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紫诺没有想到雀遥竟然还真的很有办法,竟然利用皇宫里的地道帮她逃了出来。
骑着马跑着跑着,郁紫诺明显感觉到了前面的路上似乎充斥着某种危险的气息。等发现路被一根粗壮大树挡住的时候,吓得她赶紧勒马,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身下的马忽然两个前腿翘起,整个身子都在空中竖直了,马术本来就不好的郁紫诺没有经验,缰绳抓得太慢了,整个人就冷不丁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完了,完了,郁紫诺在空中闭着眼睛,心里哀叹: 这下不断胳膊断腿,至少也会伤筋动骨了,说不定还有毁容的危险呢。
天啊,一想到这里,她就后悔得要命,干嘛这么跟自己过不去啊,非得黑夜逃走,还跑这么急。
咦?怎么还没摔到地上呢,好像,好像掉进了一个比较柔软的地方,等等,什么味道?再仔细嗅了嗅,是酒味,没错,好强烈的酒味啊!
郁紫诺急忙睁开眼睛,“啊,”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然后一下子从一个人的怀里跳开了。
远远地指着那个人,心虚地说:“离陌?怎么是你?”
“聪明啊,竟然和雀遥联手骗我,我说,今天她怎么一直在说你的好话,还不停地劝我喝酒呢,原来诡计在这里呢。”离陌很失望,话语中醋味十足。
郁紫奴一看小把戏被人猜穿了,不但不觉得愧疚,反而更加理直气壮地指责:“离陌,你太让我失望了,要想收买一个女人的心,不是靠这种手段的。”
“他在你的心里就那么重要吗?”离陌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很重要。”郁紫诺如实地回答。
“是吗?恐怕你是在自作多情吧,在他眼里,嫣红似乎比你的位置更高吧?”离陌摇摇头,清秀斯文的脸上带着一种陌生的冷酷。
“.….”郁紫诺无语了,因为他说的是实话,自己永远都不会成为皇甫类的红颜妃子的。
“据我所知,皇甫类两天前就已经给你举行了葬礼。”离陌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葬礼?郁紫诺不可思议地看着离陌,结结巴巴地说:“你在说什么?给我举行葬礼?!”
“没错。”
“为什么?”
“这就要问他了。”离陌冷笑。
一刹那间,郁紫诺全身都好像失去了重力,软软地坐在了地上,眼神空洞而呆滞。
怎么会这样?他是在责怪自己在最危险的时候不管他了吗?还是以这种方式来个特殊的告别呢?
郁紫诺忽然想到了什么,直直地看着离陌:“你告诉了他我在这里,对不对?”
“什么?”离陌哭笑不得地说,“你用脑子想一想,我有必要要告诉他吗?”
郁紫诺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脑子里甚至还出现了自己丧礼的画面,浑身都冷得发抖,怎么会这样呢,也许自己和皇甫类真的没有缘分吧,好不容易冰释前嫌了,紧接着就来个‘生离死别’,唉,命运这东西真的让人很无奈……
“我还是要走。”过了一会儿,郁紫诺又坚决地说。
“如果我坚持不放人呢?”离陌似乎也耗上了。
“那大王的秘密,我就不敢保证捂不捂得住了。”
“你?你怎么说,找谁说?再说了,你有什么证据就是我杀的父王?”
郁紫诺看看他,然后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看到了蓝若的贝壳挂件,隐隐约约怀疑是大王从中作梗,所以就唆使王后把大王约出来,用一个幌子诱骗大王说出了实情,从而达到了王后和大王相争,你渔翁得利的结果。可是没想到王后还真的试出了大王的秘密,你也意外地收获了蓝若的被杀之谜,不愧为是一箭双雕。”
“愚蠢的王后竟然傻到用这个把柄来威胁大王,想把我赶走。她就没有想想,眼睛里不容沙子的大王,又怎么会容忍自己的权威受到别人的威胁呢,所以不惜痛下杀手,而你,又趁他最放松,最孤独的时候,出手杀了他。我说得对吧,离陌大王?”
“郁紫诺,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不过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没有人会相信你的。何况我这么做又有什么不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宫廷里,为了自保,人人都想当王,我即便杀了他也无可厚非,何况他还杀了母妃,逼死了蓝若。在大殿上,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我就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凑巧看到了秋炎的贝壳挂件,那是我亲自到镜海海边捡回来贝壳,然后自己做好送给蓝若的,再联想到轩夫人的牵强抵罪,所以我就推断父王一定托不了干系。没想到还真是的!”离陌似乎并不害怕郁紫诺的威胁,也对,他已经是大王了,只有傻子才会和大王作对,去相信他一个外族女子的话的。
“那你和我被人捉奸在床,这个事情我添油加醋的话,总该会有人相信吧?”郁紫诺依然不死心。
“哼,如果不是看到你有危险,我才不会落到被人捉奸在床的地步呢!”
“那,大王准备怎么处置我?”
“迄今为止,好像骊国的后宫中,只有一位妃子尝到过冷宫的滋味,你感兴趣吗?”
“什么?你?你想利用这种办法囚禁我,离陌,我告诉你,你干脆杀了我,不然,我立刻死在你的身边。”
“你死了,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联合桑国,共同举兵攻打晟国,到时候,那个病秧子皇甫类再被急怒攻心的话,恐怕离鬼门关真就不远了。”离陌真不愧为捕蛇高手,上来就抓住蛇的七寸。
“你,你好可怕,不过你也别忘了,晟国有隆澈王,漠北将军把守边关,想必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吧?”
“笑话,你知道我上次为什么要去找你求救吗?”离陌忽然话题一转,郁紫诺当场就愣住了,这个问题还真的没有考虑过。
离陌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窘迫,摇摇头:“从来不动脑筋思考问题的人,唉,幸亏当时去杀你的人是我,不然的话……”
“等等,你说什么?你去杀我?为什么?”郁紫诺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怎么会这样呢,打着求救的幌子,竟然是要杀人?!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仔细想想,既然能让我去冒险杀你,手里还有什么牌没有呢?”
“你是说,如果你想攻打晟国,就会有人里应外合,对吗?”
“还不算太笨。”
“不,怎么会这样呢?皇甫类怎么这么可怜?”
“所以你就好好衡量衡量吧,骊国和桑国联手,再加上内应,皇甫类面临的会是怎样的情形?”
噔噔噔,一连后退了三步,郁紫诺顺手扶助了一棵小树,才勉强站稳,对皇甫类的窘况,她现在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了,只是还不明白:“你和桑国之间?”
“赫连公子,你该不陌生吧?”
赫连庆栾?那个撒旦?郁紫诺当然不陌生了,茫然地看着离陌,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离陌一点一点地分析着,就像是一位伟大的棋手在向别人讲接着自己的棋局一样,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赫连庆栾和云裳公主接头的时候,被你发现了,当晚行刺你未果,结果慌乱中躲进了皇后的鸾凤宫,紫诺,接下来,你该猜到发生了什么吧?”
呵呵,怪不得皇甫类找不到刺客呢,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利用了大姐郁馨诺,那么大姐的失踪?郁紫诺忽然有些惊慌,大姐那么爱皇甫类,难道她真的忍心?本能地想通过离陌证实一下,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失去了勇气,害怕得到的答案让自己失望,于是只好改口:
“赫连庆栾故意调戏我,然后被皇甫类发现,就是为了激将皇甫类名正言顺地收留他,对吧?”
“没错,皇甫类很重视人才,否则他也不会那么顺利就登上了皇位,只是他太自负了,从而低估了赫连庆栾的实力,那是一个绝对不甘于趋于人下的野心家,而不是温顺的小绵羊。”
“可是,他杀了桑国的太子吉泰啊,难道就没有人制裁他吗?”
“杀了吉泰?你以为一个太子会那么容易被人杀掉的吗?” 离陌的口吻仿佛郁紫诺就是三岁的孩童,别有深意的眼神让她感觉很别扭,很陌生。
“什么?难道这也是一个阴谋?”
“你想想,桑国的太子被杀,最被动的人会是谁呢?”
郁紫诺苦笑了,最被动的那个人都气昏迷了,可惜他那么英明的人,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呢?究竟是谁促使了他一点一点地走向没落呢。
郁紫诺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清冷沉静的面孔,那样没有攻击力的一个娇弱的人,她究竟是皇甫类的红颜知己呢,还是他的命定克星?
“你和赫连庆栾什么时候达成协议的呢?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皇甫类呢?”
离陌沉默了,似乎不太情愿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熬不住郁紫诺逼问的眼神,终于退让一步,缓缓道来:
“我们早就认识,但并没有达成什么协议,只是猜测对了彼此的想法而已。皇甫类能在刚懂事后,就看穿了太后的阴谋,然后不动色地隐忍那么多年,这种毅力和魄力,我们都自愧不如。所以他落到了今天的局面,不是他的能力问题,而是机遇不够垂青。”
“我明白了,离陌,那个更觊觎皇位,更野心勃勃的人,他姓宫,对不对?”郁紫诺将往事种种努力地串了一遍,感觉最可疑的就是丞相了。
离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是你的猜测,没有必要让我知道。”
深深地吁了一口气,郁紫诺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不是身体,而是心理,等等,还有一点搞不明白,
“他为什么要杀我?”
“他是谁?”离陌装起了糊涂,同时还不忘讽刺,“依你这样的个性,想杀你的人难道会只有一个吗?”
“……”
“有些东西你根本改变不了,所以不要再费脑筋了,跟我回去好好休息吧。”离陌说不出的怜惜。
“回去做你的金丝雀?离陌,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夕蕾也就算了,那一页就算掀过去了,可是秋炎,如果你再不珍惜的话,恐怕真的…..”郁紫诺几乎哽咽了。
离陌默默地看着她,眼底里是掩饰不住失望和不甘:“我在你的眼里,原来就是这么得不堪?”
“你?难道我说错了吗?不要告诉我你喜欢的是我?别说是做蓝若的影子了,就算是真的,我也…..”郁紫诺忽然不忍心再打击离陌了,他看上去是那么忧伤,那么失落,根本就不像一个君主应该有的神情。
“怎么不说下去呢,我还能承受得住。”离陌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就像他此刻的心境,已经坠入了谷底。
“对不起,离陌,你真的很不错,但是,我们相识得晚了一步,所以没有那种缘分,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照,但是,请最后再关照我一次,好吗?”郁紫诺难得这么煽情。
“……”离陌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她抱起,然后两人共乘一马,朝皇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