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候死气沉沉,死多活少的样子,可是一动上手,竟如风驰电掣一般,有一种非人类般的灵敏。
几招一过,蓝思归不由得大吃一惊。
对方的招数力道不见得多强,但是每一招的力道,都直接打到了他身上!不是孔约的肉身上,而是打到了身为魂魄的他的身上!
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对方的兵器,自称判官的男人左手棒,右手鞭,看上去极其诡异,细看时才发现,他左手拿的是无常勾魂的哭丧棒,而右手的鞭子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可是鞭风每次扫过来时,都能让他感觉到凉意,显然也是一种专门作用于魂魄的兵器!
其实他的魂魄强大坚韧,堪比肉身,可现在,他还“穿”着孔约的身体。
唐小昔就在对面的山上,他与玄少瞻打架,反正已经打过一次了,就算真的被她发现了,他也可以说是在试探他,勉强能圆过去,可他如果魂魄脱体,唐小昔万一过来,一定会感觉到异样!
他不能放弃肉身,可对方的兵器专门作用于魂魄,连一道棒风鞭风都让他觉得疼痛,若真的不小心被他打到,一定会受伤。
这样的打法,实在缚手缚脚,偏偏不得不然。
但蓝思归毕竟拥有强大无匹的魔息,他只是打的不痛快,但也不至于输。
他尽量用孔约的招式,但每一招都暗藏着绝大的力道,对方很快就被他压制住,却仍旧面无表情,好像不慌不忙。直到他一掌拍碎了哭丧棒。
判官猛然退后数步。
他正要追击,却忽然发现孔约的身体变重了!
不,不是身体变重了……是在他的身体之外,又套上了重重的压力,好像在接引司中的阵法一样。这样极轻的差别,要是换了别人,尤其又是激战之中,根本不会留意,可是他却偏偏留意到了。
他猛然就是一停。他没有忽略对面的判官眼中一闪而过的遗憾……
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地面上,因为判官用的是哭丧棒,而哭丧棒是要缠白的,所以一边打,那上面的白穗就在往下掉……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居然是在布阵!
而此时,阵法尚未完全启动,他只是触到了阵法的边缘。这种感觉,就好像埋在地下的火药,他已经绊到了引信,只要一抬脚,就会被炸的尸骨无存,可是他就在此时,猛然停了下来。
还没等他判断出这是什么阵,就觉得身后有一只手,大大方方的一推。以他的身手,居然无法抵挡,身不由已的推进了阵法之中!
是玄少瞻!他在趁火打劫!
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对面的判官已经迅速攻了上来,可是这一次,对方的力量好像被加持了一样,他强,他愈强,两人的力量,似乎全都没有上限。
直到蓝思归不得已用上了全部的力量,然后受到了铺天盖地的一击,而这一击如同一张网,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的魂魄挤压在了其中。
魂魄受伤,痛苦十倍于肉体,蓝思归闷哼一声,只觉得痛入骨髓,魂魄险些被击出肉身!
但也就在这样的剧痛中,他猛然回神。
不,不对!对方不可能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这是阵法的力量!阵法……把他的力道翻转了一下,又反击了回来!他这是在自己打自己!
蓝思归怒极。
但他习惯了隐忍,愈怒,反而愈冷静,他借就魂魄这剧烈的颤.抖,整个人放松力道,向前一跌,全身力气都收于体内,就相当于他这个人,一下子从这儿消失了。
只一眨眼间,他就飘出了阵法,那个判官果然在旁边站着,并没有入阵,他乍然这么一出来,连他都是大吃一惊。
蓝思归毫不犹豫的驭风成剑,当头劈下,下手极狠,生生把他的肩削去了半个。那人惨嚎出声,蓝思归随即上前一步,一把提起他:“你……”
他只问出一个字,那人便双眼一翻,软了下去,显然是在那一瞬间,魂飞魄散了。蓝思归愣了一下,愤然回头,却根本不见玄少瞻的人影,刚才那一推,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
而此时,唐小昔正在山顶上盘膝坐着,玄少瞻坐在她对面,笑眯眯的看着她。
在蓝思归看不到他的同时,他就已经瞬移回了唐小昔身边,还顺便告了个黑状……你徒弟悄悄跟着我呢,好像要打我闷棍,我好害怕,就使了个障眼法儿回来了。
唐小昔被他语气里软绵绵的撒娇雷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虽然在脑子努力告诉自己,他失忆了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可还是没能说出啥安慰的话来,只能意思意思的拍了拍他的手。
然后他就趁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各种摸摸捏捏吃豆腐,唐小昔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打了个结界把他封了起来,然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他继续笑眯眯的看着她,即使她看不到,也能感觉得到,这是一种无形的骚.扰。
可是起初的脸红皱眉之后,她的神情缓缓的沉静下来,一直到静的没有一丝内容。
此时,她是真的感觉到了入口极细微的风向,如果她没弄错的话,入口真的已经关了,所以妖莫离他们才进不来,也所以,她们想从这儿出去的想法,也要落空了。
玄少瞻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她,神情转为深思。
这小姑娘年纪虽然不大,心性修为却着实厉害的很,她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呢?
又过了个把时辰,蓝思归才拖着那个判官的尸体回来,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浓浓的血腥气中,唐小昔迅速从入定中醒转,愕然偏了偏头:“出什么事了?”
蓝思归道:“有个判官来杀我。”
她问,“判官?”
“对,”蓝思归道:“他自称内城悬镜使座下第五判官,说是奉命来缉拿我。我在他身上搜到了令牌,外面是悬镜两个字,内面是个五。”
他顿了一顿:“不是我杀的,我想打伤他问点事情,可是才刚一打伤他,他的魂魄就死了。”他一边说着,就要把令牌给唐小昔看看,才刚一递上,忽然轻咦了一声。
唐小昔道:“怎么了?”
他道:“我刚才还看到上面有个五字,为什么现在没有了?”他翻过来:“咦?这悬镜两个字,似乎也变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