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一线之间。剑客比剑,生死更存一招之内。怒阎罗手执“陨魔”,步法如风,剑锋一闪,便已到杨逍遥的膻中穴前。后者一愣,连忙点足急退,连走十余步,可无论任他如何躲避,“陨魔”的剑锋仿佛活过来一般,贴着膻中穴三寸,形影不离。
“杨小子,老夫瞧你如何逃得掉?!”怒阎罗一招困住杨逍遥,内力再提,步法一转,更快三分。只见那“陨魔”的剑锋一疾,直直刺入了杨逍遥的胸膛之中。
“当心!”萧翎瞧得大惊,心知老贼用了真功夫,此一招若得手必然将杨逍遥毙在剑下。于是她赶忙轻功一点,身法犹如飞凤出云,手中木刀一横,使出一式“围魏救赵”,直冲老贼怒阎罗的脖颈而去。
可那怒阎罗眼也不抬,淡淡伸出左手,手腕一转,两指一捏,便将萧翎的木刀扣入指中。
这一式纵然没有得手,可也给了杨逍遥些许喘息的功夫,他方才只觉眼前一亮,怒阎罗的剑锋已然刺入了自己胸前,犹如雷鸣之迅。生死一线容不得思索,杨逍遥得了空隙,赶忙使出轻影功的“伶醉”一式。只见他踏地一顿,周身翻旋而起,这一式似醉非醉,似退非退,只不过把力道卸入旋劲之中,乃是以虚化实的精妙身法。
但怒阎罗的剑法岂是常人可比?这陨魔的煞气更是当世少有,纵然杨逍遥一招避过大半剑锋,可那透体的剑气依然触及膻中大穴,陨魔的煞气带着黑毒,刹那疼的杨逍遥胸前一亮,两口鲜血喷涌而出。
“臭小子!”萧翎见状大惊,赶忙右掌执刀不放,左掌一抬一式“凤驽群龙”,绣眉一瞪,娇喝三声,顷刻拍出七八掌冲着怒阎罗面门而去。
怒阎罗眉色一沉,不敢大意,赶忙松开萧翎木刀,继而撤了半步,反掌一沉,连接七招,下盘稳稳不动,可七掌牵动内息,让他不免喘了半声。
“好个厉害的丫头!你这“凤舞九天掌”取自你父亲“九天若下掌”的精髓,果然非同小可。”话罢只觉掌心冰冷刺骨,怒阎罗低眼一瞧,原来自己粗厚的手掌之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那霜寒之意凛如鬼魅,只往小臂经脉而去,钻骨透髓。
怒阎罗见状一惊,赶忙内力骤沉,片刻大喝一声,气劲贯通手臂,才将那冰雪尽皆化去,随后脱口道“小丫头的“傲雪诛心决”果然名不虚传,若没有老夫这般深厚内力,只怕遭了你的道。不过你中了教主三掌,如今的内力不及寻常一半,今日你便是使出一身武艺也难逃活路!”
杨逍遥见萧翎七掌拍罢,面色发白,双颊生汗,心知此女为了搭救自己,强替内力只怕牵动了脏腑,内伤更重。
此刻情景已然万分危机之时,怒阎罗一步一步逼近二人,面目生汗寒,双瞳带煞,似乎眨眼就可取二人性命。
正在这紧要关头,只闻怒阎罗身后一声暴喝,一块百十斤的巨石赫然飞来,只冲他背心而去。
杨逍遥瞧得一惊,赶忙抬眼看去,原来布谷眼见主人有难,也倾尽全力,拼死相救,将官道旁三五块百斤巨石抗在肩头,朝着怒阎罗狠命砸来。
“布谷!你不要出手!老贼功夫太高!快逃!”杨逍遥心知布谷虽然会些功夫,可定然不是老贼对手,冒然出手只怕性命不保。
可布谷救主心切,听若未听,马步一沉,临海决提至绝顶,一股脑的将巨石扛起,纷纷向怒阎罗摔来。
“哪里来的昆仑奴,敢挡老夫杀人!”怒阎罗回头一瞧,只见是一个黑面孔的外夷壮汉。他本就是心性孤傲自负之人,此刻见着一个苦奴也敢出手,不免勃然大怒,“一身傻力气的下贱苦奴,也敢和老夫过招?”话罢,只见他大袖一挥,剑也不提,便将三五块百斤巨石纷纷扇回,犹如狂风卷叶一般轻松。
布谷见状一愣,不料自己是处浑身力气丢出的巨石,竟然被区区一袖子挡了回来,当下惊的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布谷快逃!”萧翎见状喝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布谷还未答话,那三五块百斤巨石一个接一个的飞回了自己面前,他无路可退,唯有双臂一沉,青筋暴怒,将巨石尽皆接下。可头一两块还好,到了第三块第四块,布谷已然筋疲力尽,四肢发软,半截腿没入黄土之中。只等第五块巨石飞到,轰然一声,前四块巨石当下碎落一地,原来这第五块巨石暗藏怒阎罗的深厚内力,眨眼将布谷震出十丈之外,连断三棵杨柳树,才缓缓停下。
杨逍遥怒的双目发红,抬首看去,只见布谷口吐鲜血,瘫倒在地上,不知生死。那怒阎罗一哼,似杀意未尽,大袖一摆,又要搬动巨石。
“混账!你敢杀我好友!老子今日要你赔命!”杨逍遥一声怒吼,气灌苍天,这生死之战又将他不少潜力逼出,只见他手腕一翻,提剑而上,口中骂道,“我倒要瞧瞧是你的“殒命”厉害,还是我的“夜灼千秋又更胜一筹!”话罢,一招无名剑法,陡然刺出,无声无息,若虚若实。
“这一剑倒是有些意思。”怒阎罗回过头来,抬眼一瞧,而后冷笑三声,提剑迎上。刹那两道寒光乍现,一声剑击之音后,杨逍遥手腕带血,长剑落地,反观怒阎罗单手负后,稳稳立在原地。
“一剑!”怒阎罗伸出手指,斜眼一撇,寒声说道,“这是第一剑,你的剑尚未开封,剑气不足,最多三剑,你那剑锋必断!”
“什么?!”杨逍遥虎口鲜血直流,方才那一剑纵然精妙,可自己内力不济,只一交锋又落了败仗。可这一剑之机,官道外的布谷也扶着胳膊站起身来,虽身负重伤,但总算没有丢了性命。
“杨小子!”萧翎此刻行了过来,捡起杨逍遥的宝剑,抬手一掷,归还他的手里,傲然道,“混小子,你方才不是说剑法如隔三秋么?怎的剑也握不稳了?”
杨逍遥见状咧嘴一笑,吐了口血沫,缓缓站起身来,“看来今日独自出不了风头了,只能借姑娘一臂之力了。”
“什么一臂之力。”萧翎擦了擦嘴角落红,笑道,“等会你可别碍着本姑娘的刀!”
怒阎罗扫了二人一眼,心知二人已是重伤在身,此刻联手也只作殊死一搏罢了,不免叹道“你二人武学天资甚高,只可惜今日要在老夫剑下做一对亡魂了。”
“呵!”杨逍遥抹去血迹,握紧手中长剑,傲然道,“和萧姑娘做一对亡魂,那也是小爷的福气,哪是你这个欺师灭祖的老贼可以明白?”
“呸!什么一对亡魂。”萧翎笑骂道,“本姑娘若依仗轻功,这老贼哪里追的上我,还不就是你这混小子非要出手,结果落得今日的困境。”
杨逍遥哈哈一笑,脱口道“萧姑娘,你要骂我也好,打我也好,需等我二人破了这老贼的剑法再说吧!”
“好啊!那你可欠本姑娘一顿打!”话罢,萧翎与杨逍遥对视一眼,而后大喝一声,身法齐齐舞动,刀剑相谐,各有巧妙。二人此前只有三面之缘,话不过百局,今日第一次联手对敌,却有些说不出的默契。
“好!你二人也是当今江湖少有的后辈,老夫今日就破例将四十年来领悟剑道尽皆使出,让你们死而无憾!”怒阎罗虽贪图剑谱谋害师兄,不足外人耻,可作为一名武者,其在武道上的造诣的确当世少有,一路“天极剑道”从未外露于人,不料今日竟成了杨逍遥与萧翎的丧魂幡。
眨眼之间,怒阎罗手执“陨魔”,剑锋一横,从周身各处凌冽般涌出无数道剑气,好似万剑归宗,又如千龙聚顶。电光火石之间,只见这老贼双目一沉,而后衣袍飞激,长发似芒,浑身剑气朝着杨、萧二人而去。
“好霸道的剑气!”杨逍遥也是剑中好手,怒阎罗这一路“天极剑道”稍露锋芒,他便感受到了这剑气中隐藏的杀气。
“混小子!切忌长他人志气,你若被这剑法所慑,更无还手之力!”萧翎眼见剑气滔天,可丝毫不为所动,只见她黑木刀护在腰间,只等那剑气袭来便一步点出,使出一身轻功钻入那剑阵中而去。
“萧姑娘!?”杨逍遥瞧得大惊,没想到一个女子竟有如此胆识,刚叹罢他又回头一想,不免恍然大悟,“剑气之刚猛往往表露于外,此招纵然有千万道剑气,可也仅仅是一招罢了,若要破解此剑唯有舍生忘死,寻其关隘所在。”想罢,杨逍遥横牙一咬,手中长剑一紧,也随着萧翎一同而去。
眨眼间,只见一男一女,刀剑相异,轻功飘然,你攻我守,形影不离,在那千万剑气中寻觅生机。片刻间,只闻一声暴喝,杨逍遥与萧翎身法一转,各自破去数百剑气,终于找了此招弱点所在。
而后萧翎反掌一拍,黑木刀脱手疾驰,直冲那剑阵阵心而去。杨逍遥紧随其后,长剑一震,助她一臂之力。刹那,拨云见日,黑云尽散,千万道剑气悄然消失,剑阵中露出一男一女二人,男子身着白袍,剑眉星目,长剑在手,正含笑般打量着身旁的女子。再观那女子,一袭黑袍锦缎,长发流星,额有飞凤,眉色冰冷,活似一朵出雪美莲。
“你二人身负重伤,竟然可以破解老夫第一式“剑杀”,诚然可贵。”虽然一招被破,可怒阎罗这老贼却不怒反笑,举起手指冷冷道,“方才那一式,老夫只用了两成的功力,不知下一招你二人还能接否?”
“呸!废话少说!混小子动手!”萧翎娇喝一声,提刀便攻,身法一转,恍如迅雷流星。
“萧姑娘我来了!”杨逍遥被萧翎的战意激得热血沸腾,当下长剑一荡,随着萧翎强攻而去,似不让怒阎罗有出手的功夫。
又过刹那,二人攻势已到,萧翎一路刀法名为“修罗断魄”,外有七式内藏八招,均为其父亲萧衍亲手所创,暗合天罡北斗之数,又成八卦之象,萧衍一身道家至顶绝学便暗藏在这刀法之中。纵然只有寥寥数招,可变化无穷,直逼的怒阎罗提剑相护。
另一头,杨逍遥提剑赶上,他剑法虽然还在磨练之中,一路孤王君剑已被怒阎罗识破,可这小子天资聪慧,剑道悟性甚高,每每实战之中,都能随机应变,尤其在得到剑尊前辈“十六字剑道真言”之后,其剑法的境界更上了一层楼,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招,竟能藏有高深剑法。
“好!好!痛快!”怒阎罗越战越激,虽然一开始动了杀心,可这杨、萧二人刀剑相谐,阴阳相生,招式变化无穷无尽,竟然逼出了自己久违战意。
此刻怒阎罗不免抚须狂笑,心头大喜,试问自己剑道大成之后,天下少有这般敌手,今日纵然要取二人性命,可也不免想多过几招,于是收了七分内力不用,只用三分剑招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