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成功的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秘室,锁链,阵法,他是被人关在这儿的!
唐小昔在地上滚扑了一下,强抑着剧痛,翻身跃起,侧耳听了听周围没有别的人声,这才向后一贴,轻声对他道:“别怕,我救你出去。”
此时,是一个封闭的小空间,她吐纳了两次,闭目双手掐诀,凝神为气,数道烟雾状的神识便如无数条蜗牛的触角,以一种缓慢而从容的速度,向每一个方向伸展,然后在触到什么时弹回。
他就在她眼前,一步之遥,这让她的脑筋前所未有的灵光,她喃喃自语:“天圆,地方,高一丈三,横纵二丈七……”
她一边说,一边又缓缓前行,在之前被弹出的地方,轻轻放出一缕神识来逗引,喃喃的道:“金盾?不……不对,气凝如实,这应该是八面其道阵……八面其道阵外坚不可催,以其人之力,三倍于其人之身……应以实化虚破之……”
她一边说着,就缓缓踏步,一手掐着诀算时间,一手掐着诀算方位,就这么一心二用,居然丝毫也没有窒涩,终于在两者相交的那一瞬间,一步迈入!感觉中,身周空气一阵扭曲,她似乎是成功破了这八面其道阵。
唐小昔一喜,扬起脸来:“玄少瞻!”
谁知,下一刻,又是一股绝大的力道袭来,将她重重的拍到了地上,这力道中竟似乎含着某种惑魂之力,唐小昔猝不及防,整个人仆倒在地,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身周一片黑暗,唐小昔猛然坐起,下意识的又叫了一声:“玄少瞻?”
周围无人应声,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身下软软的,鼻端有轻微的药气,她似乎又回到了客房?她站起来就想往外走,走的太急,险些一头撞在什么人身上。
那人随即伸手扶住她,微笑道:“唐姑娘。”
唐小昔微吃一惊,然后定了定神:“元公子。”
元清平道:“我看看你的眼睛,可好了?”
唐小昔下意识的就想说为何大半夜的看眼睛……然后心头一凉,不对,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这不是半夜,这是白天,应该是在正午左右!可是她的眼前一片黑暗!连模糊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她震惊极了,元清平将她扶在椅中,检查了一下,温言道:“应该是已经恢复了,你能看到吗?”
唐小昔唇瓣颤动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要怎么答。
眼睛受伤,的确有可能治不好,但不可能是很容易就治的快好了,又一下子全瞎了的,他分明是从中做了手脚。再想想秘室里的玄少瞻……唐小昔周身俱冷。
她不怕明刀明枪,却最怕口密腹剑,偏偏现在投鼠忌器,她不敢与他翻脸!她喃喃的道:“我……看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元清平似乎是吃了一惊:“什么?不会吧?昨天你不是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稍有模糊?”
“是,是的,”唐小昔心中恨极,手紧紧的捏着拳,一字一句:“但是现在,我什么也看不到了,一点也看不到了。”
元清平好半天没说话,他似乎是在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道:“那……鄙人医术不精,只怕帮不了姑娘了。”
她一言不发,元清平站起来拱了拱手,就退了出去,甚至还很周到的给她带上了门。
唐小昔僵坐在椅中,心中一片茫然。
她在秘室之中昏厥,此时却在客房中醒来,总不可能是玄少瞻把她弄回来的!所以他们分明已经知道她去过了秘室,发现了玄少瞻。如果他们不想让她救玄少瞻,为何不直接趁她昏厥杀了她?为何还要假装没事?而且,既然要给她治眼睛,明明已经治好了,又为何要让她彻底变成瞎子?
这样反反复复的,到底是为什么?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可是如今,相较于玄少瞻的安危,似乎连她瞎了这件事,都变的不那么重要了。
她向来不懂的揣度人心,既然想不明白,那她就继续去救,她想着昨日的秘室,破了八面其道阵之后,那种突出其来的力道,来的太诡异,似乎与秘室的地形不太符合,应该是某种法器。
但这也无防,既然参不透他们的阵法,索性直接不去参,在那种方寸之地,直接打破一切规则,就好像开不了锁就拆箱子一样,最简单的,恰恰最有效。
她画了一天符。晚上入了夜,她入定了一个时辰,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的状态,然后继续出门。
才刚刚走上回廊,她忽然微微一惊。她感觉到了一个人的呼吸声!极轻微,正在向她慢慢接近!
她迅速反手按住了伏魔剑柄,下一刻,那人骤然扑出,伏魔剑呛啷一声,指在了他胸前,那人猛然向后一退,失声道:“昔昔?”然后他迅速改口:“师父?”
一听他的声音,唐小昔也是大吃一惊:“孔约?”
“是我!是我!”蓝思归急急上前:“师父,你没事吧!你怎么会在这儿,出了什么事?”
唐小昔道:“我一直在这儿,一醒来就在这儿了,你到底去了哪儿?没见到我的信物?没收到我的鹤讯?”
蓝思归一怔:“你的信物?那个帕子,真的是你让人送去的?我还以为是他们抓了你……”他无语的扶额,又道:“鹤讯没收到啊!我给你传鹤讯,你也没有回。”
两人一时沉默,唐小昔这会儿实在无心多谈:“算了,详细的慢慢再说,我们先去救玄少瞻。”
蓝思归愣了一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嘘!”唐小昔直接转身,道:“我找到了玄少瞻,我现在去救他,你跟我来。”
蓝思归双眼大张,脚钉在地上,一步都迈不动。
那一瞬间,他心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他想直接挟持唐小昔就走,想用些手段伪装敌人,想要抄在她前头,再杀玄少瞻一回……可是不论怎么想,都有破绽,都有可能暴露。
那一刻,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在害怕,他根本不敢面对一个失去玄少瞻的唐小昔,她如果崩溃如果悲恸,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如何帮她。所以他一直都只能躲在别人的身体之中,用失踪做为一个饵,钓着她,稳着她,同时自欺欺人的站在她身边,假装他真的是她的徒弟,他的朋友。