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咳了一声:“殿下,也不急在这一时么!唐姑娘不是说让殿下过去帮帮忙,万一天知老头儿再出来……”
对,还有跑了的天知子。
真是麻烦!玄少瞻冷冷的道:“还不快走!”
龙一麻溜儿的把他推起来,就去了相府。这种事不敢点太多灯笼,里外都黑漆漆的,玄少瞻没有坐轮椅,随手从影卫手里拿了柄剑撑着,跃进去来回看了看:“她呢?”
先到一步的龙十二道:“唐大师先过去看了上官大公子和陈三公子,给他们额上点了朱砂,又对着他们比量了两下就说行了,然后让我们分几个人守着,说大约半个时辰就会醒。然后就去救别人了。”
玄少瞻呵了一声:“不是说天师都大公无私,一视同仁么?”龙十二不解,他淡淡的续道:“那为何不先救老人孩子之类?”
龙十二茫然挠头:“这……有区别么?”
他懒的理他:“上官昧在哪?”
龙十二赶紧指了指,玄少瞻便纵了过去,屋里点了几枝烛,一进去就见两人躺在地上,双眼紧闭,额头涂着朱砂,眉毛都沾上了红色,旁边两个影卫守着。
玄少瞻走过去,面无表情的低眼看了看……两个丑陋、愚蠢、脏兮兮、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家伙。
他用剑柄就近敲了敲陈皓然的腿,然后又敲了敲上官昧的腰,然后又敲了敲陈皓然,又敲了敲上官昧……影卫一脸懵圈的提醒他:“殿下,唐大师说,得半个时辰才能醒。”
“是么?”他淡淡的道:“勤敲几下,也许会醒的快些。毕竟有人很着急。”
“哦!”影卫赶紧过来:“那属下来敲吧!”
他嗯了一声,就让开,小影卫兢兢业业的敲了这个敲那个,他看了两眼,跃了出去,找了个最高的位置坐好,就见那姑娘跑来跑去,救完了人,又拿符布阵,精神的不行,就跟刚才半死不活的人不是她似的。
然后影卫过来说:“我们去顾府看了,还弄了只猫引顾四公子出来看了看,顾四公子看上去很好。”
她就松了口气,小脸上见了点笑模样,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就见她向上挥了挥手:“小太子,下来,马上要下雨了!”
呵呵,你叫我下去我就下去?
他跃了下去,“下雨?”
“对啊!”她想抹抹汗,发现自己身上全是朱砂,来回找了找,就抓过他胳膊,把脸凑到他上臂,大模大样的来回抹了抹,那样子出奇的理所当然。
太子殿下站的笔直,侧过脸来,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觉得他没出手把她拍出去,简直就是个奇迹。
然后那姑娘道:“我布了个春风化雨阵,可以安魂催眠,让这些人忘掉这些事,把它当成一场梦,但精神力强的就忘不了,可是这也没办法了。”
他淡淡道,“真周到。”
“那当然。”她认下这个夸奖:“走吧。”
玄少瞻道:“不去看看你的陈三上官?”
她说,“这不正要去么?”
他简直要被她气笑:“那你叫我干什么?”
她吐了下舌头,蹭蹭他:“太子殿下,我累惨了,走不动了,你拽着我呗!”
她还真没把他当瘸子,这物尽其用的……他半天没说话,然后就默默的拽着她过去了,一推开门,见上官昧和陈皓然坐在桌前,唐小昔瞬间又惊又喜,撒开他就跳了过去:“你们醒了!没事了吧!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两人一起站了起来,上官昧皱眉道:“到底怎么一回事?我到现在还糊里糊涂!”
“我更糊涂!”陈皓然道:“小糖稀,到底怎么了啊?我就是去扫眉书院帮你喂了喂猫,然后迷迷糊糊的就昏倒了,然后就到这儿来了。”
三人一通叽叽呱呱,虽然有的事情不能说,但也差不多解释清楚了,唐小昔说到玄少瞻,正想回头叫他过来,结果一回头,居然不见他人了。
唐小昔出来看了看,就见院子里早没人了,连影卫都没影了,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家伙又发什么神经!”
赶在天亮之前,把事情处理完了,唐小昔跟陈皓然一起出了相府。
他们谁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正壁虎般贴在酒楼的檐角之下,整个人藏在阴影之中,半丝不露。这个位置,能看到大半个相府,一直到看着两人离开,他才轻轻跃了下来,若有所思,低声喃喃的道:“是你么?”
经过这一回,真的把唐小昔吓到了,于是她立刻弄了三个护身符给了三人,然后还拿了几块玉,拜托影卫带过去让玄少瞻帮忙揣几天。
眼看天亮了,她正愁着还要上课,龙不知几就过来敲了敲门:“唐大师,殿下让龙老大拿着手谕帮你请了五天假,你好好休息,等伤好了再去。”
唐小昔顿时就是一喜:“真的?太好了!”
她正愁这个呢,没想到小太子这一回这么善解人意!
于是她放心的窝在房里养伤,中间龙几几们还给她送饭!还帮忙洗碗!晚上还有人参汤喝!加上休沐,足足在床上躺了六天,终于养回来了几分精神。
谁知道第一天上课,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今年的状元文会,时间定在六月二十八,还有十来天就到了。
这状元文会,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炫技相亲大会,每年的六七月间都会举办,算是两家书院的一桩盛事。
因为人太多,不会全都上场比试,文会惯例会抽当年及笄的女子下场。有才名有门路当然也可以,但正逢及笄的女子却是主要的。而她今年正好及笄……肯定逃不过。
最关键的是,比试完成之后,扫眉书院的女学生要把书稿捧到八斗书院的某个人面前,请他们品评。美其名曰以文会友,其实意义非凡,等同于公开示爱,比女儿节送兰草更明显,毕竟闺阁笔墨,是不宜流传到外男手中的。
可是她能送给谁呢?这种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请顾文鲂帮忙,不能求陈皓然打掩护,唯一能送的承恩侯府义兄薛泽,已经不在书院了。
她倒是想着直接下场,就怕到时有人不肯放过她。装病不去吧,又不大甘心,毕竟,这个场合可以见到很多人,没准儿就能碰上一个合适的抬棺人。
她愁的不行。
晚上她去别苑拿玉片儿,顺便谢谢小太子帮她请了假,才一坐下,他就看了看她:“怎么了?”
唐小昔垂着脑袋,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无比忧伤的感叹道:“我觉得人生真是太艰难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根本就没有平坦的大道,反而有无数的礁石和险滩……”
结果还没说完,玄少瞻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握拳唇上,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孤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儿,你继续。”
唐小昔指着他,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然后悻悻的停了下来,刚酝酿起来的情绪都被他给笑没了。
她忿忿的趴到桌上,忽然一眼看到桌上放着一张请柬,写着扫眉书院的字样,忍不住咦了一声,翻开看了看,果然是邀请他去文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