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离陌,你还是别去了吧。”
郁紫诺的脸都成了烂茄子了,忽然感觉身子一紧,离陌竟然将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下巴紧贴着她的头,喃喃地诉说:
“紫诺,自从你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了你的消息,我以为皇甫类把你藏了起来,我们再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没想到昨天一踏进晟国,就有了你的消息,却是你在皇宫被烧死的噩耗,本以为就这样阴阳两隔,昨天我还在想,等秋炎的病好了,我一定不会放过皇甫类,我要问个明白,你那么喜欢他,他怎么就能让你被火烧死了呢?!”
嗯?郁紫诺听到他的这番话,满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皇甫类,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唉,如果不是衣服宽大,这个时候已经突起了吧。
注意到郁紫诺的异样举动,离陌微微怔了一下,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郁紫诺的肚子,眉毛生硬地扯了一下,艰难地问:“你,怀孕了?”
郁紫诺羞涩地点点头:“是啊,可惜不是时候。”
“为什么你怀孕了,皇甫类却不在你身边保护你呢,听说他还纳了其他妃子,皇后也被烧死了,哼,活该!”离陌似乎有些出离愤怒了。
郁紫诺耐着性子解释:“他正是在努力地保护我们,所以才会安排我被大火烧死的假象,”说到这里,郁紫诺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忧虑,立刻改口问道,“对了,你还听到了什么消息?关于丞相的?关于华太妃的?”
离陌轻轻地将脸扭到了一边,冷冽的声音在如画的小路上涓涓流淌:“你就直接问皇甫类怎么样了吧,我告诉你,他现在正春风得意着呢,华太妃被冠以烧死你和皇后的罪名打入了冷宫,丞相最近发展的势力,也不知不觉地遭受了重创,哼,你的皇上在权力和手段上,简直就是一个顶尖的行家呢。”
那当然,没看到是谁选的老公嘛!
郁紫诺心里很得意,嘴上却恭维道:“你们彼此彼此啊,等等,华太妃被打入了冷宫,那隆澈王爷呢,有没有他的消息呢?”
完了,完了,这下两兄弟会不会产生误会呢,皇甫佑是顾全大局,是心胸开阔,但是亲生母亲被打入了冷宫,这滋味,恐怕换成是谁都不太好受吧。
离陌稍微沉吟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失落:“皇甫佑不愧为正人君子,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没有失去理智,听说他已经赶回去了,是一个人回去的,他们兄弟联手,晟国会越来越强大的。”
郁紫诺这才安慰地点点头,忽然怔住了,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已经来到了穆青的家门前了。
从马上下来, 郁紫诺看着那个熟悉的篱笆门,心跳得慌乱极了,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让离陌先到一旁等着呢,茅草房的正门忽然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神态焦虑的明艳少妇,秀眉紧锁,如水的美瞳中哀伤缠绕,简单的发髻被一个素色的玉钗随意地挽起,清雅风韵立刻凸现.
郁紫诺终于见证了奇迹发生的时刻了:
离陌的身子瞬间僵在了那里,浑身紧绷绷地,喉结处甚至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大口吞咽声,眼神里的震惊,慌乱,愧疚等,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他,毫无悬念地…面瘫…石化了!
再反观夕蕾,那叫一个失态啊,所有尘封的记忆,都在这个瞬间打开,也许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但是她的心,她的眼神,她的慌乱中带着惊喜,责备中透着欣慰的眼神,却欺骗不了别人,夕蕾的心里原来一直都留着离陌的位置呢.
“公主,倾妃主子已经去找了,你就不用太……”感到异样的天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话说了一半,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离陌和不知所措的郁紫诺,立刻愕然地住口了。
郁紫诺最后不得不傻笑着打破僵局:“呵呵,那个,夕蕾,老朋友来了呢,嘿嘿,对了,你不用担心了,穆青没事呢。”
夕蕾眼睛里晶莹闪亮,看得出内心很激动很慌乱,但是还是在努力地克制着,尴尬地用手抚摸了一下略微凌乱的发丝:“……嫂嫂,你这么说,我,我就放心了,你们…..”
“哦,说来太巧了,穆青的病人就是离……祁轩的……妻子呢。”简单的一句话,却被郁紫诺说得断断续续的,好像便秘了一样。
夕蕾的身子轻轻地晃了一晃,被天虹一把扶住,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是很巧,那你们……”
“哦,穆青脱不开身,让祁轩过来拿样东西,祁轩,他要的是什么东西?”郁紫诺硬着头皮充当翻译官。
离陌这才从失神中缓过来,不敢再看夕蕾的眼睛,侧头对郁紫诺说:“他要拿药柜最下边的那个小黑盒子,巴掌大的那个。”
郁紫诺愣愣地看着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活该!
“.…..嗯?你在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到!”某人故意恶毒地捉弄。
离陌的脸色刷地就绿了,不得不汗津津地提高嗓门:“药柜下面的黑盒子!”
“啥?你在嘀咕什么呢?大点声,听到了没有?”某人还嫌不够解气,继续恶毒。
“.…..”可怜的离陌要哭了。
房间里的菊若和天蓝都被惊得出来看热闹了,天虹似乎看出了端倪,故意冷笑不语。最后夕蕾不得不面带不忍地给离陌找台阶下,苦涩地笑着说:“我知道了,你们等着,我去拿来。”
看到夕蕾娇弱的身影转身进了房间,郁紫诺鄙夷地盯着离陌,毫不留情地奚落道:“哟嗬,你当初不是很潇洒的吗?这个时候怎么歇菜啦?你们男人啊,除了会让女人伤心,还能做什么呢?”
离陌木然地一动不动,直到夕蕾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迟疑地走到他的跟前,然后一脸平静地递给他,他才茫然地回过神来,不敢看夕蕾的眼睛,尴尬地接过了木盒,甚至连个谢字都说不出口。
“赶紧回去吧,你夫人的病情千万不要耽误了。”夕蕾的声音清亮而遥远,似乎已经飘到了天涯之外。
郁紫诺很是惊奇,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她竟然做到了如此平静,如此放松,眉宇间有的只是圣洁的淡定和欣慰,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她将过往的一切如此洒脱地放下了呢。
郁紫诺的目光落到了夕蕾肚子上的左手,答案也揭开了,呵呵,孩子真是伟大呢,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因为怀孕的原因,所以她也改变了初衷,想方设法地想让大家和睦相处呢。
“祁轩,赶紧走吧,不然秋炎的病耽误了,你来负责?!”郁紫诺看到离陌依然痴呆的傻样,忍不住挤兑他。
“哦,那,公主,祁轩告退,多谢!!”离陌汗津津地鞠躬,然后转身就要上马,忽然又忍不住回头,“我一定会让穆青尽快回来的。”
夕蕾微微一笑,犹豫了一下,怯怯地开口:“替我向尊夫人问好,祝她早日康复!”
老天!
夕蕾,你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吗?是不是专门为了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愧疚反省的呢?郁紫诺呆不下去了,一把拉住离陌:“我也要去看看。”
离陌怔了怔,利落地上马,然后冲郁紫诺伸出了手。
当两人共乘一匹快要转弯的时候,郁紫诺还是没出息地回头看了一眼:
迎着朝霞,夕蕾凭风而立 ,白皙的脸上被火红的霞光映照着,闪耀着粉透而神圣的光辉,就那样凝望着,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郁紫诺清晰地看到了她,泪如雨下…..
***
“紫诺,你想他吗?”走了一会儿,离陌忽然没有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语气悠然而惆怅。
郁紫诺懵了:“他是谁?”
“.…..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皇甫类!”
“.…..废话,当然想了。”这人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怎么讲话这么八竿子打不着呢。
“那,你赶紧回宫吧。”离陌沉吟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郁紫诺立刻就火了,用手戳着他的脑门教训:“我说离陌,你脑袋生锈啦?你的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夕蕾吗?亏她刚才还……”
“她刚才流泪了,对吗?”离陌打断她的话,苦笑着说,然后生硬地扭过头,不让郁紫诺看到他眼中的闪亮。
嗯?他也看到了?!
“是啊,你又把她惹哭了,她心里一定很伤感,可你却…..”郁紫诺本想骂他几句解气,忽然又于心不忍地住口了,唉,谁让她总是心太软呢。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就好受呢,紫诺,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的,”离陌无限感伤地解释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勒缰绳,严肃地说,“不要转移话题了,你如果还想以后和皇甫类好好团聚的话,最好现在就回宫。”
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郁紫诺被离陌的脸色吓住了,结巴地说:“你,你在说什么?我,我好像听不明白。”
郁紫诺的心怦怦直跳,似乎又一次感受到了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