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少瞻面无表情的垂眼,看着地面上的断壁残垣:“你来找孤,就是为了说这个?”
“没错,”唐小昔挑了挑眉,吊儿郎当的看着他:“我就是要说这个,现在我说完了,要回去休息了。”
她转身就走,越走越快,心里翻翻腾腾,五味杂陈,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直到她一眼看到了一身雪色的锦袍。
姚莫离提着一个食盒,倚在路边的树上,见到她,便道:“打完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她心里忽然就是一暖。
好像愤怒的猫被一只大手抚摸了,乍起的毛慢慢平顺下去,心里的难受都被冲淡了。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身边,忽然仰脸,笑出了小白牙:“莫离大哥。”
他嗯了一声,摸摸她头:“给你买了很多点心。”
其实她现在真的很想蜷缩在这个几乎还不算认识的人身边,安静的待上一小会儿。可是看看天色,她还是停了下来:“莫离大哥,我得回书院了,明天还得上课。”
姚莫离一怔,然后皱起眉:“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么?”
她也跟着一怔,然后一下子想起方才推算到的时辰,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我昏迷了这是……十,十二天?这怎么可能!”
他点了点头,轻声温柔道,“你伤的太重了,我身边没有合适的丹,只好喂了你一粒九转昼启丹,你睡到第十天才醒了一醒,什么都没说就又睡着了,今天才真的醒过来。”
九转昼启丹,珍贵之极,几乎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了,只是服下之后,会昏睡至少九个昼夜。
可是唐小昔这会儿连道谢也忘了,跳脚道:“惨了惨了!肯定会被书院除名的,完了完了,我该怎么办啊……”
扫眉书院规矩严苛,旷课一天都有可能被除名,旷课十二天……那简直就是没有悬念了,铁定要被除名啊!
“除名就除名啊,”姚莫离有点奇怪:“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待在扫眉书院?做什么都不方便。”
她简直要急哭了。
她也不想啊!可她必须待在扫眉书院,这是她唯一的“生机”啊!不待这儿她就死定了!她死了没事儿,北宸门就断了,师父一定会被她气活过来的!
她顾不上多说,直接道:“莫离大哥,我回书院看看,有空再好好谢你。”
姚莫离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才道:“好,那你要小心,好好休息,有事便传鹤讯给我。”他把食盒给了她。
“成,”她一把接过,急匆匆就往书院跑:“我走了!”
一进了书院的门,就在厅畔的布告墙上看到了她的除名布告,日期是五天前,也就是说,她旷课七天的时候才被正式除名的……她心里那种果然如此的懊恼之中,居然还有点儿小感动,心说不知是陈三郎还是顾四郎讲情,居然还拖了好几天。
可现在怎么办?
她急的来回转了好几圈儿。
布告没出之前,能拜托的人很多,或者她自己,拿出几千两银子送送,没准儿就能挽回。
可布告已经出了,这是加了官印的东西。书院这种地方,比别处更讲究规矩,朝令夕改的事儿,是绝不会做的。这下子,可就真的难办了。他们可不管你是生病还是要死了,他们只知道你无故旷了课。
唐小昔蹲在地上托着腮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去找上官昧。
上官昧的父亲,是左相上官博,真正的实权相爷,相府大公子这个身份,比起什么王府世子之类,更能让女官大人买帐。
主意打定了,唐小昔就回了一趟厢房。
幸好厢房有阵法,她又是交了银子的,一时还没人动,唐小昔洗了把脸,换了衣服出来,天也亮了。她瞅着大家还没上课的时候去了八斗书院,让门僮去请上官昧。
门僮斜了她一眼:“上官大公子啊,你只怕一时是见不着了。”
唐小昔不解:“为什么?”
门僮呵了一声,有点儿爱搭不理,她上前一步,直接塞了一百两银票过去:“麻烦小哥跟我说说。”
门僮的态度瞬间就好了许多,把银票掩进袖子里,压低声音道:“这事儿闹的挺大呢!跟你其实也有点关系……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来上课了?”
唐小昔点了点头,门僮道:“听说上官大公子一直在派人找你,找了好几天,后来不知怎么叫相爷知道了,听说相爷大发雷霆呢,爷俩闹的挺厉害的,后来相爷还动了家法打了大公子,所以大公子这都三天没来了。”
唐小昔惊呆了,瞪着门僮,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其实,比起陈皓然和顾文鲂,她挺怵上官昧的。上官昧是个很威严的人,见到她从来都不苟言笑,要不是她被关禁闭啦受罚什么的,他时常来救她一救,她还以为他很讨厌她。
但就算如此,她跟他说的话,也是少的可怜。她真的没想到,他居然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她真的愧无以报。
忽听身后有人道:“唐小昔!?”
她还没来的及回头,那人就急走几步,到了她面前:“真的是你?你去哪了?怎么连假都没请?”
她眨了眨眼睛,眼睛里的泪掉了下来,这才看清了眼前的顾文鲂。他微凝着眉,向来恬淡含笑的脸上,带些焦急。她抽了抽鼻子:“我……我生病了,昏睡了十来天,我……”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得连累了别人,心里难过。
顾文鲂伸了伸手,又收了回去,递给她一块帕子,温言道:“不哭了,身体可好些了?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她摇头不答,他叹了口气,又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想法子送你去梅花书院好不好?”
“不行,”唐小昔道:“我得留在扫眉书院。”
她随便擦了擦泪,红鼻子红眼睛的样子,看着有些可怜。顾文鲂定定的看着她,她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我先去探探女官大人的口风,然后想想办法。”
“没用的。”顾文鲂轻声劝她:“布告都出了,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梅花书院也很好,我会拜托人好生照应你。”
“你不知道的,顾小四,”她心烦意乱,把帕子随手往他手里一放:“反正我得待在扫眉书院,我先走了。”
顾文鲂半天才嗯了一声,看着她小跑着去了,手里的帕子还有点儿湿,他忍不住屈起手指攥了一下,无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