要喷出来了，忍不了了。”
方敏再劝，可沈月容执意要去，方敏无奈只好派车将她送回了酒店。
由于沈月容在车上只给赵华军回复了“这就回去，见面再说”，所以赵华军早就在房间里翘首等候，满心希望会是冰河解冻回缓的好消息，却没想到沈月容一进门就冲他破口骂道：“赵华军！你可真是个人渣！”
赵华军心里希望的火苗顿时如同被泼了一桶冰水，神色瞬间颓唐下来。
沈月容却不管这些，指着赵华军自顾吼道：“你说！你当年为什么要撇下方敏去参加第二次任务？为什么不问问她的想法就说要她打掉孩子？你可知道当年方敏并没有中途堕胎，而是坚持生下了孩子，而那孩子却一出生就死掉了……”
赵华军如同被雷击中，额角青筋暴跳，盯着沈月容沉声喝问：“你说什么？！”
沈月容丝毫不怯，怒然对视赵华军，梗着脖子高声质问：“我说方敏当年为你生下了孩子！你知不知道？”
此时赵华军脸色已然变得青灰，好半天才艰难开口：“我不知道……”
沈月容恨恨说道：“你果然不知道！我告诉你，方敏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这么恨你！”
“孩子……”赵华军双手紧握成拳，声音微微颤抖，“孩子，怎么会死？”
“都是因为你的冷酷背弃，害得方敏心情抑郁，以致于孩子太过衰弱……”沈月容悲声怒道。
“我……”赵华军心头一阵绞痛，如鲠在喉。
沈月容不依不饶，“你什么你？你说！你当时为什么不问问她的想法就说要她打掉孩子？”
赵华军眉头紧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
沈月容气急叫嚷：“你快说话啊！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这辈子都别想再见方敏的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