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白色。
触目所及是飘渺的白色,摇摇欲坠的身子,分不清是自身在颤抖还是地在振动。茫然环顾四周,好似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里。刚踏出一步,脚下的地忽然瘫痪,犹如在有实体的波浪上涌动着,内心毫无来由的惶恐。
“有人吗?”我大喊。
过了一会,一声温柔的声音响起来,“阳阳啊。”
“谁?”我警觉道。
似乎有手在抚摸我的脸,眼睛忽然被迷住,雾蒙蒙的,我哽咽道:“妈妈,对不起。”
“阳阳啊。”
触感要离开,我赶紧捉着,却扑了个空,“别走。”
然而白色像训练有素的浪潮,干净利落的迅速褪去,我忽地掉进了一个黑暗空间里,哪怕眨了无数次眼,看见的依然是黑暗。
黑暗里,静谧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狂乱又不规律。头皮炸起,隐隐觉得有什么要发生,呼吸不禁急促起来,是什么?
垂放的右手被伸进几节指头,我蓦地转身,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长得很漂亮,七八岁左右,长得犹如洋娃娃一般,眼睛闪闪烁烁,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依恋。唯一的缺点就是脸色太过苍白。奇怪,明明是黑暗中,我怎么看得这么清楚?脑袋里思绪乱飞,可能是我的意识在入眼
女孩歪着头,她看看我,又看看我们牵着的手然后笑了起来,不停地说:“是你呀,是你呀。”
我盯着她,觉得她莫名其妙的,同时觉得她有些熟悉。
女孩笑眯眯道:“你快乐吗?”
我又震惊又眷恋手中的温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小女孩弯着眼角,带着自豪,“其实哥哥很淘气的,做错了事都不敢说。”
“你哥哥?”
“咯咯咯。”女孩放开我的手,笑的很开怀,然后指着左边的方向,说:“我哥哥在那里。”
在小女孩指的方向,黑色慢慢褪去,光圈里站着一个小男孩,看不清脸,只觉得小男孩在闹别扭,他不高兴的说:“快过来。”
小女孩显然很快乐,朝着哥哥做了个鬼脸,继而转过头来拉了拉我的衣角。
“嗯?”
小女孩嘟着嘴,“我要跟你说个秘密,你这么高,我怎么跟你说呀。”
我低下头,小女孩凑过来,“我跟你说…”她迅速在我脸颊旁亲了一口,然后就飞奔到哥哥那边去。
我一头雾水,刚准备追上去,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你追不上的。”
转过头,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孩静静看着我,“你追不上的。”
再看那个方向,已经消失在黑暗中。我复又看向她,过了一会,我惊讶道:“你是刚刚那位小女孩!”
女孩似乎很虚弱,笑起来都很吃力,“原来是你呀。”
“什么意思?”一直在说这句话,绕来绕去的,最重要的是,“你是谁?”
女孩怅然道:“现在,你是我。”
“什么?我是你,那你不就是我?!”
女孩刚想说什么,就见她呼吸急促,然后整个人不受控制软下来,倒了下去。我急忙伸手去扶,却只能摸到一点边缘,因为女孩迅速融入黑暗中,以肉眼不能接受的速度坠落下去。以她周身为圈,范围越来越大,我不断后退,内心惶恐不已,目光所及都是黑暗,脚腕一重,我低下头,女孩竟然握着我的脚腕,身子在下面晃荡,女孩说:“来吧。”
然后,在我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跌了下去。
“笃笃。笃笃。笃笃。”
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杨姨在外面喊道:“阳阳,老爷和夫人要出发了。”
当时我睡的迷迷糊糊,感觉做了梦,但又好像没有做,听到声音,晃神了半天,才回过味来,杨姨说的是晚上庆祝简氏妻生日的事。
“来了。”我边回应边开门,“他们已经好了吗?”
杨姨点头,“夫人让我先来叫你,他们正在准备呢。”说完,递给我一个礼盒,“夫人让我给你。”
我接过来,朝着杨姨笑笑,“谢谢杨姨了。”
关上了门,打开礼盒,果不其然是一套礼服,整体颜色素雅,衣服极具质感,腰际点缀着一排呈现队形的几只小鸟,妙趣横生,领口不规则,裙摆垂感十足,整体大方又简洁。我笑了一下,想起一件趣事。
当时大学毕业,要参加毕业舞会的时候,简氏妻给我送来一条蕾丝花边公主味十足的裙子, 我不喜欢,可是时间紧迫,来不及更换,生气之下我直接穿着牛仔裤去参加。简子易后来知道了,为此把我训了一顿,说这是妈妈用心挑选的,我让她伤心了。那时我还在气头上,说她如果喜欢洋娃娃,干脆自己去订做一个,反正自己是不会按照她的心意来的。这话凑巧被过来送点心给我们的简氏妻听到了,她当时低下头,然后找了个借口匆匆走了。其实我也是气头上,知道这也是简氏妻的一番好意,但我确实不喜欢诸如蕾丝花边的东西。我事后立刻就后悔了,但就是拉不下脸来,直到简氏妻如往常一样跟我说话,我才暗自舒口气。这事就算过去了。
很奇怪,我对简子易能很快说对不起,然而对于简氏妻,却硬要赌气。后来才想明白,我不过是仗着简氏妻爱我,不怕她会跟我翻脸,所以敢无所顾忌。大约父母之爱多是如此,最先低头的,往往是父母。
看着镜子中的的自己,我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换完衣服,我下了楼,简父和简氏妻已经换好坐在客厅上等着,看到我下来,简氏妻眼睛一亮,和简父对视一眼,简父无可奈何的摇了下头,她迎上来,笑盈盈的打量,“真漂亮。我们阳阳穿着真好看。”
“妈~”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挺高兴的。从背后拿出一份礼物,递给简氏妻,“妈,生日快乐,礼物我先给了。”
简氏妻显然是有些吃惊,不一会儿,眼眶就变得红红的,我瞬间慌了,赶紧安慰道:“妈,别哭,别哭。”
简父站起来,过来拍拍简氏妻的肩膀,“妆要花了。”
“讨厌。”简氏妻嗔道。
我们不约而同笑起来。
简氏妻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在我们的目光注视下,拆开礼物,是一个小胸针,当时我和小眉逛街的时候,觉得很适合简氏妻,所以就买了。
简父帮简氏妻把胸针别起来,“漂亮吗?”
“嗯!”我点头赞道。难怪上了年纪的妇人都喜欢胸针这些装饰物,果然能有不同的风采,更不用说简氏妻本身就优雅有魅力。
“好了,难得阳阳送你一份礼物,看你,还一直哭。”简父取笑道。
简氏妻道:“我高兴呢。”
“走吧。”简父见状,对着我们道,“再不去子易就毛了。”
“哥...”我忽然记起回来时和简子易的对话,问道,“难道哥哥先去酒店准备了?”
简氏妻神秘道:“他说要准备一个惊喜。”
这样啊,我实在想不出平时正经的简子易能弄出什么惊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