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玄少瞻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瞬移了出去。
他们重新回到了客栈,那个判官仍旧被封在一角的椅子上,大概是实在撑不住了,耷拉着脑袋,好像睡着了。
唐小昔被玄少瞻扶在桌前坐下,眼睛还张的大大的。
他就是喜欢看她这个无助又茫然的小表情,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她吓的连眨了两下眼睛,偏头避开。他顺手就要追过去再捏捏,手伸到一半,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反而转头给她倒了杯茶,道:“怎么了?”
唐小昔双手抱住茶杯:“那是个什么人?”
玄少瞻自斟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一个叫花子。”
她“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他就难得耐心的详细描述:“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又瘦,又小,又不起眼的叫花子。”
唐小昔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觉得他现在,简直有点怕听到她说这句话了,喝了口茶才问她:“怎么了?”
唐小昔认真的道:“一个叫花子在那儿,看起来寻常,其实并不寻常。他为什么不去热闹的地方,不去人多的地方,甚至不去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反而在一个冷清萧瑟的镇子口?这分明有问题。”
他一窒,她续道:“而且,他走过来的时候,给我的感觉,跟那些‘疯子’差不多,是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所以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就是当时孔约说的,接引司的人说,‘看门狗总是跑空’?你还记得吗?”
她也不等他答,就继续道:“我认为,那个村头的疯子,就是所谓的‘看门狗’,而这个人给我感觉比看门狗厉害……所以我在想,那些人说,‘城主大人的猎犬’无所不知,这个人难道就是‘城主大人的猎犬’?”
他看着她,好半天没说话。
他忽然觉得,这小姑娘眼睛看不到,反倒变的更加冷静敏锐,敏锐到了可怕的程度。
如果她现在眼睛能看到,她会更多的在意这个疯子的长相、衣着,神情动作种种,但恰恰因为她看不到,所以才更在意感觉,也所以,才能无比敏锐的抓住最细微最关键的那一点……
他定定的看着她,见她唇角微微弯起,有点儿小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又道:“所以呢?”
她一笑:“‘城主大人的猎犬’在那儿守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道:“意味着什么?”
唐小昔眨了眨大眼睛,又露出了那种很可爱的狡黠:“说明,这个重叠的空间,是固定的,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无所不在。”
他轻轻吸气,看着她出神。
她续道:“这种地方,应该有不止一个。既然是空间重叠,开放给这么多内城的人来来往往,那应该不会经常换,也不能随意关,所以我们只需要看清楚内城的人用什么来启动这个,应该就可以进去了。”
她托着腮:“但是我在想,我们此时对内城一无所知,我又看不到,我们……这时候进去是不是并不明智?是不是要等孔约有消息传来再说?”
等他?玄少瞻无声的挑了挑眉,微笑道:“我觉得他进去之后,要摸清形势,然后找机会传讯出来,应该不大容易。就算他真的做了男……咳,客卿,要得到信任也很难,我们难道要一直等下去?这个判官还在这儿呢!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
唐小昔道:“那你的意思?”
玄少瞻道:“我想,我们要不要给这个判官一个机会挣脱阵法,然后让他押我们进内城……”
唐小昔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可是那样不就关进了牢里?逃出来应该不容易吧?还不如随便跟着一个内城的人进去。”
他一看她这个涣散茫然的眼神儿,手就痒,终于还是没忍住又捏了一把,笑道:“那么小乖乖,我来问你,我们进内城是去玩儿的么?赏风景?”
她一窒,他含笑续道:“我们进内城,首先要解决你的眼睛和我的魂魄问题,其次想办法出云梦城,对不对?云梦城是一个空间阵法,要出去肯定要找到设阵之人,这个人,一定地位尊崇,对不对?”
他一边说,她一边点头,那样子又乖又萌。
他看着她,眼底全是笑:“所以我们是随便跟着一个内城富户进到大宅,然后悄没声的出来,漫无目标的从头查起,还是直接进到他们的官府,然后一步步往上查方便?”
唐小昔道:“进官府肯定比从民间快,可是,前提是打的过他们才行啊!”
玄少瞻道:“打架归我,包你无事,怎样?”
她愣了愣,呆呆的“看”着他,想说一向都是打架归我,出主意归你的啊!可是想了一下她……大概真的打不过。她默然的点头,感觉他立刻转身去在阵法上动手脚,于是道:“既然你是这样想的,为什么还要让孔约一个人去冒险?”
他脱口就想说我当时并没想到,迟疑了一下,反倒哼了一声,道:“我不喜欢那个人。他想杀我,我为何还要与他一路同行?”
唐小昔没说话。然后两人就在床上盘膝入定,假装她受了伤,他给她调理……也是巧了,玄少瞻的阵法本来稍做了一点手脚,入夜会松动,那个判官也差不多醒了,就可以悄悄挣脱出来。
但还没等阵法松动,接应的判官就到了,然后他“趁两人入定”出手,缚住了两人,顺便解救了同僚。
在那个判官进来的时候,唐小昔就被玄少瞻叫醒了,被判官提在手里往前飞奔时,她一直垂手垂脚的假装昏迷。判官用的那种绳子,是一种缚魂绳,把魂魄困在了身体之内,她试着挣了一下,从里到外,纹丝不动。
要是这样的话,到时候怎么跑啊?
她正在犯嘀咕,就感觉那判官停了下来,下一刻,就觉得周围的气息一下子就变了,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同,但……的确是不同了。
应该已经进内城了吧?
她心里想着的时候,就感觉到一只手,忽然捏了一把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