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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蝴蝶梦006

翻到日记后面,秦月看到,日期直接到了82年8月7日。

8月7日

明天,我要结婚了。和楚博文。

母亲,哥哥,雪姨,楚博文和他妈妈,都很高兴。

既然无法和喜欢的人结婚,那就嫁给那个大家希望我嫁给的人吧。

但愿,我也能开心。

这几日没有他的消息,他像是失踪了。这样也好,至少大家都会安心。

很多时候,看不见,就会以为不存在,自欺欺人也罢,无奈也罢,我终归是俗人,让自己讨厌的俗人。

8月12日

我终于明白了,楚家会什么要娶我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

世上的事,都是等价的,得到一些,必会失去一些,哪有便宜可赚?

所有的路,所有的生活,都是一个选择。选择往左或者往右,前进或者后退,善或者恶。

8月15日

我好像失去了人身自由。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试着去爱他,迎合他,我说服自己,他是我的丈夫,我今后相依一生的男人。

他的一个眼神,浇灭了我所有的希望和热情。

原来不相爱的两个人,真的是陌生人。

二楼小小的房间,成了我的牢狱。

8月17日

今天看到了温兆斌。离他很远的时候,我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是他。他走近我,想和我说话。

我没看他,像是不认识他。

每个女孩在未嫁人的时候,都有一个梦,关于自己未来的爱人。

总会在他身上赋予梦想,想象他是一个自己希望的英雄的样子。无论他是否骑着白马,却是自己心目中的样子,于是爱他如命。

却常常忘记了,其实大部分的男人,也都是平淡的人。

英雄也有,只是很少。

我的梦想破灭,我嫁给了博文,我却如此恨温兆斌。

8月25日

今天博文生气了,他把新婚的茶具都砸了。那套青色带紫色兰花的茶具,破碎的象某个人的梦。他对我,也是失望的吧。

只因为我说了一句去医院的事情他边恼了。他以为我懂他。他忘记了,我其实是他妈妈选择的儿媳妇。

我想沉默应该是我们最好的相处方式。虽然不爱,却也不至于互相伤害。

其实这样过也挺好。

9月1日

博文带我去骑马。我在马背上,他细心告诉我如何驾驭马这种动物。

他的英俊的侧颜,他难得温柔的语气,在这炎热沉闷的天气里,象一股淡淡的凉风拂过我的心底。这个时候,我是满足的。

博文,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你能相信我吗?

我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我使劲揪住他的肩膀。他拥着我,笑的哈哈的。眼睛里都有笑意。这是婚后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从心里发出的笑。

9月3日

今天博文带我去他公司,我又见到了温兆斌。他和博文在合作。他们仍旧是伙伴。

很奇怪的关系,互相仇恨,又互相依靠。

我和他点点头,他微笑着看我,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渐渐不恨他了。他选择了放弃我,我当初也没有坚持。我们是同样的人。

看到常宇,博文的得力助手。博文很器重他,说是很小他们就认识。也许经常一起的原因,常宇的眼睛和博文好像,也是细长细长的。

有人说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长的像。

但是隐隐感觉,常宇好像并不喜欢我。他的微笑,是礼貌,更是距离。

管他呢。我其实不愿意去他公司。

9月15日

婆婆让我去医院,作了全身检查。楚博文知道,竟然对着婆婆大发雷霆。

他们家,我越来越看不懂。

10月1日

第一次看到博文的弟弟楚博然。他从美国回来。他比我大了一岁。嫂子叫的倒很亲。他比博文还要高。却是快乐张扬的,除了长相,性格和博文一点都不象。

博然给我做了一杯咖啡,不加糖的那种,好苦,看我龇牙咧嘴的样子,他恶作剧的哈哈笑着。

这个家有了一些暖意。

10月5日

博文喝醉了,温兆斌背他回来。温兆斌放下博文,看着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否则,我死也不会让你嫁给他。

我告诉他,我过得挺好。

他站在那里,沉默半晌,不坐,也不走。

我说,何必呢。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10月7日

今日婆婆又求我,用那种口气,她让我劝博文。我说,我们这样过很好。婆婆打了我一耳光。说我存心不良,带坏了他的儿子。

婆婆给博文跪下了。博文崩溃,我也崩溃。

这种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

我们最终还是去了医院。

10月15日

博文的心情越来越差。这几日家都不回了。婆婆骂我没用。

我去做护理,回来的时候,碰见温兆斌。他的车停在在楚宅不远处的拐弯处。

我经过,他叫我,让我上车,我迟疑的时候,他将我拽上了车。

他的目光好吓人。

他不说话,也不让我下车,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到了我们经常去的海边,那里靠近八大关,有美丽的木栈道。我曾经告诉他,最喜欢在深秋的午后,踩着厚厚的法国梧桐的叶子,穿着喜欢的长裙,握着爱人的手,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可是现在,这里干净,梧桐叶子还碧绿茂盛,好好地长在梧桐树上。

他吻了我。他竟然还要……我打了他,他抱着我,哭了。

我说,你别难过,我能活下去。这个世界,有美好,必然有丑陋。有的人幸运,总是遇见美好的,有的人不幸,总是碰见丑陋的。比如我。

他用头撞着方向盘。

我不想看他这样。便下了车。我竟然迷了路,半夜才回家。

10月17日

好想再去上班。虽然累,但是自由。

10月20日

哥哥打电话,说妈妈病重。我想回去看看,婆婆不同意。我没听她的,我跑出别墅的时候,听到后面哗啦巨响的破碎声。

这座别墅,像个牢笼。喘不过气。每个人,都是病人。

博文两天没回家。电话也不接。

我已经渐渐习惯他不接电话不回家的生活。

10月21日

博文回家了。他独自在书房。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每天都很忙。钱越赚越多,可是快乐越来越少。

他的状态很不好。他的眼睛里充满血丝。

10月23日

博文喝了酒。

他看着我,一直看着我。他是那样痛苦。

我想抱住他,只是想给他安慰。他凶狠地将我摔在地上。我的头撞在床边,起了很大的包。他凶狠地瞪着我:“我不用你可怜,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他变得我都不认识。

11月1日

冷空气撕碎了人们对温暖的最后一丝念想。

新婚的我更象一个弃妇。

婚姻像是太阳下的泡沫,绚丽,迷幻,虚无。

温兆斌说,我带你走吧,如果你愿意。

呵,还能走吗?我不再理他。我说,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

11月15日

楚博然和婆婆在吵架,吵得很凶,声音却很低。压抑的激烈的争吵,以至于他要立即回美国。

我躲在屋子里。

楚博文走进来,他的眼睛充血。我知道他失眠很久。

白日光鲜,晚上如困兽。

他的眼神,让我恐怖。

11月20日

婆婆又让我明日去医院,我一个人。婆婆态度出奇的好。吃饭的时候不停地给我夹菜,好的让我感觉她要卖了我。

她对博然也是讨好的样子,不时的伏在他耳边叽叽咕咕,时而高兴,时而犹豫,时而可怜。

楚博然低头吃饭,不看她,也不看我。

博文晚上又没回来。

11月24日

好希望这是一场梦。睁开眼,我知道,这不是梦。

郑书,我的婆婆,你不但毁了我和博文,你也要毁了博然。

我们是否有后代,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你竟然让楚博然侵犯她的嫂子……….

博文这几日都没回家,电话也没有。

我想,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想面对我。

我如行尸走肉一般躺了几天,婆婆刚推开我房间的门,我便摔了身边的杯子过去。

从没有想过,我的生命会如此短暂。不过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人一生下来,就是奔着死去的。

剪了长发。正好遇见一个瘦高的男孩,看样子是个学生。

他问美发店买碎头发,说要做血余炭。那一小袋,理发店要他300块。我看到他连身上的毛票都凑出来,还差2块。

“血余炭,做什么用?”我很好奇。

“一种药,专治女人疼经。”他说。

“你女朋友?”

“是的。”

我的眼睛氤氲朦胧。

我把自己刚剪下的长长的发递给他,送你。

来此一世,一无是处。青丝一束,或许可以成全一个故事。

换上最喜欢的长裙。

如果有来世,兆斌,博文,还有博然,我宁愿从来不认识你们。

11月30日

我仍旧活着。

原来死也不容易。

当我落寞地独自走进八大关海边的时候,已经有好事人盯上了我。

八大关仍旧很干净,金黄色的落叶,已经被勤劳的清洁大叔扫的干干净净,也一并扫走了八大关的神韵。

我仍旧没有如愿:踩着厚厚的落叶,穿着喜欢的长裙,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有些失望。这么小的要求,临死都没有实现。

站在海岸线的最高处,厚厚的羊毛披肩卷起来,盖住了我的眼睛。

海水真冷,冷到骨髓。

跟着我那人见我毫不犹豫地跳下大海,他惊讶地大叫,惊动了旁边垂钓的人。

我仍旧活着。

我躺在病床上,博文冷冷地看着我,“你竟然想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这个荡妇!”

他恶毒的话,骂我,或者他自己。

我想,他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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