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直接开到简子易的住处,下车的时候我还想抗议下,自己都还没吃晚饭。简子易淡淡瞟过来,说,我煮给你吃。
我一惊,内心激动澎湃。
各位看官肯定不知,在外面冷冽如简子易,沉默如简子易,严谨如简子易,闷骚如简子易,他最大的优点是爱!下!厨!并且做便极致。由于有荣幸吃到的人少之又少,秉承着物以希为贵的原则,凡是知道的人,都以吃到过简子易的菜为自豪。不巧,鄙人正是能够吃到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是的,之一。除去简爸简妈,据说还曾有一个女孩,他们说,那是年少的我,我实在是毫无印象。
那时的简子易的菜绝对堪称黑暗料理界的神作,只有年少无知盲目崇拜哥哥的妹妹,愿意乐此不彼做简子易的试验品。简氏夫妻在多次尝过后,都对锲而不舍的女儿相当佩服。
我在得知后,曾有一段时间缠着简子易做给我吃,但彼时的简子易对我就是爱理不理,相当漠视。我甚是心塞,正准备放弃这个想法时,却在后来的某一天他主动做给我吃了。当时我还觉得十分之神奇。
而现在,简子易说亲自下厨,我怎能不激动。这距离我上次吃已经三年了啊!想到这个,我不禁感慨十分: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不知道简子易的刀几年没挥,会不会钝了?
边想着边进了屋,我眼角瞧到一条毛巾扑面而来,而后眼前一黑,面上只有柔软的触感。一把拿下覆在我头上的毛巾,耳边响起简子易略带戏谑的声音,“洗干净才准吃.”
得,洁癖又发作了.
我本着大爷不予你计较的精神,转身向房子内部瞧了一眼,因其简子易的房子整个呈暗色调,走得是简单利落风格,所以当看到有一面墙呈现姜黄色时,我便猜到这就是我的房间。
简子易正在穿围兜,嘴角微微上扬,“在外面呆了一阵,果然变得聪明了。”
我暗自送了记白眼,转过头,笑眯眯道:“哥哥的一番心意,妹妹十分感动。”
简子易上下瞧了瞧我,“眼泪呢?”
闻言,我直接转身,冲着简子易去,不等他反应,我直接埋头抱住他,而后把脸胡乱晃动,最后抬起头来,说:“太感动,就情不自禁的把眼泪擦干了。”
简子易本想推开我,听见这话,眼角抽了抽,“你这眼泪还能收放自如,真是厉害。”
“客气,客气。”我放开他,然后把毛巾放在简子易的手里,“哥哥做饭辛苦了,记得擦一擦哦。”说完,我就立刻跑回房间了。
简子易什么表情我不敢看,万一他生气起来那我就得不偿失了,好不容易趁他心情不错扳回一局。好吧,也算是我们感情好时的表现吧。
当我进入房间后,看到房间的打扮,姜黄色和白色相互呼应,本来我也不是很喜欢甜腻的装扮,房间最多走跟温暖擦边的格调,所以看到这个房间感觉就特别好,抑制住内心深处的泡泡,我走到阳台上,当看到和我在原来家里房间一模一样的鸟巢吊篮时,我的心情立刻震惊了。
“你把吊篮寄过来了?”我跑到厨房,问简子易。
简子易正在准备下厨的前奏,他看也不看我,随意道:“这么蠢的事像是我干的吗?”
“那我房间里的……”
简子易回过头来,看着我,“早就有了的。”
“什么?”
简子易挑眉,“我忘了说了,当初厂家送了一个,你原来房间的是赠品。”
这样啊,我点点头,内心还是忍不住嘀咕,“我房间格局似乎和房子不搭啊。” 这样想着,我脱口而出。
简子易似乎僵了一下,但转眼就恢复,他似笑非笑的看我,慢悠悠的问:“怎么不搭了?”
我一怔,看着简子易挑起眉毛,眸光流连,嘴角翘起,我忽地一把捂住心脏,“哥,你这样太魅惑了。”
“死丫头,”简子易弧度顿住,转眼就成了我熟悉的挑剔模样,“敢调戏你哥。”
“不敢,不敢。”说完,我嘻嘻一笑,一溜烟跑到浴室。
浴室里,我看着镜像中的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垂挂在我的额边,小巧的脸蛋,五官不甚出彩,勉强算也只是清秀佳人。长得跟简子易根本不一样。脑子里浮起简爸简妈的样子,简爸刚毅,简妈温婉,站在一起,天作之合。难道俊男美女的基因全被简子易夺去了?真不公平!
想到这,我朝镜子哈一口气,做个鬼脸!
?
*
*
*
洗漱之后,来到餐厅,我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边擦头发边调侃。“好歹是乔迁之喜,怎么着也得大餐吧。”
简子易从厨房出来,轻呵一声,“就你,还乔迁之喜?”
我不予计较,笑眯眯的看着他,“从茅草小屋搬到高楼大厦,并且和最最敬爱的哥哥一起住,怎能不庆祝。”我特意强调最最敬爱四个字,果不其然,看见简子易一脸舒畅。
简子易心里舒服了,但嘴巴还是不饶人,“对于你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我亲自下厨已经是抬举你了。”语罢,手指搭在下巴上,看着我直摇头。
“……”我只是不想干,五谷还是分得清的好吗?
“过来!”简子易拿出最后一个菜,见我一脸茫然,不觉皱起眉来。他大步向我走来,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哪又惹着他了。他越过我,撩起我手上的毛巾,“像你这样擦,天黑都擦不干。”边说着,边狠狠蹂躏我的头发。
我甚觉不妥,急忙挣脱开来,“我自己来。”见他面色不虞,我又补充道:“天已经黑了。”
简子易哭笑不得的看着我,“你就贫吧。”
我不理他,快速擦干我的头发,然后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颐!这一趟下来,我的肚子早就摇旗呐喊许久了。
跟我粗犷的风格相比,简子易吃饭就规矩许多,每道菜都只是浅尝辄止。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吃过了?
收到我狐疑的眼光,简子易眼神示意我,怎么了?
你是不是偷吃了?我睁大我的双眼,向简子易发出电波。
简子易了然的点点头。
还真是,我刚准备开口,面前突然又多出一碗饭。
我看向简子易,纳尼?
简子易挑挑眉,说:“不够厨房还有。”
我:“……”
还真以为心有灵犀了,原来根本牛头不对马嘴。伯牙好歹还有钟子期懂的,我这哥哥怎么就不明白我呢。
为此,那天晚上,我硬生生的在简子易热切的眼光下吃了三碗饭!
喵了个咪呀啊,撑死了!
*
晚饭后,我们吃完,也收拾完毕,我就跑回房间,趴在床上。然而吃得太多,怎么躺都不舒服。于是我安慰我的肚子,今天辛苦你了,赶紧消化吧。
我边看着天花板发呆边按摩肚子,简子易现在在书房,好像在处理公务。风透过窗户把窗帘扬的高高的,夜风醉人,我顿时有种气概在心中产生。都说高处不胜寒,像我这种怕热的人,唯高处才是我的归处。
顺着我没关的房间门,我玩心大起,刚来时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房子格局实在有趣。我的房间推开就是客厅,再过去点是餐厅,餐厅上弄了个落地窗,我因而可以一眼望到底。现在我把整个房子目测了一下,有些视角有限,但也觉得大。我突然感慨,这么大一个房子,一个人住不寂寞吗?
感慨间,我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忘记做了。电闪雷鸣,我咻的起身,是的,电话!我要给简氏妻打个电话,说好的每日一电,风雨无阻。今天还要顺便刺探下简子易相亲对象的情况。
这么想着,我便拨了过去,不出一声,电话立刻就被接通,“阳阳!”对话那头高兴的声音响起。“在你哥家了?”
“妈,你怎么知道?”我惊奇,自己似乎没跟她讲过。
“傻孩子,你昨天跟我说的呀。”简氏妻也没觉得大不了,说道。
“难道我记忆又衰退了?”我喃喃自语,自己记忆力还真有些不好。
“什么?”简氏妻在电话那头没听清我说的话,“你在说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跟她撒娇:“没什么。我好像记忆力又衰退了。”
谁知,简氏妻紧张起来,“你头又疼了吗?”不等我开口,她径自说:“早知道就不让你一个人出去了,你就不能离开我身边。”
“妈。”我虽然觉得莫名,每次要是我说头疼之类的话,她就会很紧张,搁以往,又是半步不离我身的行动,让我觉得极其压抑。但长久下来,但也懂得应对。“妈妈,我开玩笑呢。”
“真的?”简氏妻语气中仍然带着怀疑。
“妈妈,你可真讨厌,我撒娇呢。”
简氏妻安静一会,说道:“阳阳,不要讨厌妈妈。”
我“啊”了一下,只是个玩笑,怎么会这么严肃的口气。正当我开口,简氏妻那边又轻松笑道:“妈妈在跟你开玩笑呢。”
我:“……”
“你哥没欺负你吧。”她话锋一转,笑着问道。
“没…”我故意拖长音,硬是把一个音节生生掰成九曲十八弯。
“懂了。”果然知女莫若母啊。
“妈,你没事吧?”我问。虽然明知道简氏妻不会怎么样,但难保简子易不生气。
“没事。”对方爽朗道,我可以想象简氏妻大手一挥的样子,“他敢对我怎么样吗?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啊。”
“……”妈,你果然好样的。“嘿嘿,妈,那我那个非洲行你可得兑现哦。”
“肯定,你妈我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爱你,妈咪!”我捧着手机亲了下。
对话那头似乎也颇为受用,“妈咪也爱你哟~”
“么~”
“对了,那个王清和也已经到S市了。”简氏妻突然道,我无语,画风不对啊。
“王清和是谁?”我接上。
“阳阳,你在你哥眼皮底下呆S市那么久,怎么能忘了最终目的呢?”简氏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中说道。
“妈,我这不是潜伏着吗?要知道,哥比任何人都难搞多了。”
“也是。”对话那头,简氏妻声音赞同,“你哥那难搞劲都不知道像谁?”
能像谁,肯定你们夫妻之一呗。
“妈,不说哥了。你上次说她来S市是干嘛来的?”
“去赴任啊。据说是明珠大学心理系的副教授。”
明珠大学?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阳阳,阳阳,”电话那头,简氏妻呼唤,把我拉回思绪,“哎。”我应声。
“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反正你现在天时地利人和。”
囧。我还天罡地煞呢。
“哎,不知道你哥这次怎么想的,妈其实也没见过本人,不知道会怎样?”
没见过就敢贸贸然把哥推销出去,我无语凝噎。
见简氏妻在电话另一头自说自话,我赶紧安抚,“妈,没事的,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我信誓旦旦,只差拍胸脯保证了。
一抬头,正好瞧见简子易站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一惊,口中却说道:“妈,有什么好担心的,哥在呢。怕什么!”说着,我对简子易微笑,微笑,使劲微笑。
电话那头声音低下来,“你哥来了?!那我先挂了,拜拜!”
说完,嘟的一声,通话结束。
“哥,你怎么来了?”我起身,保持微笑,脸部神经已经相当僵硬。不知道他听到了几成。
简子易也没进来,靠在墙边,神色晦暗不明,“完成什么任务啊?”晌久,他开口。
我眼珠一转,“是人物啦,哥,你也知道,妈担心我初来乍到,会遇上什么坏事。”
简子易嗤笑一声,似是嘲讽,“你能遇上什么坏事?你这跟小强一样顽强的生命力,折腾谁都不会折腾死你。”
我送了一双卫生球给他,没开灯,不知道接没接收到,“你说的都是人祸,人祸可以预知啊。天灾可不一定哦,”我站起身,走近简子易,见他好像愣住了,心中想逗弄逗弄他,我故意贴近他,“比如飞机失事、火车脱轨、路上车祸啦……”
话未完,手腕传来一阵刺痛。简子易紧紧握住我的手,死死的盯着我,瞳孔紧缩,犹如要吃人一般。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简子易,心中浮起恐惧。“痛!”
简子易像是回过神来,蓦地放开,表情复杂的望着我,“以后,不要说那两个字。”说完,转身离去。
我说什么了啊?我看着他背影傻眼,就这样结束了?红肿的手腕提醒我刚才的遭遇。心中一股气流直往上冲,我一把推开简子易的房间,一阵狂轰,“我说什么字了,你凭什么那么生气?伤痛的不是你,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你什么意思啊?简直莫名其妙!”
相对于我的暴躁,简子易则冷静的多,他说:“医药箱在客厅第二个柜子里。”
我怒,“我说的是这个吗?”
“不然呢?”简子易望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深沉和悲伤。
我一怔,“你刚刚好可怕。”说完,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眼泪就流下来了。
简子易似是叹息一声,抱住我,“别哭了。”口气中有很多无奈。
“你道歉!”我觉得很没面子,硬邦邦的说道。
“对不起。”
没想到简子易这么干脆,我的心情很复杂,胸腔涨涨的,却觉得很哀伤。
最后,以简子易帮我上药而告终。我在简子易家的第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事后,无论我如何威逼利诱,他始终没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他反应如此激烈,而原因竟是如此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