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祖丘陵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南影一族引以为傲的影皇夜歌正蹲在地上刻画某个繁复玄异的纹路,他的身旁,南影族的第九元老夜荣与末位元老夜秋心如死灰地望着曾经无比敬仰的影皇大人:“夜歌大人,您真的打算放弃整个南影族吗?”
“呵呵,什么叫我放弃?你知道那个红头发的代号【夕泽】的家伙到底有多强吗?不知道你就不要说出这种不成熟的问话!”夜歌的双目之中划过一丝难以言明的恐惧,他仿佛回忆起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曾经发生过的某件事情,“早在那明镜夕泽现身之时我便打算趁机逃亡,只是我的族人们将我围聚在中间令我根本无法脱身——我跟你说句实在话,那个代号夕泽的家伙,仅仅依靠他一人毁了我们整个南影族毫不夸张,你可知晓曾经的奥顿第一神将晋无渔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你不知道,我的祖父的祖父曾经和我祖父说过,而我的祖父则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跟我讲过。”
夜歌的声音顿了顿,他的音色有些颤抖,底气显得无比不充分:“曾经的奥顿第一神将晋无渔,可凭一己之躯闯入安息帝国边境最强城市【天封城】,孤身一人剿灭天封城中十五万精锐大军,两手空空面对安息帝国镇边大元帅杨天奎以及元帅座下五名边疆名将!”
“晋无渔一个人,便杀死了天封城中的十五万军队与三百万平民,曾经盛极一时的天封之城化为一片荒芜废墟,那是人们记忆中晋无渔开启过的最强狂化状态【千倍狂化】,我想那晋无渔本身就是癫狂之辈,他想覆灭我一整个南影族,此刻必然也是开启了那【千倍狂化】吧?”
“千倍,狂化?”南影族居于末尾的两个元老痴痴地念叨着这个短短的四个字,他们无法想象这所谓的千倍狂化到底有多强大,不过他们只知道,镜都事变,开启百倍狂化的夕泽,一击便是击杀了南影族的第三元老。
“所谓的千倍狂化,就是将原本就足够强大的夕泽自身的力量强行提升一千倍!你可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概念?”夜歌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之所以当年他夕泽孤身一人前往天封城,原因并不是他喜好孤身犯险完成丰功伟绩,而是因为他夕泽在那种程度的狂化状态下,早已迷失了自己的【本我】心智,沉浸在某种嗜血为命与毁灭一切的【忘我】状态中。”
“那样的夕泽眼睛里没有敌军和友军,他只想要破坏他可以看到的一切,他只希望把眼前的整个世界撕为碎片!”
“既然那个夕泽如此强悍,那么我等何必在此布下重重陷阱?那家伙这般强大,区区陷阱根本就无法困住他吧?”夜荣茫然地望着夜歌画下的大片漆黑纹路,这一片一片的纹路如同蜿蜒之蛇交集一处,如同九幽之魔翩翩起舞。
“失控状态下的夕泽是绝不可能会想到追踪至此的,我南影族秘境处于地底深处,四周早已被我布下无数损坏地形的陷阱,影画不是想要放出这个怪物前来毁坏我南影最后的生存之地么?”夜歌的双目之中,现出几分阴毒神色,“那我夜歌,就以我南影数万生灵为坟,以幽森地下秘境为墓,只要夕泽将我南影秘境完全破坏,地质结构便会出现完完全全的崩塌,到那时,影画手里最强的两个怪物之一便是被我夜歌巧施妙计埋葬于绵绵深土之中!”
“大人您是打算埋伏那银发苏白?”末位元老夜秋猜出了夜歌的心思,“银发苏白尽管贵为六道之一的次代人间道,现如今的实力毕竟比那三百年前的初代人间道明岚差了很多。夜歌大人您是打算布下这九死一生的绝妙陷阱,教那年轻稚嫩毫无经验的银发白魔有来无回?”
“影画必然会令银发白魔前来追击的,毁灭我南影秘境,夕泽一人足矣,而银发苏白被影画派遣过来的作用,多半就是为了克制我夜歌,克制我影族变化莫测的绝妙法术吧?”面色阴冷的南影皇轻轻抖了抖自己明紫色的长袖,眼瞳之中,尽是凶戾,“我影族法术诡谲无比,我影族法术善于隐匿行迹掩藏身形,然而那银发白魔却是念力强悍之辈,他的存在,不仅可以捕捉你我逃出南影后的踪迹,而且可以在与你我的战斗之中识破诡影占得上风。”
“然而他影画千算万算都是算漏了一步,他影画以为我夜歌只会慌乱逃亡,但我夜歌偏偏不逃,我会布下这繁复玄异无人可解的天罗地网,教那所谓的银发白魔只要前来,便会必然惨死于此,便会教他次代人间道尸骨无存、有来无回!”
“大人此计真妙计也,大人比那影画谋略更甚一分!”夜荣夜秋齐声回应道。
此时此刻,镜都密室有一火光悄然附在影画耳畔低声嘀咕,安洛天将他观察到夜歌的所有语言行动一五一十地陈述给影画听到,然而令他无比意外的是,面前的男子却是连眉毛都不曾抬起一下。
“喂,影画,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了,如果不是我的【天神道之眼】可以洞察无论多远之处的一切事物,你这一番布局怕是要被那南影皇夜歌的阴谋诡计彻底打乱了!”安洛天的声音居然有些憋屈,不过这份憋屈并没有在他的口中展现多久,因为这团火光陡然间却是改变了主意,“既然你影画不为所动,那我就好好看看你影画的笑话!”
然而男子,却是忽地抬起头来,他的双目之中弥漫着慵懒与平静,他就这么懒洋洋地望着面前上蹿下跳的火光,不由低声说道:“先前我与夕泽便就提过类似的言语——你安洛天跟在我后面的时间比夕泽还长,你可曾见过我影画有过一次失误的谋划与计略?”
“有,镜都事变你把苏白放跑了!”火光打脸的速度快到影画不及反应。
“咳咳,那个什么……三百年前,若不是我影画未雨绸缪入驻镜都夺取整个执法者系统政权,你现在怎么可能安安心心待在这里和我磨嘴皮子?”影画十分严肃地回答。
“你把苏白放跑了!”安洛天理直气壮。
“安息覆灭之后,若不是我去一番洗脑诱导那夏语臣与晋无渔归顺我的手下,现在难道派你这个吉祥物帮我执行任务?”影画循循善诱。
“你把苏白放跑了!”安洛天趾高气昂。
“前不久,若不是我早些派遣夕泽前往灵族秘境静候那处等待救出苏白,这次代人间道如今怎会为我所用?”影画义正辞严道。
“你把苏白放跑了!”安洛天无赖地绕着影画转起了圈。
“咱们可以不提这事吗!”影画怒吼,直视面前火光。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安洛天的语气有些诡异,影画产生了某些不好的预感。
“当年我带领六道神灵前去讨伐红神,完全在你眼皮子底下过去的,你没问我干嘛,六道神灵没了你才追悔莫及!”安洛天得意地摇摆着火苗。
“我以为你是想带人去攻打安顿帝国呀啊喂!”影画怒吼x2。
“镜都事变之前,南影族曾多次带人入侵镜都,他们来去无踪动作快得惊人,我镜都执法者伤亡惨重,却是没有任何收获!”安洛天气势汹汹地喝问影画。
“我我我其实我……”影画怒吼蓄力未满,读条中,请稍等。
“前些日子,你派夏语臣亲自前往追捕次代地狱道,结果不仅地狱道没抓到,你还得安排人手与夏语臣一起去抓!”安洛天根本没打算给影画回答的机会,火光在那瞬息之间燃起熊熊火焰,如同一颗明亮的眼睛咄咄逼人地盯着影画的双眼!
“咱们还是继续讨论我是怎么放跑苏白的吧……”影画感觉到胸腹之中一口鲜血即将喷涌而出,他连忙运起灵力压住这口血液,脸上莫名地有些苍白。
“哼,你跟夕泽装逼也就算了,在我面前装逼?呵呵哒!”安洛天得意洋洋地旋转起来,火光在幽暗密室中舞成一片泣血红蝶。
“其实我想说,南影皇夜歌真的想多了,他自以为他的布局完美无缺天衣无缝,却是早已犯下了一个致命错误。”面目如画的异美男子终是恢复了平静神色,他的目光凝视着眼前昏暗一片的小小镜子,嘴角有笑意轻轻扬起。
“哦?何以见得?”安洛天也不再四处晃荡了,幽幽袅袅的火光缓缓浮动到影画身旁,淡淡勾勒出男子明媚阴柔的侧脸。
“安洛天,我想有件事情你应该不会忘记,多年以前有一个家伙称呼我明镜之轮全部都是怪物。”影画淡淡凝望镜面上某个极其细微的刮痕,“我影画是怪物,你安洛天是怪物,强悍如夕泽者是怪物,诡异如双生者也是怪物。”
“我们明镜之轮只会收纳怪物,我们本就是怪物的聚集之地,也唯有怪物,才能在我影画手中发光发彩,展现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人格魅力,展现自己异于常人的能力所在!”
“你的意思是?”安洛天的音色之中忽而染上一层阴鸷。
“我的意思你很清楚。”影画冷冷地望着小小镜面上陡然现出的夜歌笑容,镜面上的昏黑消失无迹,南影皇的所作所为在这镜面之上表露无遗。
“我们明镜只会招收怪物,所以我们的苏白也是一个怪物,夜歌的计谋或许可以阻碍常人前进的脚步,然而苏白不同。”
影画缓缓抬起面庞,双目之中,浓浓的狂热与喜悦几近呼之欲出。
“我们的次代人间道力量尚未完全觉醒,而他影画所谓的重重陷阱,刚好可以给予苏白足够的险境,而在这足够的险境之中,银发苏白并不会死,他会打破人间道的又一层桎梏,距离三百年前的初代人间跨出无比巨大的一步!”
“如此一来,便会又有一个惊天怪物,在我明镜之轮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