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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兵戈又起

一边是吕惠卿的阴谋弄权。

一边是王安石的江宁生活。

九月的江宁,

一派肃然。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归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江宁知府书案之上,

王安石新作的《桂枝香·金陵怀古》墨迹未干,还透着浓浓的墨香。

这是儿子王雱特意托人从徽州给他带来的徽墨。

父亲突然被贬,做儿子的自然想安慰一番。

虽然王雱自己此刻圣眷正浓。

神宗刚刚任命他为龙图阁直学生。

此时,诏令王安石回京复职的官员已经来到了府门外......

就在王安石再一次入京出任宰相的第二日,

边关急报:

西夏三十万兵马,已倾巢而出,大举进攻大顺城!

自从梁太后和梁乙埋五年前闹翻之后,西夏的军力便一直被两派分别统领节制,对于何时出兵灭宋也一直未能达成共识。直到听说近来王安石被免,梁乙埋这才在朝堂上痛陈利害,直言灭宋时机已到:若西夏此时不能一鼓作气直捣汴梁,日后灭国的恐怕就是西夏。梁太后也早有合兵一处共取汴京的打算。于是熙宁九年,早已屯于夏州的三十万夏军精兵星夜出发,首站直取秦凤路大顺城。

大顺城始建于宋天禧五年。宋庆历二年,时任庆州知州的范仲淹复筑。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 千嶂里, 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 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 人不寐, 将军白发征夫泪。”

当年范仲淹在此抗击西夏时,写下了这首流传千古的《渔家傲·秋思》。

时光荏苒,十年之后,西夏又想以这座军事要寨作为突破口大举侵宋。

此时,东京汴梁皇城内,

神宗赵顼并未显得慌乱:

“命李宪部出熙河路,种谔部出鄜延路,高遵裕部出环庆路,刘昌祚部出泾原路,王中正部出河东路。五路灭夏,一举荡平兴庆府。”

朝臣闻此,面面相觑,翰林学士韩维拱手道:

“陛下,眼下秦凤路形势危急,陛下何以出五路灭夏之言,为今之计不是应该全力守卫大顺城吗?如若大顺城一失,西北门户洞开,则京城危矣!”

赵顼嘴角微微上翘,眼神停留在了殿下的王安石身上:

“王安石,你和众位大臣们说吧!”

王安石一拱手,说道:

“西夏觊觎我大宋国土已非一日两日,夏州屯有重兵诸位也都清楚。今西夏举全国之兵取我大顺城,兴庆府必然空虚,如我军能在西夏大军破大顺城之前攻入兴庆府,则西夏大军必回师救援,我大宋再遣一军追击,则敌军腹背受敌,必败!”

“然也!”神宗补充道:

“新法推行已六载有余,青苗法、市易法已令国库大为充盈;保甲法、免役法亦令我军军力大大增强。朕与王安石早已暗中作好了伐夏兵力部署,就等西夏倾全国之兵来犯那一刻,乘虚而入。朕罢免王安石也正是为引西夏攻我大宋,诸位现在可明白否?”

王安石接过神宗的话道:

“此刻梁太后与梁乙埋虽合兵一处,但据我所知,两派军心仍为不齐、相互倾轧之事时有发生。以心有不合之兵攻已非昔日之大宋,岂不自取灭亡乎?”

朝臣这才明白,罢免王安石不只是神宗缓和朝中矛盾的权宜之计,更有引诱夏兵来犯的重要用意。

有了这层用意,吕惠卿的一点小小的个人打算神宗自然也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在他心里王安石才是文武兼资的帅才!

神宗“愤然将血数世之耻”的时刻终于到来:

“命王安石另率精兵五万即刻奔赴大顺城,势必拖住三十万西夏大军,为我其余五路大军攻夏争取时间!”

五万对三十万,拖延数月,对任何人而言,都非易事。

但也只有拖住夏军,五路灭夏大军方能会师于西夏兴庆府,也才能引得三十万夏军回师救援,此刻王安石再行追击,两面夹击夏军,必然一举剿灭之!

看来神宗对于王安石很有信心!

另一个有信心的,

是三十万夏军总指挥,国相梁乙埋。

也是“西夏第一高手”的梁乙埋。

上回西夏集结如此庞大的军队伐宋,还是三十年前李元昊发动四大战役歼灭宋军西北精锐数万人的事了。

在那次大战中,梁乙埋斗败了当时“北宋第一猛将”郭遵后,又恶斗司马光的“点苍金刀”。

这一次,他要活捉王安石,然后攻入汴梁城活捉赵顼,吞并大宋,再是灭大理、吐蕃、大辽......最后逼梁太后和小皇帝让位!

在他看来,

这天下本就是党项人的天下,

是他梁乙埋的!

他要完成李元昊想都不敢想的事业!

月光下,

乌黑的铁链拴着日月流星锥,

闪着道道寒光,

似乎正在回应他的野心......

“继续前进!”他大喊道。

为了尽快攻破大顺城,他必须急速进军,

星夜兼程方可先发制人!

他知道宋军此刻必然也在朝大顺城亟行!

然而第一个迎接他们的,并非宋军。

一声熟悉的笛音,

自远处山腰传来,

划破了深夜山谷的寂静......

梁乙埋心头一惊: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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