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惦记着自己撒尿被人撞见的事情,怕这五个人回去找他师父告状,周逸轩是走得格外的快,这一路上几乎是小跑着往紫阳观赶。
眼看着要走进他们外门弟子的院子,师父清心道人正火急火燎的往外走,两个人差点撞到一起,木桶里的水溅出来不少,弄湿了清心道人的道袍和鞋子。
“你这不长眼睛的。”清心道人赶紧用手掸去袍子上的水,“怎么去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又偷懒了?”
“没有,没有,我打了水立即就回来了。”周逸轩赶紧帮着师父将鞋子擦干,见师父并没有问他撒尿的事情,周逸轩知道这五人并未向他师父告发自己,因此心头的焦虑缓解了不少。
两手麻利的给师傅擦干衣服,周逸轩问:“师父您这是要去哪啊?”
“掌门召我去议事,你别磨磨蹭蹭的,赶紧的,把地擦擦。”清心道人没时间和周逸轩啰嗦,吩咐了一声便急匆匆的向着掌门所在的见微阁方向走去。
看着师父走远的背影,周逸轩一屁股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看着头上湛蓝的天空傻笑。
“小妮子长得还挺俊,看我还脸红,估计是看上我了,谁让小爷我有本钱,嘿嘿,能泡上个内门弟子也不错,回去跟老爹还能跟老爹吹嘘一下。那妞好像姓陈,叫陈什么曼来着,还别说,这小身条长得是不错啊,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这修行的人就是不一样,以后的找个机会好好和这妞亲近亲近。”
周逸轩在这大白天的发着白日梦,嘴里的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
紫阳观,见微阁。
见微阁乃是取见微知著之意,是紫阳观议事之处。屋子不大,只是简单的放了一张方桌,旁边坐满了紫阳观的一众修士,都是紫阳观有头有脸的人物。
苏修站在靠门的位置,表情一如往常般淡漠,目光没有焦点的看着前方,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坐在正中的纯阳真人率先开口,“今日把大家召集过来,想必大家也清楚是因为什么事情。”说到这里,纯阳真人顿了顿,拿起桌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方才继续说道:“距离龙虎山大比的日子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今年咱们紫阳观有一个名额,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就是想商量一下派哪位弟子代表咱们紫阳观出战,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吧。”
纯阳真人这话一说完,大家便都有意无意的看向站在门口的苏修,心说你都把这小子叫道这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果然,坐在纯阳真人旁边的静心道人手捋长髯,轻声说道:“掌门,这年轻弟子之中,无论人品、修为能当此重任的非苏修莫属。”
众人纷纷附和,皆言苏修乃是最合适人选。
纯阳真人满面春风,正欲说话,就听坐在靠门位置的木道人开口说:“这大比之事,非同小可。苏修虽是修为不俗,但若如此草率的决定人选,我怕难以服众啊!”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众人一时哑言,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纯阳真人。
纯阳真人仍是满脸笑容,“木师弟,那你说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简单,发个告示,问问哪些弟子愿意报名,在当中选出修为最好的弟子代表我们紫阳观。”
“这离大比开始的日子可是不多了,这样安排是不是太浪费时间?”有人插嘴问。
“而且比武可不是别的事情,要是有个闪失,那岂不是还未出征就已自损八百了!”清心道人也觉着此事不妥。
“哼!”木道人一声冷哼,“就这样选出的苏修真的能代表咱们紫阳观年轻弟子的水平?”
“我接受。”门口传来苏修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谁不服可以来挑战我。”
“好小子!”木道人冲着苏修微微一笑,“不知掌门师兄意下如何?”
纯阳真人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恢复笑容,这个徒弟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虽然不喜欢说话,但却是说话算话,既然他这么决定,那就很难改变他的想法。而且,他不认为这紫阳观有人能够与苏修匹敌。
“好,木师弟,你去安排一下,这件事尽快办好。”纯阳真人对着木道人吩咐。
“掌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木道人同样满脸笑容。
木道人房内。
“沈傲,机会我已经给你争取了,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了。”木长老端坐在太师椅上,对着身前恭敬站立的青年说话。
“多谢师父成全,弟子定不负师父一片苦心。”这被唤作沈傲的青年方脸无须,一身青衫虽是宽大,仍是被他撑的紧绷。
整个紫阳观,如果说还有年轻弟子可以与苏修一战,那这人一定便是沈傲。沈傲的天赋在一众弟子中并不算如何出众,要不然早就被纯阳真人收为弟子了。只是这沈傲有着一股狠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硬是凭借着这股狠劲,沈傲一路披襟斩棘,超过很多比他资质出色的师兄弟,成为继苏修之后第二个跨入道家第三境造化经的弟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木道人才会放手一搏,不惜开罪掌门也要让沈傲有机会与苏修一战,希望他有机会拿到这个重若千金的大比名额。
“好了,早点回去歇着吧,好好准备。”木道人对自己的爱徒说道:“与苏修比试,如若不敌,认输便可,且不可逞强,”
沈傲眼圈一红,躬身施礼,退出木道人的房间。
夜已深,半空中的月亮似乎蒙上了一层薄纱,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只能听到无妄泉泉水叮咚,。
一束水草一般的东西自泉眼中冒出,随着水流摇晃,正如周逸轩白天打水时所见。慢慢的,这束水草后面,一颗犹如干枯的葫芦一般的脑袋自泉水中涌出,紧接着是枯瘦干瘪的身体,最后是骨瘦如柴的双腿。
这分明是一个“人”,只是不知这“人”怎么能从如此狭小的泉眼中涌出。
摇摇晃晃,这“人”自泉水中站起,身上水珠滴落在溪中。
那“人”抬起头,望了望天上雾蒙蒙的月亮,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好像是适应了这具身体,这“人”不再摇晃,但步履有些蹒跚,从溪水里出来,向着紫阳山里走去,不多时,便消失在紫阳山的月色中,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泉水叮咚,月色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