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灵石是吧!”唐小昔也不多说,从腰间拿下了灵石口袋,哗啦往桌上一倒,满满的一桌,足有近百块。反正来的容易,她也不心疼:“这样可以说了吗?”
元清平微怔,他缓缓抬手,连袖带手覆盖在了灵石堆上,哗啦啦的抚摸了几下,然后才苦笑摇头,道:“我说就是了,我不收你的灵石,你拿回去。”
唐小昔就再把灵石扫回了袋子里,系回腰间,元清平叹道:“我们元家,其实也是鬼谷洞一支,向来擅长医治魂魄,我爷爷是个中强者,他曾说,人的魂魄便如一个小天下,其实每一片都如同山河湖泊,彼此独立,却又是一个整体……”
他絮絮的说了许久,一直到玄奕不耐烦了,他才话锋一转:“所以他创出了独特的解魄之法,可以把人之魄分为百片,然后再取一片分为百片,就这么持续不断的分下去……但理论上虽是如此,实际却难,就好比一张宣纸,你把它撕成百片,谁都能做到,择其中一片再撕百片,就有人做不到,再取一片再撕百片,没有人能做到。”
“人之‘魄’也是如此,理论上每一件小事、小念头都是一个魄之碎屑,可是真要动手解魄,拆出记忆魄,拆出来的都是大段大段的记忆,或者全部的记忆。”
他看着她:“但是我爷爷虽然创出这种法术,他是否用过,用在了谁身上,我当真不知,而且,元家数代,也只有爷爷会这门心法,我与我爹都不会,我爷爷也没有留下心法可以学。”
“但是我曾经仔细想过这个,我认为,没有人能拆出上仙的记忆,上仙的魂魄早已经修成了一个整体,便如另一个肉身,解魂便如同凌迟,不可能有那种羚羊挂角一般的轻巧,又怎么能细分成那么多魂屑?所以我认为就算要解,也只能是普通人,或者尚未修炼有成的玄修。但这些只是我的猜测。”
他郑重的道:“我这番话,句句是实。”
唐小昔却道:“你刚才说的是‘拆出’记忆魄,而不是‘化去’或者‘消去’,所以这记忆魄折掉之后不会消失对不对?你们把它放在了哪儿?”
元清平眼神不易察觉的亮了一下。
那一瞬间,唐小昔觉得他心里是欢喜的,好像很欢喜她能发现这一点似的。然后他道:“我不知道,爷爷去的太突然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他总之是不会再说了。
元清平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前,看着她们转身。他的眼神在她腰间的灵石袋上停留了颇久,一直到两人拐过弯看不到了,才无声叹了口气,转回身来。
唐小昔道:“我们去云梦山看看吧?你知道在哪儿吗?”
玄奕的眼神看向前方,若有所思:“我……好像知道。”
他伸出手,她就把手放在了他手心,握住她软软小手的那一刹那,感觉好像整个灵魂都为之颤了一颤。他愣住了,一直到她奇怪的偏头看他,他才回过神来,仍旧是一举步间,就到了云梦山。
云梦山看上去早已经荒废了,树木疯长,草足有半腰深,但起伏间,仍旧可以看出几分昔年的辉煌,唐小昔来回的看了几圈,推倒草丛坐下来,道:“这儿,应该是在祭天台的中间?”
“嗯。”他也在她旁边坐下:“应该是的。”
她就慢慢的把苏洄的话讲给他听,玄奕越听越皱眉,想说什么,又忍了,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们一起想想啊!”唐小昔道:“你说苏洄不是好人,为什么?”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注解了一句:“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我就是知道他不是好人。”
唐小昔就不再说了,随手把过一丛草,编成麻花辫,还扎上野花,叫他:“你看!好看么?”
玄奕有点儿哭笑不得,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忽然下了决心,从袖中取出一本手札,扔给她:“你看看这个!”
“嗯?”唐小昔翻开来:“我刚才为什么没有看到这个?”
他别开脸不答,她就草草看了一遍,前头都是些俗务,只有后头提了几笔玄瞻,主要是说玄瞻对他有多器重什么的,淡淡的炫耀。唐小昔道:“你让我看什么?”
其实她更想说,就这么点东西,至于藏藏掖掖的么!她险些以为是什么猛料!
玄奕无奈的不行,指了指:“你看这儿,自从我来了之后,玄瞻把修炼地的俗务全都交给了我,一应上传下达都是通过我,也就是说,在那个时间段,我是唯一能接触到他的人。”
唐小昔皱起了眉头。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理论上来说,苏洄说的话,应该也有几分准的,他总不能扯满口谎话骗他,毕竟他应该能猜到她会出来求证。但是目前看来,很多避重就轻,时间轴也是乱的……只是,关于玄奕如何对付玄瞻的那些话,是对还是不对呢?
如果在那个时间段,玄奕是唯一能接触到玄瞻的,而玄瞻是器主,不存在强闯成功这种事,那么,若是玄瞻有事,岂不是只可能是玄奕下的手?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唐小昔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杀他?”
这就认定是他杀他了?玄奕一挑眉,她轻轻拍拍他手背:“别赌气,好好说。”
玄奕刚刚冒出来的火气,一下子就没了。
他垂眼片刻,才道:“我想不出,从手札上看,我显然把他当做亲人,我不认为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去杀他……为了云梦城就更不会了,我要个空城干什么呢!退一步说,就算我想要,看起来他也很乐意给,又何需算计。”
说的对,为了云梦城,说不过去,且不说玄奕在不在乎,玄瞻是肯定不在乎的,根本不用抢。
她又想起了叶非花说的话,他说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玄瞻,但他又觉得,他有可能被人利用,做过助纣为虐的错事……
但是玄奕这个脾气,是个人家越说他坏,他越要坏给人看的那种,所以那时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被指责,百口莫辩,索性认下?
徒为死劫,难道玄瞻是为了救准徒弟走火入魔?不会这么狗血吧?
等等,不对!
唐小昔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眼睛张的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