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日西落,天空越来越黑,云朵失去了色彩,飞船也要借助远光灯才得以照明航行的路线,在黑夜中航行,集中注意力极为重要,可一路奔波不明让人倦意渐生,负责驾驶飞船的瑰熏儿已经开始哈欠连连了。
“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换自动驾驶功能?”幽娜扶着瑰熏儿的肩膀关切地问。
“没事,不过是有些疲劳而已,你跟我聊会儿天,很快我就能精神抖擞了。”瑰熏儿轻揉了揉眼睛,“况且‘天鸟’号受损较为严重,自动驾驶功能可不能随便乱用,你可别轻信神父大人的话,此人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诚实’一词。”
“那他这样活着岂不是很累?他做人的方式也太缺德了吧。”幽娜听了这话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瑰熏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神父大人为人不咋地,但是你看他每天都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真弄不明白他这种乐观从何而来?”
幽娜淡淡地长舒一口气:“也许跟他的信仰有关,正是由于他坚信着天耀教能给世界带来和平与希望,才为此奋斗不息的吧。”
“他的心态哪叫信仰,根本就是狂热,是对天耀教教义的一种愚忠,更可笑的是他还强迫我们坚持他的理念,根本没有尊重修女们对教义理解的差异性。”瑰熏儿冷笑了几声道,“跟他相处那么多年,我早就把他给看透了,童年给他留下的阴影到现在都没有根除,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价试图变革这个世界。”
见幽娜想了解凌汶轩的过去,瑰熏儿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对幽娜如实道来,她从与凌汶轩的相识一直讲到了凌汶轩担任伊朵莉丝修道院的任教神父。期间幽娜一言不发,而是兴致盎然的听着,待瑰熏儿讲完,幽娜开心得用力鼓掌。
“原来神父大人的人生是如此的精彩,他曾经拯救过我们这颗星球,真不愧是万人景仰的大英雄。”幽娜竖起了大拇指,“看来你很喜欢这么优秀的神父大人,连初吻都……”
“说什么呢?才没有的事!”瑰熏儿的双颊羞的通红,赶紧打断幽娜的话,“当时我那么小,还很幼稚,全然不知初吻有多么珍贵,现在一想到竟然给了那么一个满脑子坏水的淫贼,就令我后悔不已。”
“从你的表情来看,也并不讨厌,不是吗?”幽娜用眼角凑了瑰熏儿一眼,趁她欲辩解的时候转移话题,“对了,你说那白马和棕马还能不能回到同伴的身边?”
“能否再度回到马群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它们相伴而行,再也不会孤单。”瑰熏儿与幽娜相视一笑。
就在此时,操纵仪上的红色警报灯开始不停闪烁,发出嘟嘟的警报声,瑰熏儿急忙终止了与幽娜的交谈,手握方向盘降低飞行高度,并开启飞船系统仪,尝试寻找飞船故障的原因。
“该死!我早就料到神父大人的维修技术不可靠,这回我们怕是有大麻烦了。”瑰熏儿神情严肃地指着系统仪上飞船平面图右翼部分,引擎的部位显示着代表故障的红色,“还好距离萨吉克港还有五十多海里,想办法迫降也许还能保住小命。”
幽娜紧张得握紧双手恳求道:“也许?竟然用这么不确定的词汇,拜托快想想办法啊!我可不想连记忆都没找到就尝试这么壮烈的死法。”
“以我们目前的速度,大约二十分钟就会抵达萨吉克港,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迫降地点。”瑰熏儿指了指身后的那扇门,“现在你快去叫醒神父大人,让他做好抵御降落冲击的准备。”
幽娜点了点头,就转身去办瑰熏儿吩咐的事情了,没过半分钟她又折返回驾驶舱。
“神父大人说他相信你的驾驶技术,只要不撞倒附近的建筑物的话就没有问题。”
瑰熏儿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命令道:“他还真是一点紧迫感都没有,算了,我们不管他,系好安全带,准备降落了。”
萨吉克港——宛阳的第一大海港,平日这里是宛阳海运贸易的地点,装载者各类产品的集装箱多得足有六层小楼的高度,清晨至黄昏是工人们最忙碌的时段,而现在他们大多在梦乡之中。
突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划破天空,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工人们,他们纷纷来到港口,眼见冒着浓浓黑烟的飞船从天而降,径直撞在了停泊货船的船坞上。
凌汶轩从解开皮带的担架上坐起身望着来到他身前瑰熏儿,“总算是安全降落了,熏儿,你的表现令为师很满意。”
“你还好意思说,飞船的故障根本没能彻底排除,这种程度也能算修好了?”瑰熏儿抱着双手,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
凌汶轩冷笑道:“都怪你这张乌鸦嘴说得太准了,如果宛阳不是临海城市的话,那可真要出人命了。”
幽娜双手扶在窗前向外望去:“疑?外面聚集了很多人啊!”
“那是当然!‘天鸟’号那么大的飞船突然掉下来,肯定会引人围观的啦!”凌汶轩尴尬地笑了笑道,“看来要和这里的负责人好好解释一下,我们只不过是刚完成任务的旅人而已,他们应该不会要我们命吧。”
“假如要我们赔钱,那和要我们命有什么区别啊?”瑰熏儿的额头冒出一滴冷汗。
“总之我们先下去看看再说,有劳两位女士帮忙了。”凌汶轩指了指身下的担架。
设施上的探照灯让整个港口格外明亮,工人们呈半圆包围着冒着滚滚浓烟的“天鸟”号飞船,对从飞船上下来的三位不速之客议论纷纷。
“这阵爆炸声到底是怎么回事?遇到恐怖袭击了吗?”一阵高声怒斥从人群后边传来,紧接着工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通道,一位身着红色连衣裙,贵族模样的小姐从中走出。
她留着卷曲的双马尾辫,头上有两根发簪,一双素手戴着象征高贵的白手套,抱着双手的气势咄咄逼人,吓得周围的工人们没人敢抬头说话。面颊在淡妆之下嫣红透白,神情认真严肃,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只有嫌命长的人才会选这个时候对她进行嘲讽。
凌汶轩见过无数美女,可从来没有哪个像她一样威严得让人说话之前不得不掂量一下,不然后果恐怕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
“哎呀呀!竟然在这里遇到她,我们真是倒霉。”见幽娜问此人是谁,瑰熏儿赶紧压低声音道,“她是我们宛阳最有钱的富商兰瞬毅的女儿兰泠湘,可以说是一个刁蛮任性,而且毫不给情面的傲气大小姐。”
“你们在交头接耳讲些什么?这里不欢迎整天爱惹麻烦的巡游神父。”兰泠湘瞪了一眼担架上凌汶轩,“麻烦你赶紧把这艘破飞船拖走,要是你腿脚不方便,我可以命令手下的工人们帮你。”
“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号,真是不简单啊!”
兰泠湘冷哼一声,撇过眼道:“那是当然,凌神父可是我们宛阳的大名人,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到处添乱,估计你的飞船坠毁一事很快就会登上明天头版头条。”
“这有什么办法,我的飞船在历险的途中发生了一点故障,况且我们已经尽力避免撞到建筑物了啊!”凌汶轩摸了摸脑袋向兰泠湘表示歉意。
“这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们萨吉克港的问题,李管家!”兰泠湘喊了一声,一位西装革履的高个子男人就应声来到了她跟前,“你给我去查看一下港口损坏的程度,预计一下我们所受的损失。”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凌汶轩心中不详的预感还是应验了,小跑回来的管家敲打着手中的算盘。
“一共损毁了四座船坞和一个港口船板,其中一座船坞毁坏严重,可能已经无法使用,其它的则需要维修。平均每座船坞造价是一千万贝仑,港口船板七百万贝仑,连同维修费一起合计五千万贝仑。”
“嘿嘿!听清楚了吗?这回你不仅要把这艘飞船给我拖走,还要赔偿我们港口的损失。” 兰泠湘一字一句地说,“身为萨吉克港的代理负责人,我有义务让你们这帮危险分子尝尝苦头。”
“什么!简直是胡乱要价,我们这艘飞船也才两千万贝仑,不过是几个船坞,竟要那么贵?”若不是腿脚不方便,凌汶轩肯定会冲上前去与对方理论。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是你们弄坏的就得由你们来赔偿,此乃天经地义之事。”
见兰泠湘态度依旧强硬,凌汶轩只好缓和语气:“可是现在我拿不出那么多钱,能不能给我宽限一段时间。”
瑰熏儿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撞坏那么多建筑物是我们的不对,但是那么大笔数额,肯定是需要时间筹集。”
“好吧,既然这位修女都替你这么说了,我就宽限你五天怎么样?”兰泠湘伸出右手的五个指头,“五天后,我会派人拜访伊朵莉丝修道院,到时候如果你还没拿出钱来的话。”
兰泠湘作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令凌汶轩瞬间无语,心想:难道你是黑社会大小姐?不过是一场普通的飞船意外,至于这样吗?简直是要把人逼死的节奏。
正当凌汶轩寻思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替他们解围的人及时赶到了,那男人粗眉细眼,年龄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头戴一顶官帽,身着浅色的官员服饰,笑容就像凝固在他脸上一般,看上去十分滑稽。
此人是宛阳城的代理城主顾槟坠,自从城主平阳公因事出差之后,一直是由他代为处理宛阳的各大小事务,以前拜访城主的时候,凌汶轩与他见过几面。
顾槟坠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兰泠湘身边劝道:“兰大小姐,别那么尖酸刻薄,会惹人闲话的啦!他们好歹也是城主大人的常客。”
兰泠湘嘟着嘴撇过脸去:“哪有客人一出现就弄坏那么多港口设施,让人根本就没好心情认真说话。”
“应该是他们的飞船发生了故障,才造成此次意外的吧。”
“从飞船上还未散去的黑烟来看,是这样没错了。”兰泠湘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愿意承认。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先让他们把飞船停靠在港口一晚,改天再想办法拖走怎么样?”
兰泠湘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无法改变顾槟坠的决定,见双方都没有意见,顾槟坠恢复了微笑,转向凌汶轩:“那么我想请问神父先生,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导致要在萨吉克港迫降。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先找个地方休息,待我慢慢道与你听。”凌汶轩作了个迎送的手势。
顾槟坠向两旁的工人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以便于听他们述说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