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酥将消息报告回来的时候，顾清正眼神空洞的看着书，她是一点儿也看不下去，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顾宁死了？那个恨她害她的人死了？手上拿着的书顿时掉落下来，顾清的眸子动了动，随后让小酥整理衣衫，她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冷宫前聚集了不少的侍卫和太监们，宫女都在宫外不敢进去，一个一个都捂着嘴不知道围在一起说些什么。
顾清赶到的时候赵公公正在宫门前，他愁苦着一张脸，见到顾清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随后道：“贵嫔娘娘您可算来了！奴才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前皇后在冷宫暴毙，这不……还没来得及进去呢。贵嫔，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赵公公说的诚恳顾清倒真要相信了般，明明上一刻才看见他在宫门外踌躇不肯上前。
所有人都聚集在外面，想必宫内并无人进去查看。环视了四周，顾清才慢慢走了进去。小酥知道她跟被废的顾皇后是亲姐妹，怕她因顾皇后之死而难过，从进冷宫的那一刻都仔细搀扶着。
饶过了走廊和院子，来到昨日她与顾宁对峙的房间，房门被打开了一半，有冷风往里面灌着，见到这一幕顾清尤其心疼，她那姐姐，可就躺在里面吗？
还是赵公公差人率先走了进去，几个侍卫一起走了进去，房门被他们大大推开，立马就见到了躺在地上的顾宁。
她的嘴角似有白色东西流出来，手捂着肚子的动作已经都僵硬了，那双不曾紧闭上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不甘。
那个曾经跟她一起长大，一起欢笑，到后来相互怨恨的姐姐，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上再也不能起来了。
赵公公上前查看了下，随即命人去请仵作来检查顾宁的身体，他们猜测，估计是中毒了。
顾清慢慢蹲下来，她想要去触摸顾宁的身体，可是伸出去的手却一直在发抖，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心竟然会那样疼。
昨日在她面前的狠话也只是为了宣泄罢了，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找不到可以宣泄的人了。
“贵嫔，人死不能复生。”小酥劝道。
赵公公怕她触景生情，吩咐小酥和其他宫女将她带出去，看到这副场景，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仵作来了，里里外外检查了顾宁的身体，检查出来她是中毒而死，鹤顶红。
谁也不会想到长居住在冷宫的顾皇后，就这样死了。可大家都知晓的是，就在昨儿个，婉贵嫔还去了冷宫跟她一阵争吵，矛头也就自然而然的指出来了。
小酥发现大家看他们的眼神不对，将自己担忧的事情说了出来。顾清冷眼扫了一圈，果不其然，那样怀疑的眼神，是在怀疑她吗？
可笑。
“贵嫔，奴婢觉得顾皇后死的蹊跷。虽说是中了毒，可那毒是怎样服用下去的？要是被人强迫食用的话，难道不会有求救声吗？如果是顾皇后自己想不开……”
“不，她不会想不开。”顾清什么不敢肯定，但这件事，她绝对能肯定。顾宁一辈子稀里糊涂做了皇后却不得宠，后来丧子之痛让她痛不欲生，相比起丧子的痛楚，想必她更想要皇上的恩宠吧，这也是引发他们姐妹二人矛盾的原因。
小酥不知道贵嫔为何如此笃定，可既然她那样说了，就一定有道理。
容贵嫔是在仵作离开后才出现的，那时，顾宁的尸体也都运送出了冷宫。在跟顾清相见后，她一副懊恼的样子：“我那好姐姐，怎么就走了呢？想想当初，我们姐妹二人说了不少体己话，也不知道是谁在害你啊！”
小酥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容贵嫔这话是什么意思？将婉贵嫔压根不放在眼里，她的话语直接决定了舆论的风向。
顾清走到她面前，将她头上落下的一片树叶取了下来，望着树叶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告诫：“容贵嫔可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离去之人，若是有什么不甘心的事情在世上，她的魂魄将会变成各种各样的事物存在着，人虽死了，魂还在。”
这话难免有些难听了，容贵嫔不露痕迹的躲了躲，瞧着她取下来的那片树叶笑道：“妹妹说的有道理，顾皇后尚且在世的时候，就跟妹妹是亲姐妹，想必有什么不甘心的事情或是人，妹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她还真是个狐狸。顾清只能这样夸她了，这样一来，大家都自然而然的怀疑她了。
便是如此，也就不再作何解释，顾清不想跟她多待在一起，带着小酥便离开了冷宫。
顾宁是被废的皇后，她的墓穴是不能在皇陵的，连城为了不让顾清为此担心，将墓穴安置在了静安寺的后山。
照顾说起这事的时候，顾清有些恍惚，却仍是问道：“通知了顾府吗？他们何时来宫里见最后一面？”
语气是很冷淡了，顾府……那里没有她娘亲，便不再配有温馨二字了。
“已经通知了，听闻那顾夫人好几次哭到昏阙，就连顾老爷也承受不住。”
柳叶当然承受不住，她的女儿没了，皇后之位没了，前途的荣华富贵也跟着都没了。
至于顾老爷……
“还有，顾将军，也在返京的路上了。”
顾默？顾清很久么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关于他的记忆，好像就停留在了重生的时刻，过了不久，他便跟随军营出征，大大小小的战争参与了不少，军功也立了不少，不然，哪里会有人敢喊他将军？
“顾将军……”
听小酥说起，柳叶在见到顾宁的尸体后，瞬间瘫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什么胡话，“贵嫔，顾夫人承受不住，奴婢总觉得她心神有什么问题？”
顾清不答，哪里是心神有什么问题，是她的野心得不到满足，此后也得不到满足了。
不甘心罢了。
“皇上对于顾皇后去世一事，可有什么吩咐？”
“皇上没怎么在意，虽说顾皇后不能进皇陵了，但好歹也是咱们皇宫的人，便安在了静安寺的后山。皇上还说，她生前怨气太重，安在静安寺的后山，日夜听禅佛也好超度。”
顾清若有所思点点头，如此更好。
近日来正赶上新年，宫里却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气氛是一点儿也不好。
再加上后宫的人本来就少，不是婉贵嫔就是容贵嫔，也难免有些沉闷。在刚刚操劳完顾宁的身后事以后，容贵嫔就朝皇上建议——选妃。
往日里有着姐妹们的相见聊天，日子混的倒是也不慢，现在吧，她跟顾清的关系越来越僵，两人已经像是仇人。
顾清届时正挑选首饰，新年了，她要把自己不用的送出宫拿给娘亲。
“这哪里是她的意见？无法满足的一家人，便是如此。”
小酥不知道容贵嫔的家世，更不清楚有关李申的事情，顾清突然说的这句话便一点儿也不懂。
容贵嫔是个小气至极的人，光是一个她就已经憎恶的不得了，要是真选妃来了满宫廷的莺莺燕燕，指不定每日得气成什么样。
不过，既然李申有了这个举动，那就说明，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吗？
顾清忽然想起无禹调查过的那个名叫杏儿的女子，她还从未见过，难道真的与她长的很像吗？
李申故意找一个像她的女子做棋子，老狐狸呵呵。
容贵嫔意见选妃一事在宫里传开了，不少人都夸容贵嫔大有度量，一时间，她仿佛是站在道德点最高的那个人。
而顾清，自顾宁死后，不知从哪里便有了谣言，说顾宁之死与她脱不了干系，两人那日的争吵也都传了出来，顾清脸上的抓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仍由外面的谣言翻天覆地，顾清对此一概置之不理，有什么用呢？解释有什么用呢？再说了，要那么多人懂她理解她有什么用呢？
倒还不如静下来想想顾宁是如何死的。
晚间的时候，连城来了。
外面下了雨，连城就这样冒雨来到了凤凰宫，最近朝堂上的风声颇不平稳，甚至有点企图造反的意向，可对于这一切，连城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看的多了就懒得理会了。
“清儿可在？方才赵公公跟朕说了一件事，想听吗？”
他也只会在顾清面前卖卖关子，顾清今日也算给足了他面子，笑着点头：“臣妾当然想听，也不知道是、关于什么的呢？”
“赵公公说，仵作把顾宁的尸体拉回去以后，又彻底检查了一下，发现在她的喉间有未吞咽的食物，初步判断为鱼肉。”也就是说，那致命的鹤顶红，的确是顾宁心甘情愿吃下的呢？
顾宁在冷宫受够了清苦日子，大鱼大肉的日子早已经没了，要是真的是谁端来几盘大鱼大肉，顾宁指定欢喜着呢。
可要让她吃下去也不容易，怎么也得是熟人吧？
连城将顾清拦腰抱在怀里，仍由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这下事情也有个眉目了。
顾清搂着他的脖子，红唇慢慢勾了起来，“皇上这是帮助臣妾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