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出去的时候,小眉始终拒绝坐吴道的加长版林肯,用她的话来说,膏梁纨袴作风必须要遏止,如有下次,绝不轻易放过。
这话说得相当大义凛然,把吴道讲得眼冒红心,心情犹如烧开的热水,砰砰的炸个不停。他让司机开回去,眉开眼笑换了个用餐地址,说是比较近,不用等太久。
小眉看了我一眼,我表示无所谓,但她还是傲娇的冷哼一声,“早就唱空城计了!司马懿再不来,我就要抚琴到天明了。”
吴道笑眯眯看她,“如果是你抚琴,我一定要看到天亮。”
小眉娇嗔他一眼,倒是不再开口。
我:“......”
我们来到他说的地方,西式高雅的装潢,各座位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就像是有了私密。大厅中间有个钢琴台,一位长发女子背着门口在弹奏钢琴曲,我们来时听到的娉娉袅袅便是出自她的手。人们都安静的根据自身节奏聊天吃饭,钢琴声也是悠悠荡荡的在空气中飘着。
吴道进来都不用开口,就有服务员上来熟门熟路的带领我们去了一个包厢。说是包厢,其实是可以俯视一楼的大厅,不如说雅座更适合。我坐在边上,正好可以看到钢琴台。只不过钢琴台上的女子从背面成了头顶,我依然看不清她的模样。
那厢,吴道点完餐,调戏小眉几句,小眉忿忿然,然后离席去了说要去卫生间。等她走后,我蓦然发现,其实我和吴道一点都不熟!
然而这种尴尬似乎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吴道相当自来熟的开口:“小眉和你认识没多久,倒是和你比较要好。”
我皱眉,这话听着有些不舒服,“你是什么意思?”
“小眉不知道你和简子易的关系吧。”
我盯着他,“你是调查过小眉,还是调查过我?!”不等他开口,我又说,“是调查小眉吧。”
“我只是关心小眉。”
摇摇头,我道:“你这种关心,没有接受者会喜欢。”
“一对情侣一对关系,我只不过没有把这事给其他人做了。”
“...那辛苦你了。”
吴道不置可否,“你哥最近好吗?”
我谨慎道:“小眉的确不知道我和简子易的关系,我也不希望有人打破现在的状态。”
吴道笑了一下,“这个对我来说其实不重要。我说与不说,都不影响你们。”
“其实我也不喜欢把这事的主动权让给别人去做。”
吴道眼神一动,“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
“不。”我抬手表示拒绝,“性质不一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浅显易懂,请不要混为一谈。”
吴道惊讶了一会,而后笑道:“你和小时候真不一样。”
我:“?”
见状,吴道奇怪,“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就在s市,不过那时候你都跟着你哥哥,不理别人。”
我:“小时候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吴道也没在意,“是啊。毕竟那时候年纪小,后来你们家去了欧洲,倒是不怎么回来了。要不是上次我在招标会上看到你哥,都不知道何时才恢复联系。”
据我观察,简子易对人没什么耐心,如果他的话讲了一遍别人不理解,他就觉得简直是浪费时间。他读书那会也的确给人感觉恃才傲物,眼高于顶,要不是后来半接管简爸爸的公司,估计都不想和普通人交际,想到这,我便赞同的点头,“他就是不会主动联系人。”
吴道看了我一会,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维护你哥哥。”
我:“......”
“你哥那性格倒是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不知道他想起什么,脸上颇有些不爽。
我干咳一声,“损友一生一起走。”
吴道:“……”
“你们在聊什么呢?”正好,小眉进来了,打破了我们的僵局。我对着小眉道:“他在跟我宣示你的主权。”
“什么!”小眉瞪眼,然后指着吴道,“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你胡说什么呢。”
吴道:“......”
我无视吴道射过来的灼热光线,转过头慢悠悠道,“这音乐真不错。”
吴道:“......”
小眉走过来,向下看了一眼,带着点惊讶道:“是勃拉姆斯的《降B大调第二钢琴协奏曲》呢。”
吴道顺势望下,“换个姑娘果然好多了。”
小眉转过头,瞧了他一眼,“还真是熟客,讲的头头是道。”
吴道:“....我说音乐。”
一曲完毕,下面的姑娘站起来,我伸头看了一下,正逢姑娘随意抬头,我不禁惊讶出声:“萧潇!”
自剧场一别后,我就不再见过萧潇了,曾经留下的方式也因为换衣服时不小心掉了纸条而没了,谁让当时我们在拍一场雨中戏呢,都没带手机。洒水车停了后,我们随后拿起一张废纸记。
“萧潇。”我兴奋的喊道。
然而萧潇只是转了头,并没有发现我。同时门厅里出现一些黑衣人,开了门向周围看了一下,而后冲向钢琴台,萧潇瞧见,转身就跑。
我呆滞原地,什么情况??!
感觉黑客帝国再现了。
吴道提醒道:“不见了。”
我回过神来,仔细一看,还真是不见了,并且大厅内经过追逐而显得躁动不安,大堂经理都在安抚餐客。我转身就往外冲出去,小眉在后面喊,我没有听清。
在下面抓住一个人便问,“弹钢琴的姑娘往哪个方向跑的?”
顾客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氛围里,“我们是来消费的,不是来消受恐怖的,你们这样不清不楚就放人进来,造成…”
“人呢?往哪个方向跑的?”我不耐烦打断,语气有些横。
那人怔了一会,指着一个方向。
我放下就去那边。
大厅后面是过道和厨房,我第一次来,七弯八拐也不认识,只是看到一个黑衣人,我就跟了上去。
厨房里的人被他们弄得鸡飞狗跳,骂骂桑桑的。我插着缝隙穿过去,结果等我穿出厨房,外面就是一条小巷。右边是条马路,车马喧闹,路人行色匆匆,黑衣人想也不想往左边小巷跑去。我实在跑不动,在原地歇了会,抬头向两个方向转了转,左边黑衣人已经没影了。我刚准备往左边跑,就听到后面的人说:“那里是条死路。”
我转过头。
“那姑娘穿过马路了。”
我点点头表示感谢。
那人喊住我,“我看你不是坏人,你和那姑娘什么关系?”
我道:“朋友。”我站起身,“对了,那姑娘来这很久了吗?有方便的联系方式吗?”
那人说:“我没有,不过她才来三天呢,只不过嘴甜,挺讨人喜欢的。”
我愣了一下,“那谁可以有?”
那人往外瞧了一眼,忽然抬手指着马路,“那姑娘不就在那。”
我顺着看去,果然,萧潇躲在树桩后,时不时望向巷子的方向。我刚想喊,随即想到后边巷子里的人,既然是死路,那那些黑衣人很快就会出来。
想到这,我便用力的挥手,萧潇那个方向距离我还是有些远,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注意到。很快,我看到萧潇停止晃动身子,然后略显迟疑的挥了挥手。
我惊喜,看到了。见状,我就往外面跑去,跑的时候只听到那人嘀咕:“这姑娘怕是留不了了,可惜琴弹得这么好……”
巷子出去是栏杆,栏杆左边有个小型人行道,再往前约300米,则是红绿灯大交通口。我想也不想就往小型人行道跑,跑得时候注意到前面的车都停了,应该是在等红灯,便想着一鼓作气跑过去。
谁知,一辆车又忽然驶过来,我已经跑到中间了,听到车笛声,我脑子瞬间空白,看着车冲向我,眼前忽然闪现出一幕车祸现场,血淋淋的场面,指指点点的人,车门一直都没有开,我不知在望着哪里。犹如头被狠狠撞向头部,不停的晕眩感和恶心感让我头痛欲裂,脚步被冻住般,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救我。”我脑海里不断响起这个声音,被割了一刀般的颤栗感遍布全身,“救我。”
腰间忽然被一股力带起,我被带扑在马路的另一侧,车毫不留情的径直驶了过去。
像失了魂一眼,我喃喃着,“妈妈。”
“你说什么?”庄学然低下头,脸上尽是心惊胆颤的庆幸,“阳阳,你没事吧?!”
我盯着庄学然,“妈妈,对不起。”
“哈?阳阳,这是几?你看看,这是几?”庄学然在我面前举了个数字,见我一直没反应,便开始打电话,然后想要找的士。
我阻止他招的士的手,“我没事。”
“你真的没事?”庄学然不信。
我闭上眼,使劲摇摇头,等稍微清醒一点后,我睁开眼,“真的没事。”
“你吓死我了。要不是我正巧路过,你就被撞了。”庄学然心有余悸道,“阳阳,你现在看东西有重影吗?”
我慢慢起身,“学然哥,真的好多了,没有脑震荡。还好你过来了。”
庄学然也起身,“你怎么就站在不走了,平时多机灵的一个人。”
我呆滞一会,“是哦。”
庄学然:“......”
“我就是吓到了。”我顿了顿,“我就是见不得车冲我过来,一见这场面,我就腿软。”
庄学然摸摸我额头,而后道,“是小时候阴影吗?”
我想了想,“应该是电影影响吧,我容易共情,很多场面就想象自己身上发生过一样。”说着说着,我奇怪,“学然哥,你怎么在这里?”不应该在开会吗?!
庄学然苦笑道:“贝拉来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