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性与恶,在一念之间。
可很多造成人善恶的缘由各不相同。
我从事刑警工作二十年,这些年来见过无数残暴,血腥,毫无人性底线的恶性案件。
也见过数之不尽的悬案,诡案,无法破案,被滞留在积案部。甚至于,那些案件都被带上了鬼神色彩。令人谈之色变……
刑警的工作,说不上刀口舔血,可也很难有安全保障。
我在危机四伏的人心之中颠簸了二十年,让家人担心受怕了二十年,现在已经辞职回家了。
当然,让我离开的缘由,也是因为一件案子……这件事情暂且不提。
这辈子我遇到的案子太多,几乎全国流传的有:独山子人车失踪案。
震惊S市,令人谈敲色变的S市“敲头案”。
Z市的连环色诱抢劫杀人案。
F县同性恋连环杀人案。
碍于多方面原因,我不能写真实的地名,可这些案子太过深入人心,很容易就打听到风声。
我遇到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敲头案……
在如今的网上,敲头案有很多个版本,其中也有接近事实真相的,可是无论那些人怎么描写,都无法清晰的描绘出当时的血腥和残暴。
那天是3.18号,我夜间执勤,民警接到报案电话,洋浦区一建筑工地,发现一具女尸,被人敲碎颅骨惨死。
当时我刚进刑警队,还没遇到过杀人案,心里都有一股隐隐的兴奋感觉,终于可以真的去破案。
可是当我赶到案发地点,看到现场的时候,整个头皮都是发麻的……心里面的那点兴奋,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冲散了。
一具女尸,背部朝上,趴在地上。
一个男人就扑在她的身上,不停的颤抖,哭泣着。
他的声音太过悲怆,让我心里面很不舒服。
此时刚过午夜,天上的月亮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由于这里是建筑工地的一个死角位置,没有路灯,周围也没有任何住户,在这个时间点,恐怕是很难找到目击者了。
我招呼民警将警戒线拉起,并且将那个男人从女尸身上拉拽起来。
地面上的血迹中,已经全都是他的脚印。
甚至他的身上都沾上了大量的血,民警小张把他拽到我的身边之后,他扑腾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抱着我的腿,声音嘶哑的哭喊,让我一定要找到凶手,帮他老婆报仇。
我一边安抚他,一边问他具体情况,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她妻子又离家了多久,这一类的基础信息。
同时我皱眉看向女尸所在的位置……痕迹太过杂乱,恐怕很多第一线索,都已经被破坏了。
男人跪在地上,啜泣的说他和妻子就在附近的集贸市场卖菜,今天他去一些饭店收账,就让妻子一个人收摊。
本来她晚上八点就应该回家的,结果等到了十一点钟,人都没回来,他就开始出来找。
结果在这里发现了尸体……
在说话的过程中,他情绪几度失控,抱着我腿的手,几乎都要把我裤子给扯破了。
我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录下来,又询问他平时有没有什么仇家,或者发生过矛盾的人。
因为集贸市场鱼龙混杂,每天矛盾大小不断,经常发生斗殴伤人事件。
他一直摇头,哭着说他和老婆都是本分的卖菜的,吃点儿亏都无所谓。根本没和任何人结仇。
我皱眉,在只言片语之下并不能完全排除仇杀,因为杀人手段太过残忍,普通抢劫杀人,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必须要等法医部做出现场勘查,并且走访调查之后,才能确定。
又招呼民警过来扶起这个男人,我再一次安抚了一会儿他的情绪,并且也记录了他的身份信息,以及死者的信息。
死者刘桂兰,今年36岁,外省人,而他是死者丈夫,谢守义,40岁,与死者来自一个地方。两人在S市已经呆了六七年时间,赚钱供儿子读书。
从目前的信息来看,我找不到任何的有用线索。
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
耳边突然就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并且余光还瞟到远光灯晃动,我回头一看,一辆警车缓慢的朝着我们开过来,停在了警戒线旁边……
车门打开之后,一个身穿白衣,剪着一头干练短发的女人,提着一个箱子下了车。
她穿过警戒线之后,甚至没给我们打招呼,就径直的走到了尸体旁边……
这个女人,叫做黄娜,是我们派出所里的法医。
她平时独来独往的,几乎不和所里面的人,多说一句除了现场报告,以及尸检结果之外的话。
黄娜很漂亮,不过却没几个人敢垂涎她……谁敢去追一个每天触摸尸体的女人?
我走到了距离尸体最近,却不会近一步破坏现场的位置。
黄娜已经带上了手套,在尸体被破坏的颅骨位置似乎寻找着什么。
她表情镇定,甚至没有丝毫的变色,而我看见那些红白相间的物事,已经开始有一种作呕的感觉了……
片刻之后,黄娜眉头微皱,将旁边的地面之上铺上了一层白布。
下一刻,她却突然抬头看向我,说了句:“愣着做什么?”
我呆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她的话。
可一双塑料手套却被丢在了我的身上,她没有丝毫语气的说:“你觉得我抬得动这么一具尸体?”
我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带上手套,快步走到了尸体脚边。
两个人将尸体抬放在了裹尸布之上,并且也翻转了尸体,让其正面朝上。
尸体的脸部,也全部都是血迹,并且鼻梁的位置,明显的有折断的迹象。
黄娜蹲下身子,按压了尸体的脖颈,然后突然说了句:“初步判断抢劫杀人,不排除仇杀,凶器应该是一把榔头,或者同类的铁具……现场还需要勘查,更多的线索要尸检报告出来之后。”
黄娜说话之间,本来漆黑的夜色,能见度又低了很多,就算是车灯和手电,也不能让视线更清晰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建筑工地的死角,三面无人,一面却是一睹墙壁……
在此刻,那一堵墙壁之上,却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影子……
影子没有着地,微微的晃动着,并且它的手上,还抓着一个细长的柄,他的动作是高举着柄的,柄头就是一个圆块……就像是一把榔头似得!
黄娜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还在检查尸体。
而我看见影子突然出现的时候,心中就是一阵恶寒。
猛的回头看去,却发现身后除了同行而来的民警之外,就只有依旧瘫坐在地上痛哭的谢守义,再无其他人了……
民警还在和谢守义说话,也像是没看见墙上的影子。
我额头冒汗,仔细的看周围,的确没有发现任何人。
而在当我回过头去的时候,墙壁上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黄娜正把裹尸布封起,招呼我,让民警把尸体抬上车,她做最后的现场勘查。
我没有理会黄娜,而是死死的盯着墙壁……
因为在这么片刻的时间之内……墙上空空荡荡,刚才的影子也消失不见了……
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刚才是错觉么?可这怎么可能,我是不会看花眼的。
黄娜声音不怎么好听,问我干什么呢,走神?
我问黄娜,有没有看见墙上有一个拿着榔头的影子。
黄娜白了我一眼,问我是不是第一次看到尸体,被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