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格里拉的百姓们对扭曲而艳丽的光线早就习以为常,当身上的光照达到一定温度时,各行各业的人们会自觉清醒过来开始当天的工作,他们总是非常准时,集市在八点钟开门,商品多得可以塞满整个码头的仓库,而到了九点则是整座城市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分,各大客栈、餐厅开始营业,清爽可口的早茶往往供不应求。
城东的荷香亭正是喜好品茶的人好去处,店老板娘希尔娜是个精明的女人,懂得利用开店十周年纪念日对自己的客栈进行宣传活动,果然不出所料,在那些外乡人离开后,仅过了一天,她店里的生意就变得非常火爆。
不过无论收账机运转得多么响亮,希尔娜的心情始终高兴不起来。
昨晚,赫格里拉修道院传来的令人震惊的消息:一位修士在忏悔室内发现了黎忌奎的尸体。
他算得上是希尔娜的半个朋友,当初正是黎忌奎为她引荐了七神器探险队,她的女儿才能顺利获救,黎忌奎的死令希尔娜很难过,同时也对神父的死因深感疑惑。
跟希尔娜同样疑惑的还有荷香亭的顾客们,这起案件很快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几个身材粗壮的男子还发出了恶心的笑声,气得希尔娜差点做出甩盘子撵客的举动。
此时,一对外乡人打扮的年轻男女在希尔娜右手边的圆桌前坐下,男的是个灰发贝仑人,他身着棕色皮夹克,一顶同样颜色的宽边帽戴在头顶,只露出半张俊美帅气的侧脸。女的是隽龙人,她面色红润,一袭白色的长袖衫和紫色的短裙,她美腿上的白色丝袜更是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一路过来吸引了不少男人偷瞄的目光。
“两位要点什么?”希尔娜拿了菜单摆到桌面上,然后开始推销荷香亭的招牌菜式,但她刚说到一半就让男人给打断了。
“抱歉!我们只是想向你打听几个人。”男人取下宽边帽露出真容,此人正是慕云兮。从彖岛获释后,他和柳玉涵一直追查着凌汶轩的行踪,在伊朵莉丝修道院那里他们得知凌汶轩早已带着幽娜前往赫格里拉,于是两人就一直跟到这里。
“一个二十来岁左右的天蛮女人,身着白色衣裙,个子大概有这么高。”慕云兮以柳玉涵的身高作为参照物,用手比划着,“和她同行的还有一位脸上有雀斑的天耀教神父和一位自称是护卫修女的女人,这三人你可曾见过。”
希尔娜沉思了片刻回答道:“你要找的人我当然见过,他们还在我的客栈居住过些时日,不过他们来的时候是四人而不是三人。”
“还有一个人是谁?”
“那人一副富家大小姐的打扮,应该是个有钱人。”希尔娜轻轻拍了拍餐布上的灰尘,浅笑道,“你们已经来晚了,昨天他们就离开赫格里拉了。”
“他们有没有说要去哪里?”慕云兮继续追问。
“不知道!就算老娘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他们可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你们最好少打他们的主意,否则休怪老娘不客气。”希尔娜以一个挥拳的手势下达了逐客令,然后头也不回地返回客栈内。
见希尔娜不愿提供线索,慕云兮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荷香亭。在宛阳他就错过一次寻回沈芳璃的机会了,没想到此次他还是比凌汶轩晚了一步,凌汶轩这人城府极深,带走失忆的沈芳璃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着想着,慕云兮忍不住对着船缘使劲一捶,船身立马歪到一边,大片的水花溅到了船上。
船夫吓得急忙用桨控制好船身的平衡:“我说老板,你有什么火冲我发就是了,就算我船开得慢也不用对着船发火啊!要是一不小心,我们都落水里了,该如何是好?”
“这位大哥,不好意思,我的朋友今天心情不好。”柳玉涵向船夫陪着笑脸,转而对慕云兮道,“你太浮躁了,就算这次找不到沈芳璃,我们也不应该放弃啊!”
慕云兮长叹一口气:“可是唯一的线索已经断了,你让我们怎么找?”
“不是还有这个吗?你好好看看,说不定我们去破了这桩案子,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线索。”柳玉涵摊开《赫格里拉日报》放到慕云兮眼前,头版上报道的正是轰动全城的密室杀人事件。
慕云兮接过报纸仔细阅读了起来,沉思了片刻道:“你对这名叫黎忌奎的死者了解多少。”
“他是赫格里拉很有名望的一位神父,隶属天耀教幻耀教派,对赤魄自治州的传教事业作出过杰出贡献,因此他的死对于整个幻耀教派无疑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甚至惊动了赤魄自治州的州长。”
“有点意思,出于搜查官的职责,看来我们真该到那边好好调查一下。”慕云兮一边听一边点头,把报纸还给了柳玉涵,“船夫大哥,麻烦掉个头,我们要前往赫格里拉修道院一趟。”
平川岛少了往日的喧闹,整个岛戒备森严,往来的小船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就连他们也不例外,于是慕云兮和柳玉涵分别把证件递给了值班的一名警员。
“奥斯维匈帝国颙川市特警组搜查官——慕云兮。”警员翻看着证件,一字一句地念叨,“以及搜查员——柳玉涵,你们确实也是警察,不过……”
“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总该放我们过去了吧。”柳玉涵抱着双手,不耐烦地说道。
“不过,我们赤魄自治州发生的命案自然该由我们自己来解决,外人若是插手,会被认为赫格里拉警察的能力不足,有损我们的形象。”
“我们只是刚好路过这里,想尽一份责任帮忙而已,这都不可以吗?”柳玉涵越发不耐烦。
该警员似乎仍想劝退柳玉涵,这时一位留在披肩短发的年轻男人顺着上山的阶梯走了过来,挥手示意该警员放行:“既然两位这么热心的想协助我们调查,那就跟我来吧!”
柳玉涵和慕云兮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跟在这人身后,随他一同沿着阶梯登上山顶。
一路上慕云兮思索着如何跟这人攀上几句,他仔细观察着这人的外貌,有了主意,于是咳嗽了两声道:“没想到在这也能遇上同为剑咒师的搜查官啊!阁下的身手不凡,想必就是天下十大名剑天羽剑的主人江刃飞。”
慕云兮的话让此人心头一震,随即嘴角向上一挑,慢悠悠转过过身:“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同样身为剑咒师的直觉,结合一些推理分析出来的。”慕云兮笑着放慢了步子,“从刚才你跟那名警察的对话不难看出你是他的上级,一般发生重大案件的时候,都是由搜查官负责调查,普通警员协助调查,很显然你不是一名普通的警察,只能是搜查官了。”
“那你是怎么得知我的名字的?难道你有认识我的熟人?”
“刚才是我们的初次见面,不过我发现了很多细节:你的脸很消瘦,有道很浅的疤痕,手臂很粗壮,警服的边角都作了适当的整改以应付战斗的需要,左腰系着空剑鞘,却未带佩剑,右耳那个像袖珍剑刃的羽毛耳环让我很在意。”慕云兮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于是,我得出了以下结论:一个不经常出门,却依然坚持着刻苦修习剑术的搜查官,在重大命案现场,他的剑一定是随身携带,不然不会携带空剑鞘,这把剑一定是以非常特殊的方式藏在他身上。我看过一些天下十大名剑的资料,据说有一把像羽毛一般轻盈的剑可以随着使用者的战技袖珍化,藏在身上的某处。在我们警署的案件册上提到过这么一个人,他是十大名剑排名第二的千羽剑的拥有者,赤魄自治州著名搜查官江刃飞。”
“不错,完美的推理,我正是江刃飞。”
江刃飞笑着握紧双手念起咒文,右耳上羽毛耳环忽然间分裂成数百片细小的羽刃,它们重新组合,自动拼接在一起,形成一柄银光寒剑,被他握在手中。
慕云兮和柳玉涵都被眼前所见惊得说不出话来,直到江刃飞停止施咒,收剑回鞘。两人才反应过来是时候进入案发现场了。
修道院门前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以隔绝围观的修士和修女,在过道的另一侧有一位法医模样的人向江刃飞汇报了尸体的具体情况,他听着那人的证词,不时在本子上做着笔录。旁边的慕云兮仅简要地听了几句,就独自一人,跨过警戒线,来到案发的忏悔室附近。
映入慕云兮眼帘的是一具被藤条裹得严严实实的冷尸,致黎忌奎于死地的是盛开在他心脏部位的一朵血红色的玫瑰,他以诡异的姿势靠在忏悔室内的铁椅上,面部被白色面具所遮盖,桌面上两个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烧完,中间摆放着一柄黄金色的圣杯
慕云兮戴好口罩和手套,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夹杂着尸臭味的忏悔室内,最令他在意的是桌面上的烛台和圣杯,通常忏悔室内不会放置这些用于祭祀的器皿,他断定这些东西一定是凶手留下的,于是他仔细检查烛台和圣杯,当他的眼睛刚停留在圣杯上的时候,整个身子立马打了个寒颤。
“喂!你发现什么了!”从后边赶来的柳玉涵好奇地打量着慕云兮手中的圣杯,可她刚瞅了一眼,就吓得差点没坐倒在地。
圣杯里面装满了已经干涸的血液,这些血液很显然来自于黎忌奎身上,整间忏悔室内满地都是血迹,特别是在黎忌奎心窝部位更是有大量已经干涸的血迹,这个凶手极端残忍,在被害人死后还对尸体进行了放血。
为寻找更多的线索,慕云兮揭下了尸体脸上的面具,看到了尸体狰狞得极度扭曲的面容,他忍住反胃的恶心,尽量不去看这张脸,而是把目光集中在了面具上,在面具后边,他看到了一行用血写下的字迹:
他用虚伪面具掩饰自身的贪婪。
这行字究竟有着什么意味呢?慕云兮很快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