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天气渐热,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钰祉一身黑袍,负手而立,静静的站在那一片斑驳中。
海棠走到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有些迟疑,她看了看手中的玉扳指,轻呼一口气,抬起头走进院子。
“你已经来很久了?”海棠问。
钰祉转过身来,说:“我也刚到。”
两个人相互凝望着,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不自觉的让两个人同时将到嘴边的问候都咽了下去。
已经做了魔君的钰祉,少了以往的玩世不恭,那身象征他身份的黑袍,让海棠不自主的与他拉开距离。
海棠还是那样的清冷,做了花后的她,似乎更懂得隐藏自己的感情了,她的眼睛变得更加让人看不清楚,钰祉只觉得她似那镜中月水中花,美丽却又触碰不及。
许久,钰祉粲然一笑,说:“我们一定要如此吗?没有剑拔弩张却能令人窒息。”
海棠也笑了,说:“我们从不防备对方,却也总是有着相隔万里的距离。”
两个人都无奈的笑笑,钰祉很绅士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个人做到树荫下的石桌旁,钰祉为海棠斟了一杯茶,两个人静静品茶,一时无语。
一杯茶饮了一半,海棠将茶杯放下,将玉扳指放到钰祉面前,说:“这是小瑶让我转交给你的。”
她隐瞒了小瑶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她知道小瑶对她很重要,她不忍看他伤心难过,可她又觉得他的东西应该还给他。
钰祉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他了解小瑶,她一直把他的东西当成她的,霸道如她,她又怎么会还给他,除非她出事了。
既然她不说,他也只当做不知道,他收起心底的悲伤,拿起玉扳指,很平静的问:“她还好吗?”
海棠不自觉的抿了一口茶,说:“她很好,她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也有了一个很好的归处。”
“那就好,那就好。”钰祉有些出神,他的大拇指一遍遍的抚摸着玉扳指。
又是一阵沉默。
海棠站起来,仰头看着头顶翻飞的树叶,太阳已经偏西了,可依旧刺眼。
“我一直很羡慕小瑶,”钰祉看着海棠,海棠并未回头,继续说:“他有你不顾一切的守护,有薛宇凡可以付出生命的爱。我也羡慕她的勇气,羡慕她的果断,她敢对她喜欢的人说出爱,她敢放弃一切去尝试,她是那么勇敢。”
钰祉站起身,静静的看着她。
海滩挣扎了很久,终于转过身来,钰祉的心一沉,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胆怯,看到了幽怨,看到了害羞,还看到了一丝坚定。他只觉得今天的海棠和以往她认识的那个海棠有些不一样。
海棠的脸红了,她看着钰祉,怯生生的说:“我没有小瑶那么有勇气,我也不可能抛下一切去尝试不可能的感情。可我也知道,如果现在我不问,我会遗憾终生。”
钰祉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海棠看着钰祉的双眼,怯怯的问:“你有。。。”话到嘴边,她却犹豫了,她可以说爱吗?这个字用在他们之间,合适吗?
“喜欢过我吗?”她终究还是换了一个词。
看着海棠渴盼的眼神,钰祉心有不忍,他捂着心脏的地方说:“你,一直在这里。”
看着海棠羞怯的笑容,钰祉突然很想像小瑶一样,不顾一切的去爱一次,他有信心,他可以保护她,他很不理智的问了一句:“如果可以,你愿意放下一切跟我走吗?”
海棠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看着钰祉的双眼,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他这句话的意思,她突然后悔问刚才的问题了,她很想钰祉只是一句玩笑话,可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他的认真,她的心慌了。
魔界与仙界刚结束了一场战役,魔君和花后越界的相爱没得善终,小瑶与薛宇凡越界的相爱也以双双归去而结束。
她很清楚,她爱他,她也很想跟他走,可她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她会让钰祉经历魔君和小瑶所经历的一切,他们爱的太苦太累了,她不忍心钰祉承受这些。他是一个男人,是万人景仰的魔君,他有魔界万千的子民要守护,她不可以让他因为儿女情长而受人诟病,他应该名扬万世。
钰祉从她躲闪的眼神中看到了犹豫,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匣子,小匣子里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钰祉从她耳朵上取下来的,一对很精致的海棠花耳坠,他把它们还给海棠,说:“物归原主。”
既然结束,那就结束的彻底一点吧。
海棠接过耳坠,只觉得有千斤重,钰祉看着她,终是说了句“保重”,转身大步离去。
钰祉走出草舍时,海棠才反应过来,她丢掉耳坠,向钰祉跑去。
钰祉正走着,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海棠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什么都不要说,就让我抱你一下,就抱一下,我知道,过了今天,即使我们再见面,也不可能再以朋友相称。”
钰祉的手几次想握住抱着他的那双手,可终究还是垂下,他第一次听到海棠的哭声,他一动不动的任由海棠抱着,他也给不了她任何安慰。
海棠哭了很久,久到钰祉都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
终于,海棠停止了哭泣,她松开钰祉,擦干眼泪,她还是那个清冷的海棠。
她模糊的说:“对不起,走吧。”
钰祉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他提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海棠看着黑袍纷飞的钰祉的背影,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远到都看不到对方的地步了。
但是她不后悔遇到他,也不后悔爱上他,他是一个值得她爱的人,只是,命运没有垂怜他们,让他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又在对的时间分开。
人生,很无奈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了,有时候真的不是努力争取就能争取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