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国松这一趟去A城,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但是这并不影响事情在遥远的首都引起了剧动。顾泽序的大伯——顾原坐在办公室里,听秘书的汇报,抚着自己的山羊胡,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想让他的亲孙子回来?”顾原突然冷笑一声,“就这点本事,就算他顾泽序回来又能怎么样?”顾齐一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烟消云散了,现在的顾家,都是他一人在撑着,现在回来,难道不是想分一杯羹?
A城和首都,距离相隔数千里,今天都是难得的晴空万里,却又都是暗潮涌动。
那一晚过后,梁妍和顾泽序又过起了那种两人的二人世界,除了顾泽序变得忙了很多,毕竟现在连环宇集团都已经无足轻重了,A城最后的王者显然已经剩下了YOUNG集团而已,订单和合作一下子多了许多,顾泽序每天的下班时间也迟了两个小时。
梁妍按时下班,打算自己一个人去一趟菜市场买个菜做了饭去送给顾泽序。A城的特色农市场经历了上百年不曾改变,无论两条街外的商业区多么繁荣,竞争多么惨烈,这里始终像一个古老的村庄,每天都是一样的人来卖菜,一样的人来卖菜。
梁妍买了一把空心菜,结了帐被卖菜的老阿姨拉着聊几句。“阿妍啊,哎哟,看你这身衣服,真是出息了!”老阿姨羡慕地看着梁妍,“怎么,平时来跟你一起买菜的那个男人捏?”
梁妍笑了笑,“他今天加班,没空陪我买菜了。”
“也是也是,男人嘛,总是事情多一些的,我家那个臭小子上次来帮我卖菜看到你家那个,羡慕得不得了,直说要努力学习进你们那的公司呢!”老阿姨说到自己的儿子,脸上的骄傲掩盖不住。梁妍在一旁跟着聊了几句,感受着这从小居住的城市的温暖。
顾国松坐在车后座,看着远处正在跟商贩聊天的梁妍。司机也是跟了几十年顾家的老人,看到这里笑着回头对顾国松说:“孙夫人倒是个亲近人的,难怪我们孙少爷这么爱惜她。”
顾国松面无表情,可是老人的尊严总是让他看起来有些不善。过了许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就是不能为我们顾家传宗接代,真是可惜了。”顾泽序要是回到顾家本家,不能传宗接代这一条足以让他备受指责。要是想让他容易些回去,这样的后患还得早些解决。
“替我约一下那个女孩子吧,别让顾泽序知道。”
顾泽序那个臭小子,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以为看到了顾齐,父子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种亲近的感觉就算顾国松不说,心里也早就认定了这个就是自己的孙子。
当年顾齐刚刚过世,顾国松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不已,借工作来分散注意力,对家里不管不问,顾原做为长子,撑起了家里的大小事务。不用想,当时的顾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吴琴带着顾泽序离开了本家。顾国松当时也没多想,只当是吴琴不愿为顾家守寡,就没多阻拦。
等到他年纪大了,就更加想念那个失散多年的孙子,说得差一点,是思念那个已经天人永隔的小儿子。总觉得一家人还是应该呆在一起,再说了,吴琴不也没有改嫁吗?现在把孙子带回顾家,应该是对她们母子俩最好的回报了。顾国松就是这样考虑的。
当梁妍坐在高大上的咖啡厅里的时候,身旁还有一束不是很衬景的空心菜。顾国松坐在她对面,其余所有人都站在五米远,一旁还站着一排的保镖。梁妍紧张的抓抓自己的裙摆,决定先开口比较礼貌。
“爷爷好。”
顾国松老态龙钟地抿了口茶,梁妍仿佛坐了一个世纪,才听到他的回答。“你和我们泽序结婚多少年了?”
你们泽序?这种说法让梁妍不是很开心,很明显,这位顾爷爷还没有承认自己,这一说倒把自己放在顾家人外了。
“五年多了。”梁妍不假思索回答了他,知道老人不喜欢自己这个事实,梁妍索性放开了自己,语气也没多拘谨了。既然顾国松喜欢这样慢慢吊着自己,那么她也可以做到陪他静坐喝茶。
顾国松放下茶杯,老人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梁妍,仿佛能看穿她一样。“五年了,你们还没有子嗣?”
这个事情是梁妍心里的痛,才刚建立起的防备很快就被对方打败。梁妍一紧张,眼睛就眨得快,忙垂下眼帘,喝了一口茶来掩盖自己的不适。
顾国松也没再看她,这种戳人家痛楚的事情他不是想做,而是得让这个女人知道,她的存在对于顾泽序而言是一个什么样的威胁。
“顾家本家家大业大,要是顾泽序回去了,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目光,到时候,你身上难免会被别人剖析的一清二楚,这点事情不难查出来。”
梁妍攥着手里的茶杯,想起了那个失去的孩子,她和顾泽序有过孩子的!可是……梁妍眼眶发红,但是在这样的长辈面前流眼泪,梁妍做不到。她深吸一口气,仰着头让眼泪流回肚子里去,“可是泽序不会回去的,我们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顾国松看了她一眼,梁妍现在红着眼睛瞪大了看自己,仿佛是想让他相信自己的话。老人一生不知道看过多少人的眼睛,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波澜:“可是如果回到本家,顾泽序的一切都会有突飞猛进,像现在的你去买菜做饭,他去公司加班的事情也不会有。
他会拥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伴随着的是数不尽的权力和财富,到时候他会觉得YOUNG集团和Easygo根本不算什么,你们所挣扎的东西,原本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到时候,你们还会选择这里吗?”
顾国松很少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一旁的秘书脸色未变,却心潮澎湃,很识眼色的上前给他倒了一杯新茶。梁妍失了神,却突然笑出声来,顾国松捧在嘴边的茶没喝下去,看着这个后辈一言不发。
“是很诱人,顾爷爷,”梁妍把最后一杯茶喝完,这雨前龙井难得,可是她却牛嚼牡丹般,喝不出味道来。“可是您没有想过,顾泽序到底需要什么,的确,回到本家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所有的一切,可是。我们泽序可不是那样喜欢唾手可得的东西的人。”
梁妍说完,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经鉴定,这个爷爷不喜欢自己。那么她也不必过于拘束自己了,“空心菜得趁新鲜炒,我就先离开了。”告了辞,梁妍没等顾国松回答,自己很快就离开了这个装潢华丽的咖啡厅。“在咖啡厅里喝茶,这种事情也是很奇葩了。”梁妍在心里偷偷吐槽。
晚上,顾泽序还在集团上班,整层楼只剩下他一个人,梁妍来的时候他正看着文件。
“好香哦,是我的妍妍吗?”还没见到人,但是顾泽序就自信地开口,梁妍本来想吓唬他一下的,也只好作罢。
顾泽序揽过人亲了一口,一天不见甚是想念。梁妍把食盒放在他面前,什么话都不说。顾泽序也没在意,他早就饿了,梁妍今天来晚了半个小时,他还以为路上出什么事情了。
“啊!”顾泽序才喝第一口汤,就抑制不住低吼。梁妍这才开始得意地笑了起来,这碗汤里她可是放了两勺盐呢,可不咸吗?“不好喝吗?那我明天不给你做饭了,你叫个外卖吧。”梁妍淡淡地说,抑制住心里的坏主意。哼,今天她都这样受委屈了,可不得让顾泽序吃点苦头。
果然,顾泽序一愣,不知道局势的样子差点让梁妍破功。“不、不咸,我觉得……还不错。”顾泽序马上说,盯着汤仿佛下定了决心,一口气闷了下去。这下换梁妍心疼了。“哎!你这人!”梁妍赶忙拿出最后一格餐盒,这碗是清汤,她专门用来冲淡那碗黑暗料理的。
顾泽序喝完了那碗巨咸的汤,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梁妍骗了,又把那碗一点盐都没放的清汤喝完,才把人捉到怀里:“妍妍你学坏了!”
梁妍佯装生气,挣开他:“那你去找别的女人给你做饭啊!我就是这么不懂事,又不能干!”想起今天顾国松对她说的话,梁妍心里就一肚子火气,“反正我也只能帮你这点小忙,工作上也帮不了你,也没有很厉害的娘家了。甚至……连个孩子都给不了你……”
越说越伤心,梁妍忍了好久的眼泪水就要夺眶而出。顾泽序手忙脚乱,又是递纸巾又是亲自帮她擦眼泪,最后他心一软,直接吻上了她的眼角,将眼泪堵住了。
“怎么了?突然说这些气话?谁欺负你啦?”顾泽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她证明自己的清白。“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帮助了。那些钱势,那些所有的东西,我都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不需要你来给我。
可是你在我身边这一点,只有你能做到啊?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