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子易正静静地站在铺满沥青的屋顶,身体靠着女儿墙,双手扶着栏杆,肩膀微微耸动。那一双泛着泪光的双眼没有往日的聪慧,只是呆呆地注视着遥远的地平线,似乎是想要将心中所有的悲伤全都述于远方。
他之所以悲伤,并不仅仅是因为即将离开gz职校;更因为半月前从凤凰一脉林氏宗族回归的三姑林燕,告诉他一个隐瞒了近十五年的真相。
其实,林子易在十岁那年就已经知道,自己并非林焱和边婧的亲生儿子。他的亲生父亲李杨和双胞胎哥哥林子谦,早在十五年前便一起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他的亲生母亲林琰在生下他俩后,便撒手人寰,而他唯一不清楚的是具体细节。
当这一切,从亲身经历的姑姑口中讲出时,他的心被深深的震撼。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虽然他没见过,林燕也没说剖腹产的具体过程,但也足以震撼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
“除了临终遗言,她什么也没留下。我无法体会她当时的处境,我不知道,面对那样的生死抉择,需要怎样强大的勇气;我不知道,面对那样的痛不欲生,需要怎样坚韧的意志。我所感受过的痛苦,可能还不及她的十分之一,也许感受过那种痛苦的人,都已魂归天外。但我想让你知道,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依然无怨无悔;看到你平安降生,她便能含笑九泉。”
每当林子易想到林燕的这句话,想到他从未见过的亲生母亲,泪水就会止不住的涌出眼眶。他终于明白,有一种愿望,是永远也不会实现的。
最初的几天,他满脑子都是修炼和报仇,整天活的像个僵尸,每天不断机械的重复。直到有一天,边婧实在忍不住了,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并让医生给他注射了一些镇静、安神的药。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后,林子易终于正常了一些。
在那之后的几天,林子易每天都会跑到教学楼的屋顶发呆,边婧也每天都偷偷跟着。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子易慢慢恢复正常,边婧这才放心的继续忙着搬家。
“我希望你能记住你母亲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并时刻提醒自己,只有好好的活着,你母亲的死才有价值!至于今后到底要走怎样的路,做怎样的事,达成怎样的目标,成为怎样的人,没人可以替你做主,替你选择。将来遇到困难,也没人能陪你一辈子。所以你要尽快长大,学会坚强,学会面对未来的一切困难!”现在看来,林燕的这些话,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妈妈,您放心,我会好好活着,并且一定会找到爸爸和哥哥。当然,我也有我自己的理想,我会不断努力,争取早日实现。但您的有些要求,我可能做不到了,希望见到您的那天,您不要怪儿子不听话。”天台之上,林子易看着远方喃喃自语。
“我出生前后的那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查清楚的。慕容翻云,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取下你的人头。还有老板,不论你是谁,不论你在哪,我都一定要找到你,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林子易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缓缓伸进口袋,拿出一张李杨和林琰的合照。照片中的男女二十岁左右,都穿着黑色的保密菊制服。男生面带志得意满的笑容,腰杆挺得笔直,左手轻轻搂着女生的腰;女生则双颊微红,面露羞涩,身体微倾,倚靠着男生结实的手臂,看起来十分亲密。
照片的背景是gz职校的大门口,右下角标注的拍摄时间是1988.6.12 14:51,照片的背后,用清秀的行书写着“毕业留念”四个字。显然,这是李杨和林琰在即将毕业时,特意拍下的纪念照。
林子易就这样拿着照片,目不转睛的看着,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眼眶,然后滴落在照片上,然后再被他擦干,如此反复。
“小易,怎么一个人在屋顶发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子易从呆滞中回神,迅速擦干脸上的泪水,带着些许疑问,迟疑道:“阿姨好?”
“怎么,阿姨换个发型就不认识了?”女人一边拨弄着干练的短发,一边踩着高跟鞋向林子易走去。
林子易摇摇头,表示并不认识对方。如果仅仅是更换发型,当然不可能认不出来,而眼前这位叫左梦玲的女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作为林子易同学钱灵的母亲,两人以前经常见面,况且孩子都是具有灵性的,感觉比较准确,如果连林子易都认不出来,那她新学的易容术,可以说是相当成功。
“你小子还真怪,要不是钱灵说你喜欢往天台跑,我还真找不到你。”
左梦玲经过伪装的脸上,挂着一抹母性的微笑,再加上钱灵这个名字,林子易瞬间将内心的戒备放下,三两步就跑到近前,急切的问:“阿姨认识钱灵,她去哪了?”
“别着急,”左梦玲一只手轻拍林子易头顶,然后用食指轻点其脑门,“躺下听我慢慢给你说……”
一阵眩晕袭来,林子易来不及用精神力反抗,就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左梦玲迅速出手扶住,让其可以缓缓躺倒。接着,伸出一只白皙纤细似少女般的手,按在林子易的嘴上,嫩白的藕臂上,突然出现一个极不协调的凸起,在黑色的纱衣下若隐若现,一直滚动到手掌处,直到林子易的嘴边才停止。
倒下前只有“精神攻击”四个字,在林子易脑中一闪而过,然后他便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