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完郁紫诺的话,沉默了好一阵子都没有出声。眼睛里先是惊讶,接着渐渐疑惑,然后转变成震怒,直至最后好看的面孔完全变形走样。
“皇帝几时老了?再满嘴胡说八道,张牙舞爪地,小心你走不出这间屋子!”那人估计气得肺都快炸了,严肃冷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郁紫诺害怕似的往窗户边挪动着,嘴里却依然在卖着小聪明:“是,皇帝怎么可能会老呢?即使老了,也不会死的。所谓老不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人这下可真不干了,怒发冲冠般就要上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郁紫诺心中冷笑一声,灵活地掷过来一把凳子,然后翻身上了桌子,一把推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古代的建筑唯一的好处就是楼檐多,一座四方的阁楼,楼檐连着楼檐,高高低低的,从二楼窗户跳出去,郁紫诺刚好轻轻地落在了往下倾斜的楼檐上,得意地伸手冲那人探出来的脑袋摆了个胜利的v字。
可是,乐极生悲,郁紫诺正想顺着外面的一棵枣树滑下去呢,忽然一只手没抓牢,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挺挺地跌了下去,在意识正常的刹那,她还分明看到了那人眼中的惋惜和不可思议……
***
醒来后,郁紫诺首先看到的就是郁夫人红肿着眼睛,一只手拿着丝帕还在那抹眼泪呢。
旁边丫环冬笑则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低着头偷偷抽泣。
哎哟,这身上那叫一个疼啊,好象都全身的骨头都碎了,钻心般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连脖子都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似的。
“水,我要…..喝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顿时激活了一屋子的人,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冬笑。
她惊诧地扑到跟前,想哭又想笑,表情夸张了半天,终于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控诉:“三小姐,你要再不醒来的话,冬笑也不活了,呜呜……”
“紫儿啊,你可把娘吓坏了呀,以后可不许这么任性胡闹了。不然,娘迟早都会被你吓出病来。”郁夫人拉着郁紫诺的手,泣不成声。
郁紫诺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听又有一个特别的声音,如泣如诉,似嗔似怒:“小妹怎么突然会这么顽皮呢?不知道大家都被你差点吓死!”
接着另一个清脆的声音也响了,带着附和的意味:“大姐说得没错,小妹以后真得注意了,不能给我们郁家再丢脸了。”
什么?丢脸?感情这大姐,二姐不但不关心小妹的安危,反而更在乎自己的名声啊!郁紫诺本来对两位声名赫赫的姐姐都怀揣着极大的好奇和敬畏,现在看来,原来盛名之下,其实仍然是俗女一枚,在乎的只有夫家的声誉。
不过不满归不满,两位姐姐还是很亲热地凑到跟前看望。
只看一眼,郁紫诺本来爆棚的信心顿时宣告偃旗息鼓:两位姐姐,一个倾国倾城,一个风华绝代,一个娇如春花,端庄大方,一个艳若秋月,妩媚可人,一个盈盈一笑,百花羞涩,一个凝眸一望,江水滞流。
再看看自己,最多就只能用俏皮活泼来形容了,就好像山野村姑,碰上了倾城国色,又好比穷乡僻壤中的家常小菜,遇到了华丽丽的满汉全席,简直是天上和地下嘛!
还是老妈懂得体恤女儿,从旁边的桌上端来一碗浓汤,心疼地说:“来, 紫儿,两天才醒过来,肚子一定饿死了,喝口鸡汤吧,张嘴……啊……”
郁紫诺差点没哭出来,拼命地压抑住眼泪,轻轻地张开口,一银勺醇香浓郁的鸡汤顿时勾起了她的斗志,伸出还算灵活的右手,接过汤碗,直接往自己嘴里倒。
这下可吓坏了郁夫人和两位姐姐,只有冬笑见识过她的吃相,表情还算镇定,但也忍不住掩嘴偷笑 。
喝完鸡汤,郁紫诺等嘴巴被冬笑擦干净后,这才皱着眉头问:“娘,两位姐姐,你们看上去好像有很重的心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郁夫人看看两位风光无限的长女,再看看可怜的小女,顿时悲从中来:“紫儿啊,没事,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哎呀,娘,什么事你就说吧 ,紫儿 没那么脆弱的啦 。”
“你和锦聿王的婚事…..”犹豫了一下,郁夫人很小心地试探着说。
噢,原来是这件事啊,虽然锦聿王是个病秧子,但是自己也保不准什么时候又穿了回去,即使不穿,等他死了,自己还可以再嫁啊,反正有一个皇帝姐夫,又有一个丞相姐夫,摆出来能吓死一堆人,还愁没人要吗?闹也闹了,瘾也过了,就委屈一下,当个王妃吧。
想到这里,郁紫诺刚要开口,一直担心地看着她的郁夫人不忍地说:“没关系,不…..”
“哎,娘,锦聿王那么厉害,女儿当然愿意嫁给他了,女儿想好了,从今往后,好好地做锦聿王妃,不再给娘惹事啦。”郁紫诺抢在前面先说了,然后还冲郁夫人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心。
这下好了,一屋子的女人顿时都哑然了,万分同情地看着郁紫诺,连连叹息。
“怎么了?难道锦聿王已经不在了?!”
话一出口,立即被郁夫人呸了过去:“呸,混帐话,锦聿王已经昭告天下,你这个王妃被休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