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忘了那桌客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了,因为那时我的大脑一团浆糊——完全是懵的,从怕到懵,大脑几乎是空白的状态,如同一台机器在运作。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犹如一只从未爬出过草窝的小白兔,忽然被扔进了原始森林,恐惧,陌生、未知、无助……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当时境遇。
记得收拾完单间,我来到院子,眼睛在院子里四处打量了一番,我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消化一下,整理一下情绪。看到厕所旁边的小门,我不知道那后面是什么,但我猜那里应该没有人。于是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走了过去,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一大片绿油油的麦子地,嫩绿的麦苗已经有膝盖那么高了,麦子地的另一头是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马路。
见四下无人,我关上小门,往前走了几步,也许是因为觉得空虚无助,我双手抱着自己慢慢的蹲了下来。想到拉我跳舞的那个中年男人,我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心想‘这是什么酒店呀?不是端盘子吗?自己还在家拿盘子练习了呢,生怕摔碎了人家让赔钱,或者被人家嫌弃。可是……这也不是呀,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还有那个男客人。他、看着怎么和电视里演的坏人似的,还拉我的手,搂我的腰,离我那么近,还跳舞……’ 想到这儿——泪水泉涌而出,‘怎么会这样?大城市——大酒店和电视里演的完全不一样,而我的做的工作,怎么感觉像电视里演的小姐呢?回家,必须回家。’
虽然那个家,也并不是我想去的地方,但是它是安全的。所以当时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回家。
可是问题又来了,没有电话,也没钱打电话,而且家里也没有安装电话。‘怎么办呢?’
“付慜,咋哭了呢?”
是小娣儿,她打开门走过来问:“你是第一次出来吧?”
“嗯。”
“没事,别哭了,让红姐听到不好。”说着小娣儿蹲在我旁边,“你来之前不知道来这干啥呀?”说着小娣儿也蹲了下来。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老板娘是我远房表姐,但是我从来没见过,过年的时候,我爸妈听说她在这开了个大酒店,说缺服务员,我就来了。”
“哦哦,也没关系,来了就好好干,没事,不懂的问我,客人来了呢,你就拿菜谱点菜,然后去厨房给宋师傅。在包间你就给客人倒茶,客人要求开音响你就开,让你唱歌,你就唱,让你陪跳舞,你就跳,要是对你动手动脚——摸你什么的,你就机智点,但是尽量别得罪他。”
我擦了下眼泪,说:“我想回家,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我们村儿,就去过几次我们镇上。刚才那个男的离我那么近,他——他还拉我的手——搂着我,我都要吓死了。”说着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回家?别想了,老赵不会放你走的,虽然你两家是亲戚,但是我看这亲戚太远,八竿子打不着的远,而且他们等于是把你骗来的,他不会放你走的,尤其是你这样的,看着比较天真,清纯,比较受客人欢迎,他更不会放你走的,既来之则安之吧。”
小娣儿起身拍了下我的肩膀,“走吧,收拾一下,一会儿又来人了。”
那一天下来我和孔秋带了三桌客人,还好后两桌客人都挺好的,没有为难我。
夜里躺在床上,听着她们的鼾声,我却睡不着,心里很忐忑,琢磨着怎么才能和家里联系上,怎样才能回家——离开这个鬼地方。想到这儿——眼泪又不请自来,一对一双、一颗两行的滑落到枕巾上,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要想办法解决才行。
忽然灵光一闪,我想到了逃走,趁着大家都睡了,我悄悄的穿好衣服和鞋子,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口,闭紧嘴巴,屏住呼吸,胆战心惊的伸出手,轻轻的打开了宿舍门,院子里黑漆漆的,几乎看不清方向。嘈杂的蛐蛐叫声,像极了耳鸣。借着微弱的月光,我小心翼翼的迈过门槛,摸索着走到大门口,手还没碰到门,便隐约的看到了门闩上的大锁头,’哎呀,锁头。”’我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笨呀,晚上大门是上锁着的,大门怎么能不锁呢。怎么不想想呢?真笨。’ 又失望又懊恼的我又悄悄的溜回了宿舍。
记得第二天起来,我发现自己竟然尿床了,是的,没错——我尿床了,而从那开始,它便对我不离不弃,直到现在——我偶尔还会尿床。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是身体疾病还是心理疾病。不管怎样尿床都是见不光彩的事,所以只有我和孔秋知道。她比我大一岁,却比我成熟好多,懂的也多,还特别会照顾人,对我也非常好。我俩一个床,她非但不嫌弃我,知道我不好意思拿出去晾,安慰我说:“没事,晚上就干了。”
到了下午,开始陆续的上客人了,生意不错,几乎爆满,仅剩的一个包间也来客人了,我无处可躲,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带。
四五个男人一边往包间走,一边说着:“来来来,来开音响,哥几个今天好好庆祝一下。”
“行啊,我唱歌,你俩跳舞啊。”
我一看都是男人,心里紧张极了,这可是我第一次自己带间,客人落座后,我赶紧拿起大暖瓶,先挨个给客人倒水,然后拿起本子,哆嗦着记录客人点的餐。
我把菜单送到厨房,刚回到单间,就听到一个男人说:“呦,妹子,哪人呀?会唱歌吗?一会儿给哥唱个送情郎!”
由于太过紧张,我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们,只是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抓在一起,站在门口等菜和听候他们差遣。所以并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是这句话直接把我吓的浑身打颤,我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疯了一样——跳的我头晕目眩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还好男人话音刚落,另外几个人便哄堂大笑。其中一个男人说:“没事没事,别怕,他开玩笑呢!”
但这句话并没有降低我的紧张和害怕。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带间,而且之前已经领教过那些“坏男人”的坏了。
音乐响起,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青年男人,自己上前选了一首“红日”唱了起来。
一个中等身材男人起身去关了室内灯,轻车熟路的打开了“舞灯”,然后朝我走来,笑呵呵的站在我面前,拉过我的手,“新来的。”说着把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我也只能乖乖的配合他,另一只手按规搭在他的手上,男人的另一只手揽过我的腰,使劲的往他身上一搂。我的身体和他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我想保持距离却无力挣脱。我的额头只到他的下巴,更不敢抬头看他的脸,但是我隐约能感受到他的笑。
不一会儿,我就感觉到了自己和男人之间多了一个类似于长条形的奇怪的东西。因为那时我还小,而且初中都没读过,所以对异性或者说男性的*特征完全是空白的。
“你怎么一直低着头啊?害羞啦?”男人低着头问我。
“……没有。”我咽了下口水,努力让自己镇静。
“多大了?”
“十七。”
男人抬起头,看向四周,“晚上我怎么找你?”
“啊?”我被他问的一愣。
“我说怎么找你?”
“找……找我?”我正在纳闷,歌声已落,掌声响起。男人放开我的手,也鼓起掌来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另一个高高胖胖的男人,朝我摆了下手,示意我过去,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男人拿起杯子,“来,坐这儿,倒满。”
我急忙拿起酒瓶,给他倒满酒,男人看着我说:“坐呀!”
“我……”我顿时变的结巴了。“我……我不我不坐。”
“你坐这儿!”
我想说不坐,但是我敢不说,更不敢再次拒绝,只好乖乖的坐下,低着头,眼睛飘闪不定的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使劲的搓着手指。
“没事,我干了,你随便。”说着男人拿起酒杯,一仰脖干了。我犹豫了一下也拿起酒杯,慢慢的挪到嘴边沾了一点,急忙放下酒杯,就这一点也是辣的我咧嘴皱眉。
“你这也太少了,我大哥可是干了啊。”旁边一个男子不满的说。
“没事,你们去唱你们的。”说着男子自己斟满酒杯,一仰头又干了。
我心怀忐忑,依然低着头,继续搓弄着自己的手指。而其他客人,有的在唱歌有的在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