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寒极不愿意听到“名誉扫地”这四个字。
这又让他回想起十三年前,双亲在众门派百般羞辱责难下惨死的那天。
十二岁的秋意寒正在院子里跟爹爹练剑,几百号人不顾轩徒阻拦闯进了御良轩,叫嚷着让秋盛滚出来。
秋盛让奶妈把秋意寒带回房去,自己便和轩徒们去了御良轩大厅。
“不知各派掌门大驾光临,所为何事?”秋盛开门见山问道。
几位掌门相互对了眼色后,鹤见派掌门率先开口道:“既然武林盟主都开口了,我们不妨直说了。”
启辰派掌门发难,“我们既然推举你为武林盟主,你便应当做武林的表率,可你背地竟娶暗巫毒姬为妻,居心何在?”
秋盛九年前迁居北上,路遇一乞丐模样的女子当街遭人毒打,便出手制止。得知女乞丐是偷了包子铺的包子,秋盛随手给了包子铺老板五十两,老板便收手作罢。
秋盛继续启程,女乞丐便一路跟随,秋盛拗不过她,把她带到了饭庄,点了一桌子菜让她吃。
女乞丐吃饱后还是要跟着秋盛,秋盛问她为什么,女乞丐突然跪在地上,也不开口说话,秋盛心软,便允了女乞丐同行。
女乞丐跟着秋盛回到御良轩,女乞丐拾掇一番后倒是现出了花容月貌,绰约风姿,成了一位窈窕淑女。
女乞丐住在御良轩的几个月,几乎不同任何人讲话,只是每日清晨等秋意寒练剑时便去秋盛书房帮忙整理,时不时还帮着奶妈照顾着刚满一岁的小秋意寒,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做这些。
某日清晨,女乞丐照例去书房整理,便被还在书房的秋盛迎面撞见。
秋盛偶然得知女乞丐每日都来书房整理,每每回到书房后总能闻道女乞丐在书房里点上的檀香,凝神养身,缓解了一日下来的疲惫,自己便觉得没那么累了。
今日秋盛故意没去练剑,留在了书房,秋盛问女乞丐道:“这么久,我还不知姑娘芳名。”
“纯龄。”这次,女乞丐也没有躲避秋盛的问题。
纯氏?这是暗巫一族才有的姓氏!
秋盛一惊,确定四周并无闲人后,便关上房门,警觉问道:“你到底是谁?”
“暗巫一族,毒姬。”说话间,纯龄的异瞳慢慢显了出来。
纯龄天生异瞳,是赐福巫族的祥瑞之兆,自出生之时便被大祭司封作暗巫毒姬。
不知是喜是哀,毒姬要用一生来背负暗巫一族的使命,毒姬便是暗巫一族的希望,是暗巫一族的延续,这些让纯龄觉得活着太过压抑。身为毒姬便要不负所有族人的期许,纯龄的每一天都不是为自己而活,她真的觉得很累,她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那日,纯龄在毒姬祭祀礼开始前,趁着换礼服的时候逃了出来,逃到了长河一带。
她站在小桥上,望着周围叫卖的商贩、江边钓鱼的老者、追逐嬉戏的孩童……她兀自开心地笑了,纯龄第一次感觉自己真真切切地活着。
没过多久,纯龄的盘缠很快就花光了,加上自己染了风寒,饥寒交迫地纯龄不得已只能去偷包子。
眼前这位出手相救的男子气度不凡,剑眉星眸,纯龄对他一见钟情,纯龄认定了秋盛就是自己想托付一生的男子,无论生死都要和他在一起,于是便赖着秋盛一路到了御良轩。
“秋盛勾结暗巫,妄图毁我中原,根本不配做武林盟主!”长木派掌门拍桌怒声道。
青岩派掌门紧接道:“盟主这是借要暗巫一族再次操控江湖吗?”
纯龄自那次书房与秋盛吐了真言之后便隐姓埋名,一年后便为秋盛生了一女,生活和睦,秋意寒也很是喜欢这个温柔善良、对自己百般疼爱的娘亲。
如今距暗巫一族被灭已过了七年,各门派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联合起来讨伐秋盛。
“说不定秋盛早就将我们各门派的底细漏了出去,等着暗巫一族来报复。”
秋盛反问道:“我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秋盛心里明白,各门派在剿灭暗巫一族后早已换了一批新人,对于武林盟主的位子觊觎已久,如今也不过是借着暗巫毒姬的由头逼着自己让位。
“杀了他们,永除后患!”
“对!杀了他们,永除后患!”
“杀了他们,永除后患!”
……
一时间,各派异口同声要杀了秋盛一家泄愤,以免败坏武林风气。
秋意寒在屋里忍不住便匆忙跑到了正厅,大声喊道:“爹爹!”
秋盛忙迎着秋意寒,问道:“寒儿,你怎么来了,爹不是让你在屋里待着吗?”
秋意寒撅着小嘴,不解问道:“爹爹,这些人怎么了?他们要杀谁?”
“小子,劝你还是别认这名声败坏的父亲了。”青岩派掌门一旁挖苦道。
“早早让位吧,免得连带着御良轩名誉扫地。”
“你说什么!”秋意寒大声吼道。
“看看,目无尊长,真不知道这位武林盟主怎么教育的。”
“这种勾结外族的阴险狡诈之徒能教出什么好儿子?”
“各位掌门,时隔多年,如今能否放下恩怨呢?”秋盛隐忍旁人的冷嘲热讽,低声道。
“你以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把我们打发了?”启辰派掌门不屑道。
其实,自打秋盛和纯龄在一起后,便有了退隐江湖的打算,去过平静日子。但是御良轩这边秋盛还放不开手,儿子年幼不足以撑起御良轩,依靠着武林盟主的头衔也能护御良轩周全,秋盛本想等到秋意寒成年承继御良轩当家之位时再退隐,如今却不得不提早改变主意了。
秋盛郑重道:“在下愿意让出武林盟主之位,退出江湖,永不过问江湖之事,只希望各位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哦?我们怎么可能会放过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语罢,青岩派掌门一脚踹上秋盛膝盖处,秋盛直接失衡跪在了地上。
顿时,四周嘲笑之声涌起。
轩徒们抽出剑来准备护主,秋盛喊道:“别管我,快去保护夫人!”
“你这个坏人!坏人!不许打我爹爹!”秋意寒见状,直接上去疯了似的咬住青岩派掌门的手,被青岩派掌门一巴掌甩了出去。
“寒儿!”秋盛起身要去看秋意寒,就被各派弟子上来按住了。
“秋大侠现在要是认个错,我们没准能放过你的家人呢。”鹤见派掌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